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Q叫什么名字来着?人们没兴趣知道,也从不过问。鸦湖村的乡里人会时常称呼他的简称为“秀儿”,或者“阿秀”,尊称为“秀哥”,而她却偶尔喜欢以阿秀先生自居。………对他的本名些许模糊,甚至连性别都模糊,有时打扮的雌雄莫辨,有时又像个野人。如果秀字把他延长的读,还要洋气一点的话,就得叫“希Q。”
他居住在西岙的桥洞里,刘禹锡见过他的西岙桥洞,也得连夜毁稿《陋室铭》,这里就是他的家了!蝙蝠躲在里面休息,蚊子聚集地。他的吊床两边的麻绳,连着桥洞的棱角不分明的石头,他在上面不能翻来覆去,只能摇摇晃晃,她恼怒的说:“生物钟乱了调整不回来啊。。。睡不着啊!内分泌失调了,性压抑啊!我睡不着。。。”静能制燥,动能制寒,而入夜转凉,朔寒的毛孔僵住了!他梦见满天星河下的天桥眺望人潮,随后在大雪纷飞的隆冬与女孩拥眠。梦变幻了,女孩乍变成赤发女鬼,索命的女鬼把他惊醒了。白天他来到凹陷的一个山体上涂鸦,把梦中的她重新思忆,又描摹了恐怖如斯的图景。他闭上眼睛只觉得意念在涂画,纵一把火焰,赤发女鬼在幻影中呈现出赭红色的火绒形状。这会儿所有蝙蝠呀,蝉虫呀,苍蝇……都簇拥着他然后四散飞走了。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惊阙了。
月亮圆的那一晚却夜色阑珊,她披头散发,灯光耀眼,照得心慌慌,她在街头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她想起近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穷得叮当响,崩溃的事情也接二连三。近来接了活做油漆短工,可那楼主拖欠着工钱,迟迟不发放,催到今早才预支了五百到手。很多事情,他都不放在眼里,很多工作,都做得不咋地~他却终日蹉跎,看似很酷,实则放纵堕 落。
波波球棱镜的形状,他看着看着,看着看着……
甲像乙乙像丙丙像丁丁像甲,
假象中一个又一个多面的他,
闪瞎了瞳孔无数个在霓虹灯下,
糜烂中度过了漫长余生的唏嘘~
午夜的嫖客,咿哟哟组队,混梭于暗角旮沓。西大街的交叉口由于修路,钻了千疮百孔。就像是出租屋上的楼凤阴 道千疮百孔,人尽可入。风气无法改观,她们的子宫老化,有如悬于阴核的倒计时。
他泛红的脸,冷漠的注视着一个个操 蛋的二手货,霎时间,他看见自己一个个泛化的缩影,同化在旋转的棱镜。所有不洁身自好的都是人渣劣粕,都不如猪饲料的糟糠,所谓的感情失败的失足者,就应纵乐消沉,就应该沉 沦在霓虹灯下吗?,多么刺眼! 他这只摆不了的内分泌的牲肉,又不小心遁入黑暗! 无边无际的,偶然的一束纯光,足以刺出她双眼的血丝。
揽客的老鸨母披着厚厚的貂揽客:“来呀,保健中心三楼!快活呀!很正规的。”希Q询问:“这次工资就区区五百块,快嗦一次够吗?”他不知“嗦”这字眼怎么吐露出来的,只觉得霓虹灯愈发使人绕绕晕晕。 老鸨母给他带到三楼,安排了舒尔小姐,舒尔的工号牌是90,对他说:“有服务call我,我帮你解决。”
约莫九分钟泄火后,希Q迟迟不肯离去,赖在快消又可怜的暖窝。舒尔小姐抢走被窝,用手掌推着催他:“快点嘛~老师,这段时间查的严!”,“再温存一会儿。。。”
“那你需要加钱享受全套服务哦!”舒尔婊里婊气的做着皮肉买卖,但她说的价位超过了五百块的预支。希Q不厌其烦的同她讨价还价,顶了两句氤氲的气氛全无,十分钟前的“顶”与现在的顶已大不相同。
随后听到门上有剥啄声,是几位壮汉魁梧的粗影。剥啄声渐变成大声的拍击声音。希Q胆囊缩小,心有怯意,连忙套上内 裤。舒儿穿个吊带裙,拧开了门把手。中间那位大佬凶神恶煞的表情:“耶嘿嘿,我的老婆你都敢搞?未死过的?”
希Q懵圈了!“兄弟们,动他” 他被拎着到破败不堪的楼梯角,饱餐一顿揍,后脑着地直接昏迷,咦哟哟的吆喝着,还要抓去派出所。舒尔趁这会儿房间翻透全身的衣物,就仅有区区的五百块。
放风的几个小弟把守在重要的交叉路口,才与亚子一样大的年龄段就出来做这个,小弟一共四人做一礼拜的的薪水,每人约莫可以快活一轮良宵。通宵达旦游走在边缘地带的边缘,走街串巷只为等待贯彻不落实的扫黄大队。
亚子此时正蹲在茅坑上打瞌睡,肛 门下残余的便渍已经凝结发硬,微微发痒。任他如何抠也(只好内缩肛 门,均匀擦拭)…差点抠破纸。已是凌晨三点四十多,亚子恍如隔了三四天。他的腹部越来越坠痛,好像无数蛆虫在闹腾,他只好上街买一种常规止泻药物腹可安。
这个点出没亚子是头一次,夜市街上铺天盖地的小卡片,让性开始萌催。到了一家老诊所买了腹可安后,他路过一家成人用品无人专卖店,他迷迷瞪瞪的趴在橱窗前逗留着,猎奇的看了许久。放风的几个小弟走街串巷,巡到破败的楼房,留意到橱窗前的亚子。他们怀疑亚子也是同行的同伙,以为他是来采购安全套与情趣用品的。
发型像菠萝很膘肥的那个老大,一上去就无理的摸他口袋子,用粗哑的声音问他:“你口袋里什么,是不是避 孕套?”
“没有,这是腹可安~”亚子心悉悉,懵逼逼…
“老实说吧!那老鸨母一晚上两小时给你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你没在放狗屁吧?”亚子闻到难闻的味道,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来的,难道是晚熟的他嗅到了成人世界的霉味?
“上次我还见过你和舒尔上过船,还死不承认?”
一连翻对白都是疑问号,就好比问:什么意思?答:什么什么意思?亚子把他们所理解的船,错会成床,觉得羞 耻感爆棚,心里只想快点回家钻进阿琳娜的被窝。大佬还是揪着他不放,人多势众,继续逼问放风的钟点工薪水。
“到底说不说。不放风你三更半夜溜达什么~”
一记蹬腿把亚子踢飞了几米远,亚子倒在胡同口里的蛤蜊水产店,手肘被蛤蜊壳子磨破皮,腹部感觉更加疼痛。一时间夜色迷 离,脑袋天旋地转,在远处夜市小摊儿冒着最后收摊的余烟味儿。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在这里守夜,否则蹲派出所难捱……”菠萝发型的大佬用法治作盾牌,话语却带着古惑仔的气焰,大佬带着几个小弟嚣张的消失在胡同口。天明破晓时分,昏迷中的希Q被倾泻的排水管渍醒,恰似昨夜污浊不堪的精 液,这是随其欲池的水滔滔而出!若夜即霍乱,精虫只是rootless leaves。
亚子从不远处的死胡同转角楼梯望见一位穿豹纹内 裤的男人,气息奄奄,体态佝偻,颓疲的躯干躺下。亚子左手捂住腹部上前去,弯腰用右手拍了拍他的下颚:“先生,您是希Q吗?”他疲软乏力的站起来,睡眼惺忪,苍白干瘪的嘴唇说:“不是,我是阿秀先生~怎么了?我们认识?”
“虽未涉世深交,但也觉得神交已久!我观摩过你的作品。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指尖擦拭了眼角,挖挖眼窝,刺痛感让他的自问:Somehow?Somehow?他的太阳穴肿了包包,眉眼间和四白穴都是血迹,轻微脑震荡。他羞于启齿,但还是把昨夜在红 灯区遭舒尔仙人跳的丑事,情境模拟的说了一遍。亚子心里也没有当笑话看,想必老鸨母的手下正是那帮恶棍,他也分角色饰演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被社会榨干的灵魂有时候不得不直面污浊与残缺,同是天涯沦落人。
希Q周身的骨痛联想到意识里的周身透明。随即他把豹纹内 裤卸下,水产店在槽里的墨鱼溢出墨汁,鱿鱼的烧烤架底下的煤炭,都是涂鸦作画的天然海产品原料。腥咸粘膻的墨汁他一盘子昂头闭眼的扣头上,亚子怕溅落到他,闪了闪~希Q在最可怜的,无所适从的天灵盖上倾倒下满身染黑,初始的太阳也冒出来了,却没有光顾他一寸肌肤,在最歇斯底里,他往那面楼墙发泄了!
他手上抓着炭作笔,用赤裸之躯印上墨迹,他甩了甩头发,束聚盘开不停的甩打,如同一只脑袋反祖的疯子,他临摹的样子像一只乞丐在煲饭,最后画的部位唯独是那具头骨是按照舒尔的肖像画的,他让亚子到田地里揠一把幼苗,点一把火出死劲不停的舂打,稻穗尽数脱壳,直至他全身上下在墙上碾磨到洁白,最后添上行为艺术家独有的防伪标识符号。画中的是脊椎动物,哺乳动物,软体动物,爬行动物,两栖动物,单细胞生物……“付之一炬”的结合体。鳟鱼排排的脊椎骨,海豚优美的酮体,秀色可餐的乳头却装着鱿鱼的嘴刺,豹纹的兽皮掀开里面还孵着蛋崽,小蝌蚪逆流而上,游向一只下 体蛊着毒气的蟾蜍……等等等等包罗万象,那条豹纹内 裤是他扯碎自己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打那晚起,希Q又换了个艺名叫“盘9”,否则的话人格尊严层面上过不去心间的缝。可在舒尔滚石般蠕动的烂肉表皮层面,这类人一直都安上个绰号:区区五百元先生。他在情境里漫游,飒飒爽厉的风吹过来,风吹芭蕉叶,水送一瓢舟,她拖着满身淤青烙印,窝回西岙的桥洞里去了~,栖居在那里就像是地壳里头的地幔,地幔里头的地核,地核里的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