就在子玉他们到达城门的时候,少郡也已写完了三封信交给了李簑:“感谢你这一段日子的关照,请把这三封信交给秦府的和瑞公主。”
三封信,一封是给婉婷姐妹,一封是给哥哥,还有一封是给子玉的。这是她在人间最亲密的人,也是会为她撕心裂肺的人。
鲍硕曾吩咐过李簑,少郡所有托付都要认真去办,因为他也希望少郡的这一世没有遗憾,在下一世里他是她生命里的唯一。
一切已了,少郡坐了片刻,起身拿过婉婷送来的包裹,取出里面的女子衣裙。这是她的家常衣服,藕荷色的儒裳,袖口衣襟绣着银丝衬托的红梅花,白底碎花的深裙。
她换好衣服坐在桌前,桌上是鲍硕让人送来的镜子,本想梳个以前的闺中发式,却绾了几次失去了耐心,做男人太久了,忘了回去的路。
她用梳子梳顺披散的头发,就这样吧,子玉曾说过想看我女装的样子,这样就足够了。这一世的我辜负了曾经铭心刻骨的那段感情,下一世就换做我来追他吧。
黄敬杰和大顺在进城后与丁一他们分开了,按着自己的猜测往通向皇宫的路上一路追去。
在一座平民居住的杂院旁角落,他俩找到了子玉。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正张牙舞爪的对着子玉大喊:“我要上告天帝,你们这些天兵们狼心狗肺,泯灭人性!”
子玉有些茫然,手里攥着的剑正对着那疯老头,却也没捅下去。
就在前一刻,子玉的马在这里被这老头惊了一下,差点落马。他下马仔细看了下,认得是钦天监监正崔璟,还没等他去扶,那崔璟便抓住了他衣襟大骂:“你是何处的妖女,助纣为孽,今日就要取你性命,为民间除害!”
子玉火起,怎么对他都行,对君儿就要付出代价,抽出剑就要横着劈下。这把剑他是后来在路上才细看过,此剑用起来厚重不滞笨,双刃如刀,杀人自如,比一般的剑适合战场。
这一剑劈下,估计崔璟就成两半了,有人拼尽全力坠住了他的手臂,声嘶力竭喊道:“壮士住手啊!我家老爷得了失心疯,放过他吧!”
子玉推开崔璟,那人一个趔趄坐到地上哭道:“我家老爷一大家子人都被天火烧了,就是那一晚老爷就疯魔了。”
崔璟被子玉一推,摔得比仆人还惨,边爬边嚷:“该死的天帝老儿,我不过是职责所在,报天象怎么啦!就把我家人收走?”
又起身冲着天空大喊:“还我家人,否则我上去掀了你宝座!”
这人仿佛忘了旁边的子玉,看来是真的疯魔了。
可子玉被他刚才的话刺激到了,怎么也放不下,举剑对着崔璟:“我不管你是否疯魔,以后再让我听到一句诋毁君儿的话,我就杀了你!”
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见他一脸杀气,悄么声息的退远了。
大顺一把抱住他手臂,黄敬杰随手夺下剑,插入剑鞘。
“王爷,现在救人要紧,应该先去皇宫求皇上。”
“是啊,少爷,要不来不及了!”
子玉一声不响,拉缰绳上马,比两人又快了一步。二人上马就追,一气跑到了皇宫门口。
如今皇上圣旨一下,皇宫这里就没人围堵了,大概都去了监斩台。
子玉在宫门口撂下一句,平辽王赫连子玉求见皇上,就把守门的所有禁卫军引来了,像是约好的一样。
禁卫军头目还和子玉挺熟:“王爷莫闯,这是禁忌,我去奏请。”
子玉耐着性子等,自觉是心急显的时间长,可实际上就是不短。他已经等的到了极限,才见那头目匆匆回来道:“王爷,皇上刚下朝,此刻没空,让在下传话,说平辽王无召回京定是有要事,请王爷写下奏章明早上殿面君。”
子玉脸一沉道:“皇上难道不知我为何事?”
那头目尴尬笑道:“王爷,小的也不知,那就等等吧。”
“不等,我一刻也不等。”子玉说完,把佩剑一摘扔给大顺,自己腾身一跃,进了宫门。
“快拦住,拦住平辽王!”
一帮侍卫持刀去拦截,哪里是子玉的对手,从宫门到御书房再到延春宫这一路他最熟悉,拦截的人都被撂倒了一路。
直到一帮皇室豢养的大内高手出来,才拦下一路畅通的子玉。
子玉认出领头的是天狐,便明白皇上这是有意不见他。他看看天色,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劫刑场是反叛,这一刻他还是希望皇上能改变主意。
“天狐,我知道皇上不愿见我,可我非见不可,你挡不住!”
子玉说着一步步走近:“让开,本王不想动手,你别逼我!”
天狐用的是双刀,很适合他灵活的步伐,曾为两任先皇挡过无数刺客。他毫无感情的看着子玉:“王爷,陛下有令,闯宫者死罪,除非你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子玉不等他说完,翻身一跳,脚踩上天狐一个手下的脑袋,随即越过去踩上另一个的肩膀,就要突破拦截了。
“王爷欺人太甚!”天狐喊了一句,也腾空而起,双刀迎上子玉,从他身边一划而过。
子玉不提防天狐身形如此快,手臂被划了一下,他两步赶上,手中内力打向他后背。
天狐一步窜起,勉强躲开,却也被这一掌打的手中兵器险些脱手。
两人的功力都不低,从心里不愿互伤,但皇命在先,不得不从。
“王爷,一拳难敌四手,你若再动手,怕是两败俱伤。实话告诉你,皇上不在宫里,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在宫中困住你。”
子玉这才注意到这里已被几千的禁卫军团团围住了,怪不得自己闯进来时如此顺利,原来是早就设计好的。一阵寒心,他才醒悟到是自己太过认真了,曾经被当做兄弟的自己,在皇上面前不值一提,过去的那点情义早已被皇权吞噬了。
他提气运力,身边无数的树枝砂石向着前面的禁卫军攻击,无论地面上有什么,打在他们身上就是伤,一时间,禁卫军的守势弱了。他几个起落,向着皇宫大门冲去。
天狐万没想到自己以为的战场猛将,个人武功也这么高了。他用轻功跃上屋顶,往远处传音道:“天鹰天豹,平辽王已经冲破宫内围堵,快带人支援,务必拦在路上。”
子玉冲出皇宫,给等在那里的黄敬杰大顺一挥手:“上马!去刑场!”
三人驱马就跑,大顺回头看着从宫里冲出来的禁卫军,不禁咋舌:“怎么了,少爷不是去求皇上吗,不准也不能抓他吧?”
黄敬杰用刀鞘捅了他一下:“嘀咕什么,还不快跟上,看不出来么,反目了,王爷真的要反。”
“反就反,他这几年太憋屈。”大顺用刀一拍马屁股:“伙计,跑啊!”
在这一条街上就跑出来两拨拦截的,前后有人,虽不是三人对手,但是人多,已经耽搁不少时间,。
“上房!”子玉话落,托起大顺胳膊,同黄敬杰跃上房顶,这样,除了天鹰三人,剩下的都甩开了。
“大顺,你回府通知我爹娘,趁着没乱先出城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
大顺也知道这事要紧,跳到另一座屋顶往相反处跑了。
子玉又对黄敬杰道:“来不及了,你先去刑场,看看丁一他们能不能拖延一下,我把他们引开后再回来。”
三人跑着跑着分散了,追在后面的天鹰天豹还是盯着子玉不放,就怕皇上交代的差事办砸了。而子玉一身轻快的左拐右拐,窜上窜下,在房顶上跟他们捉起了迷藏。
底下的禁卫军跟着上面的人在周围几条街来回窜,生怕跟丢了,弄的像没头苍蝇一般。
偏偏此时失心疯的崔璟逛到这里来了,抓着一个禁卫军就喊:“快去禀报皇上,天兵来了,京城大劫又到了,天罚,哈哈!天罚呀!报应,呜呜!报应,呜呜呜!”
跑了几天,就剩一个仆人还跟着的崔璟,被几个嫌碍事的士兵推来搡去,摔在路边,半晌没爬起来。
对面的小楼窗户开着一条缝隙,两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使者什么时候准备离京?”
“怎么,本君何时离开还要给你禀报?”
祝仕梁讪讪一笑:“哪里,我是觉得帝君此次下界,动静太大,既已得到神剑,何不回天域禀报陛下,是大功一件呢。”
“本君哪里比得上文曲星君的手段,借势打势,一箭双雕。就是不知那北辰君是怎么得罪的你,让你费尽心机的谋划?”
关圣帝君反唇相讥,因为他这次行动,连人带剑都抓了,可连自己都无法判定神剑真伪,哪敢回天域复命。
祝仕梁沉默一会儿才道:“没什么,一点宿怨。使者不去刑场看那女子吗?这还是你的杰作呢。”
“不去,本帝君慈悲为怀,不愿看这人界的愚昧残忍行径。你呢,不也没去?”
“哦!我也是不忍,愚昧,残忍就是一座填不满的坟墓,还不断有人顶礼膜拜,你说可笑不可笑?”
“是可笑,但没人笑,你就慢慢在这儿笑吧,本君走了。”
白光闪处,一道身影渐渐消失了。
祝仕梁关上窗户,慢慢坐在窗台下,眼睛开始发红,有热流从心底流过,这三界不都是一样吗。
他伸开十指,又慢慢合拢攥紧,呵呵!被人摆布的滋味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