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莫离胡思乱想的时候,另一位主角终于回来了。
大陈与大梁在婚仪上流程都差不多,出去应酬的那个,总是会被灌上许多酒。
但克瑞娜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也不知到是宴席上,她到底喝了多少酒,烈酒的味道随着她的进入,而充斥四周。
她是真醉了。
至少从侍女与她自己的表现上来看确实是这样。
莫离酒量尚可,说不上多厉害。
而据说,这位二殿下,酒量十分厉害,今日能喝成这样,可见确实是大喜之下,难免有失分寸。
但好在,两人之间,在醉酒之后,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看着吐得一片狼藉的地板,宫人们立刻带着人将克瑞娜搬去里间沐浴清洗,剩下的人赶紧洗理被弄脏了的地板还有家具。
好在,莫离离得远,只需将外裳脱下即可。
如此一闹,自然,也就不必再提行夫妻之礼的事情了。
看着沉沉睡着还微微打着鼾的新娘,莫离想了想,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床尾,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新婚之夜。
但令人郁闷的是,按着大陈的规矩,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得起来给后宫长辈们请安,以是,哪怕莫离困得很,也没有回笼觉可以给他补一补。
因他是男子,是以不必像妃嫔那样日日晨昏定省,但也得遵守这样的规矩,不得怠慢。
浑身酸疼的他被侍女们叫醒,下意识的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克瑞娜起得比他早些,等他洗漱完毕,换完衣裳,她已经端坐于妆台前,由着侍女打扮侍弄。
虽然她是王储,但归根到底,终究是个女子,自然比不得莫离,只需将头发束起,再戴上象征身份的金冠即可。
莫离很少见过王储梳妆,一时间来了兴趣,忍不住坐在一旁看她梳头装扮。
乌黑的头发梳头嬷嬷仔细地用沾了刨花水的梳子一一梳通,然后被尽束起盘成一个端庄的如意飞天髻,上面缀以各色珠宝装饰,不同于大梁女子一意求白而层层敷上白粉,只是与肤色相近的粉妆薄拍一层,然后细心遮去脸上的斑点瑕疵,她的眉毛本就生得浓密,经过这段时间,已经长回了原来的样了,只需用黛粉略一修饰,最后再点上些胭脂即可。
身上那身衣服也是精心裁制,看着喜庆又合规矩,倒是脖子与腰间那些璎珞玉佩香囊等物一一佩全,倒显得有些沉重繁琐。
克瑞娜想来甚少这样细致地装扮,虽较昨日大婚用时短些,但也足足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她有些不耐烦,但规矩所在,又不能违返,只能暗自煎熬,偶尔忍不住翻个白眼,亦或是坐的久了,不太舒服,小小的挪一挪屁股,换个姿势。
那些小动作落在嬷嬷丫鬟眼中是不雅,但落在莫离眼中,却觉得眼前这人仿佛活了起来,不再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临出门时,侍女又端来一碗苦药,那是永娘开的,用来提神补气的药,虽然不治本,但应应急还是可以的。
否则,若今日她在众人面前露出疲软之色,只怕无法震慑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大早上的便要吃药,对肠胃有损,以后若是可以,还是等吃摆早饭半个时辰之后再服药吧。”
莫离想了想,忍不住提醒端药来的侍女,那侍女闻言,有些为难地看向克瑞娜,二殿下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的,有她发话,谁敢不从。
“无妨,便按王夫的意思来便是。”
克瑞娜微微一笑,并不在这种小事上纠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哦,以后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内务都由夫君自己做主便是。”
莫离听了心中微微一松,不由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有她撑腰,自己说话便有了分量,谁也不能轻视了自己。
虽同在宫中,但两宫之间还是有些距离,更何况,底下的奴才们自然是不可能让新人走路过去,早有人驾了装饰华丽且喜庆的车辇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搀了新人上车,马车才缓缓离开。
等车行至太后所居的宫殿,已然过了两刻钟,莫离被下人搀着下了车,跟着引路的宫人缓缓沿着石阶向上。
因着礼服的缘故,两人走得并不快,只是偶尔抬头,在朝阳微微映衬下,不远处的宫殿显得额外巍峨。
早在成婚之前,便有专门的规矩嬷嬷给莫离说明了一下今日需要拜见这几位的身份,分别是国主生母寿安太后,安荣太妃、吉荣太妃、慕容太嫔还有淑容太嫔。
未成年十一皇子和十五皇子乃安荣太妃的侄女,当今国主的宠妃图苏部落的左安夫人所出,十三公主和十七公主则分别为雯嫔和瑜嫔所出,在这些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之中,国主最宠爱十七公主,母凭女贵,瑜嫔才能以官女子之身被破例进封为嫔。
其余则因无子或地位太低,没有资格接受新人拜见。
上述人中,寿安太后性子强硬,最不喜换嘴滑舌甜之辈,而左安夫人又偏偏是个孤拐性子,吃软不吃硬,也就是说,莫离必须在不得罪其中一人的情况下,同时讨好两人,除了这两人难对付些,其他人倒是还算可以。
因为克瑞娜算是大陈开国以来少有的在封了王储之后才成婚的公主,是以今日拜见,虽大致知道了些规矩,但具体需要做些什么,莫离其实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弄不清楚,好在他在大梁的时候没少同这些后宅女子打交道,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
大陈宫殿似乎秉承了大陈人粗犷直白的特点,建筑大多十分简洁,没有过多的油彩装饰,看着浮在屋檐门柱上的神兽,阴沉沉的,像极了吃人的野兽。
似乎是看出了他微微有些窘迫,克瑞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行一步。
莫离深吸一口气,紧跟着她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