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凌如烟又继续道:“后来冷泫伯伯一人一剑,从皇帝眼下将我抢出京来,送往武当山无叶道长门下,他本以为此事已过,谁知萧千绝偷偷在他身上下了‘千里香’,一路尾随,那‘千里香’配方精绝,最难炼制,萧千绝又从何得来?还不是出在你玄香谷中,不禁如此,还盗取我百花宫的‘忘情蛊毒’,亏我师父当年如此信任于你,那知你下毒之后,还将此事嫁祸我师父姬水瑶,说她因爱生恨,这才下毒害了冷泫伯伯,后来冷泫伯伯以一人之力对抗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二十九位高手,当场击杀二十一人,重伤四人,那四人中,其中三人不治身死,余下四人分别是‘滚刀堂’堂主萧白,‘怒蛟帮’帮主孙海龙,‘漕帮’卢霸天和长老王浪,还有一人便是萧千绝。”
聂游尘惊道:“原来那四人被杀,均是你所为?”
凌如烟一擦泪痕道:“不错,正是我杀的,那四人死前都已交代清楚,当年便是受你玄香谷邀约,这才对冷泫下手,哪知以众欺寡,不但没有打过,还被打得死伤大半,萧千绝当时也被打成重伤,不过重伤之下被人救走了,能从阎王哪里夺命,这世间能有如此高深的医术,非玄香谷莫属,那救他之人,便是你聂游尘罢?”
聂游尘道:“胡诌漫天,不过是你凭空猜想罢了,可有真凭实据。”
凌如烟冷笑一声,道:“你要真凭实据,我便给你真凭实据,当初找到这四人之时,那几人心知此事败露不会善了,但要吐露实情,须要我百花宫放过他们的妻儿老小和门下弟子作为交换,才会道出实情,这里便是他们手书的证据。”边说边从怀中摸出四张纸来,举过头顶,又道:“若非当年在九曲河畔,萧千绝那一声‘聂老弟’,只怕我师父到死都想不到,救他之人会是你。”说完便将几人书信交于众人传阅,果真是四人临终所写,其间经过细节,和凌如烟所言丝毫不差。
冷凌秋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凌如烟为何要帮自己杀了这几人,说是代自己复仇,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细节,如果自己知晓,定然做不出以人家眷为要挟之事,而凌如烟也是看准这点,这才将所有事情全部揽到自己和百花宫头上。
当年在九曲河边,萧千绝称呼聂玲儿为‘故人聂老弟之女’此事不光是冷凌秋、蓉儿、凌如烟都听见,便连樊瑾、聂玲儿、成不空、瞿文轩、彭虎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那时聂玲儿还心生疑惑,为何萧千绝和爹如此相熟,原来却是为此。
聂玲儿听凌如烟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心中已有动摇,只是还不相信师伯和父亲曾做下这些过往,此时看着聂游尘,道:“爹,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聂游尘道:“玲儿切莫听他胡说,不过信口雌黄罢了。”
凌如烟嘿嘿冷笑道:“信口雌黄?那我便再信口开河一些。”说完望了望冷凌秋,接着道:“当年秋大哥从悬崖上跌下,你从铁剑门樊义樊大侠手中接过秋大哥,说只有玄香谷的医术才能救他,那时你便知道他是冷泫之子了罢?”
聂游尘道:“胡说八道,见死不救,岂是我医者本心,我花费半生功力将他救活,岂是出于私心不成?”
凌如烟打断道:“没从他爹身上得到冷谦下落的线索,便想从他儿子哪里找回,是不是私心我不知道,但秋大哥流落江湖,被萧千绝和东厂联手缉拿,他去到哪里,东厂便跟到哪里,这一路之上便连樊瑾和聂姑娘都能找到他,偏生你找不到他,他是你的弟子,如果你真是在乎他,又为何不去寻他?护他平安?”
冷凌秋越听越心凉,凌如烟绝非是故意拿自己说事,她方才所言虽多为猜测,却绝非全无道理,只是当局者迷,他万万没想到收养自己的师父和师伯,曾是害自己父母的凶手之一,既然如此那他们对自己定是还有图谋,想起之前拜见他们之时,他们最先关心的不是其他,而是自己大穴是否已解,‘玄阴九针’之迷是否已破,莫非他们自始至终便是想让自己去寻祖父下落,好参透这‘玄阴九针’之中玄机么?
若是师父师伯都有所图,那么夏紫幽呢?她是‘东越三圣手’之一,她是否也曾和他们一样,参与了当年之事?想到此处,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夏紫幽那冷艳的脸上一抹愧色,方知她就算是当年没有参与,但也知晓此事?再看聂玲儿、林思雨、楚怀云、洛半夏等人,均是一脸迷惑震惊,想来他们也是觉凌如烟所言震撼,全然不信师父师伯他们是心机如此深沉之人,几位同门中唯有叶逢春此时不惊不怒,淡然以对。
聂游尘冷笑道:“今日我等被你所制,你说什么自然便是什么,也要看天下英雄是否相信,你说当年围攻冷泫之人是受我指使也无不可,毕竟人都被你杀了,再说,这以人妻儿老小做要挟写的东西,也能当真么?当年之事真相究竟如何,全凭你一张口而已,我还能说什么?”
凌如烟道:“如果刚才的证据不够,要其他证据佐证,又何其简单,你可还记得武当山的无叶道长否?他和冷泫乃是旧交,你与他当时交情也甚好,他得知冷泫被围攻的消息后,马不停蹄赶去相救,碰巧遇到你扶着萧千绝逃走,你和无叶道长交手之时,你用银针刺中他手腕,他也用拂尘点中你臂膀,那时你银针一出,无叶道长便认出了你是玄香谷中人,只是不敢肯定究竟是其中那一个所为,这才未对你下杀手,经此一事,老道长便觉人心难测,看透世间炎凉,从此独步仙尘,不再管这些江湖恩怨琐事,这次若非是元人在京城设擂挑衅中原武林,我也请不动他老人家,但即使他来到京城,听说我要请他佐证当年之事,他也一口回绝,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愿和你这薄情寡义之人相见,还劝我放下恩怨,只说那人手臂被他拂尘刺中,红点遍布,聂游尘,你要证据,现在你可敢将你臂膀亮出来,一看究竟?”
众人一听,均盼聂游尘亮出手臂一看究竟,凌如烟既然敢说出这等隐秘之事,定是把握十足,如果真如她所言,那当年出卖朋友兄弟的下作之事,沈啸风和聂游尘万难辩驳。
冷凌秋此时才知凌如烟请无叶道长来京城的目的,她定是先说元人在京中肆虐挑衅,江湖上无人能敌,让无叶道长出手相助,待无叶道长来京后,便求他和沈啸风当面对质,揭穿他当年背信弃义之事,要知凌如烟毕竟是江湖后辈,人微言轻,无叶乃武林泰斗,有他出面,最是叫人信服,谁知无叶道长不愿再染江湖琐事,插身恩怨纠葛,还留信说他们小辈的恩怨由他们去了解,凌如烟无法,这才想到先用‘舒骨软筋散’困住所有人,只是如此一来,不仅得罪了武林同道,也得罪了朝廷及王府。
当年被聂游尘救回玄香谷之时,只以为他们是医者仁心,在往后的几年对自己也是不错,再加聂玲儿情意款款,从未想过大师伯和师父是害了父亲的元凶之一,还道全是萧千绝所为,若非今日凌如烟说明缘由,自己都还一直被蒙在鼓了,只是这事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现在他也和众人一样,只想聂游尘亮出臂膀来看看,但又不希望真如凌如烟说的那样,聂游尘一开始救自己便是为了追寻祖父下落。
他心中矛盾至极,聂游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有传道解惑之谊,但偏生又是害父母的元凶之一,若是旁人,当可一剑杀了以报父仇,但聂游尘乃是自己师父,即使他当初将自己收入门下动机不纯,但毕竟有授业之实,最主要的是他还是聂玲儿的父亲,若是杀了他,今后又怎么面对聂玲儿,面对其他的同门师兄师姐?
现在终于明白凌如烟的苦心,她将自己一同用毒困住,也不事先将实情告诉自己,便是不想让自己插手,无论事态如何演变,都要将自己置身事外,她的作为,其实都是为了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