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荇并没有觉得当时有什么大异样，只是心脏小跳了一下
他以为只不过是海伦娜的关心，像以前一样
虽然确实也有一点点怪怪的……在仔细体会了一下之后
海伦娜依旧在望着自己，眼里全是自己的倒影，自己的倒影中仿佛还是自己
钟荇 ：你……要哭出来了？别哭啊，怎么了？
海伦娜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凑得更近了
钟荇不自主地后倾，眼睛没有闪避，直视着另一个“自己”
随着身体后倾幅度增大，钟荇逐渐无法支撑自己，被海伦娜压到了床上
他才注意到，自己刚刚甚至暂停了呼吸
手……还在被她握着，现在他看起来像一盘待享用的菜肴
不对啊，为什么不反抗？
但是，看着她的眼眸，钟荇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几乎所有反制能力
甚至言语也……支离破碎
海伦娜 ：你瘦了……
钟荇 ：娜……你……
海伦娜 ：嘘……安……静……
她伸出食指，缓缓地……指节触碰到了钟荇的嘴唇
他脸上的逐渐浮现出慌乱和迷惘，像是夫妻间心有灵犀，潮红像月色一样同时侵染上了他们的面颊
光影交错，红白相融……
背部已经贴合着床，钟荇无法再躲避她逐渐清晰放大的面庞——他明明已无比熟悉，却还是觉得
她……好美
呼吸急促起来了，是他的？是海伦娜的？
心跳得好快……一定是自己的……
海伦娜这是要……？
他紧张地闭上眼睛，也许是出于身体的反射，也许是他准备好接受她的一切，他想睁眼看看，但是它们不听话
那个吻只是落在了额头上——在头被她怀抱的同时
很轻很轻，像一片落叶，经过了微风路过，页边轻微摆动，风走了，自己却很慢很慢地掉下来
很轻，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很慢，额顶有了被唇轻贴的感觉，而那个吻才刚刚结束
很意外，没有波涛汹涌，没有乍而猛起，心像一口小湖，滴入了一滴海水
他感觉自己有重新拥有语言功能了
钟荇 ：他睁开眼，海伦娜仍在看着自己，眉头还是些许蹙着，双手环绕在脑后
她突然抬起手，钟荇本能抬起胳膊作防护姿态
她的手仍然落在了他的脑门——刚刚已有些模糊了的触感再度清晰起来
先是指肚，再是指尖
海伦娜 ：荇……
钟荇 ：娜？
声音中带着颤抖，像是被穿透了的恐惧
海伦娜 ：你……太累了
他被突然拥入怀，眼睑和眼皮再次反射，而这次，他没有违背它们
而落下的眼帘终究没能掩盖住泪水，还是从缝间渗了出来
他的鼻梁两侧被开辟出了泪痕道路，浓度较低的淡盐水从此被源源运送——到海伦娜的衣襟
海伦娜 ：你哭了？
钟荇没有回答
海伦娜抱得愈发紧了
海伦娜 ：你难受吗？
她轻轻地问
钟荇 ：嗯
他没有想逃避，但是头横着蹭了蹭，更像是否定回答
海伦娜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窗外的黑天，复低头看看钟荇，将他的鞋子拿掉，腿也抬上了床
她一只手抱着她，腾出另一只来把被子掀开，盖到钟荇身上，把蜷缩的被角和丈夫的腰都抚平
海伦娜 ：别感冒了……荇，你知道吗？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孤独的人……
他没有回答
海伦娜抬起盖在他脸上的被角
钟荇神色平静，像是睡着了，脸上流泪的余痕还未干
海伦娜又笑了，微笑中流露出难过，一阵阵的心酸让她反复抹平他的泪痕，直到干干净净
海伦娜 ：早点睡也会好……保护好眼睛，眼角软软的，很容易损伤……
她突然也流下了泪，很快擦拭干净，她又在熟睡的钟荇的头顶留下轻轻而深深的一吻，她看了看他紧闭的嘴唇，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只是轻轻摩挲着它们
海伦娜 ：你……太依赖我了……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