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石翼携倭瓜向城外飞奔,离城很远,才在一片偌大的林中停了下来。
他寻了块空地,将倭瓜放下,微闭双眸略略感知,就开始在周遭布阵。
尽管天色漆黑,倭瓜还是能看清石翼目光冷厉,面色阴狠(坚毅),所布阵法又在周围,似一屏障。心下不由揣测,这家伙如此气势汹汹,在这儿要做什么?难道是方才我骂他挺尸伤着他了?带我到这儿要将我处理了不成?
他有些心悸地望向石翼,越看越是心虚,边揣摩边试探问道,“我们在这儿做什么?离城这么远,玥姑娘她们要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没事,我们一会儿就回,不会太久。”石翼说道,“来,我们看看这珠子到底是什么?”
他布好阵,随即把手一张,但见一串泛着红色光晕的手串赫然现于掌心。那红光圆润温和,并不耀眼,却也将整个法阵映得通红。
那手串不是他物,正是倭瓜带来有着写有“天,地,人”三字的红珠手串。
“咦,这手串是什么宝贝?你在哪里得到的?”倭瓜见了,不禁惊疑。
“什么?”石翼皱眉说道,“这是你带给我的,你不记得了?”他斜视倭瓜,不禁起疑,心说这家伙又开始装了。
“我?”倭瓜张了张嘴,目光迷离。他抬前爪碰了碰石翼的手掌,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有些害怕那串手串,“我带给你的?我,我怎么不记得?”他有些疑惑。
“时间久了,不记得算了,”石翼淡淡说道,“现在我们看看这个‘人’字红珠到底是什么。”他边说着,伸指一弹,一枚枣红色珠子已从手串脱离,离地三尺有余,悬在所布法阵正中。
“那珠子上面能有什么?”倭瓜略微歪头看着阵中的那枚红珠,好奇道。
“那上面不知是谁施法封住的蜃景。”石翼回道,同时他看向倭瓜,心里不禁替他唏嘘。听他说话不像是假装,也许是他灵力消逝的太快,过往的那些他已然不记得了,就像当初的自己,变成了一个石人,而倭瓜终成了倭瓜。
“那快些将它打开,看看上面是什么?对了,你怎么,怎么现在才想起打开他?”倭瓜突然反问道。
“以前我,我元力不够,打不开它。就像现在这两个红珠一样,我能感知到它上面的封印,但没法打开,也许这是让你传信那人故意为之。他……他能算计到这一天或这一步,到能打开的时候我们才能打开他。”
说到这儿,石翼心里不禁有些悔意。其实,在前些日子与老道那场恶战后,因体内那枚丹元,他的修为已提升了几个层次,那时,他的法力早就能解开这枚红珠的封印。
只是,从他内心,不知为何,对红珠上的蜃景总有些抵触感。每当想起,他总有些犹豫甚至是有些忌惮,他怕改变!怕看到那些他不愿知道或不想知道的事情,抑或说他更在意如今的这些日子,不愿人为地改变如今的生活!
但现在,看今晚的情况,再随着玥儿身体愈发不好。冥冥之中,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越来越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悔之晚矣。
“你不要乱动。”石翼说道,他看着阵中的那枚红珠,随着他手臂在倭瓜面前划过,一堵无形的气息之墙已立在倭瓜身前。
“快些吧,我,我还用不着这些。别啰嗦了,再过一会天就亮了。”倭瓜见石翼如此,不由埋怨道。
不过,他在心里不由暗生感动,心说这家伙真是变了,他在他面前施法做盾护住自己,想是生怕那红珠上封印破了法力反噬伤了他。而布阵将那红珠罩住,以他们现今的处境,更是想得周到。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他的内心对石翼有了不小的变化。
“看仔细了……”石翼说着,手指挥处,一股浑厚的气息直扑向那枚红珠,伴着珠上的红光暗淡,但见阵中一幅绝美的犹如山水画般的场景映入眼帘……青山绿水、幽谷峰峦、层层密林连绵起伏,似有条条小溪潺潺流过,汇入一条湍急大河……
“这是哪儿?怎么,怎么这么美!咦,那是什么?”倭瓜赞叹着阵中的场景,话音刚落,但见那场景正中突然从底下冒出一条黑色的线,直直地伸向半空,与黝黑的夜空交汇。
“一条、两条、三条……六条……”倭瓜好奇地数着,当数到第六条时,突然,蜃景中的六条黑线骤然定住,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黑色的光团一下子罩在那幅山水场景上,一股强劲的力从阵心四下散开。
倭瓜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上的毛发如被疾风掠过,倏忽间真顺起来。即使有石翼所布阵法佑护,也差点被震得摔个趔趄。他不禁暗叫“好险”,如不是石翼提前设防,显然他已然受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突然就爆、爆开了?”他看向石翼,心惊胆战地说道。
夜色中,石翼正襟危坐。
尽管夜色迷漫,倭瓜还是能看清石翼脸上的神色,他不愠不怒,看上去淡定从容,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阵中那已暗淡下来的红色珠子,过了许久,他才幽幽地说道,“他们来了……”
说话间,他站起身,一伸手那红珠已倏地出现在他的手中,然后他淡淡说道,“天要亮了,我们回去吧。”
“谁,谁要来了?”倭瓜惊魂未定,被他说得更是稀里糊涂。他一边问着大脑一边飞速地转着,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唉,这本来就是那个人要你来告诉我的,”石翼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之前虽然想到了,但仍是不相信!”
他停顿了下,挥手收了法阵,然后手指长空,透过密密丛林,看着幽深的夜空,截然说道,“不管你是谁,又为何如此做,此生我与玥儿生死相依,与你更是不死不休!”
倭瓜听着不禁惊愕,他惊得呆张着嘴,没有回话。此刻,他突然觉得夜色静得有些毛骨悚然,令他极不舒服,心生惧意。而石翼,与先前的那个傻小子,已判若两人。
◎
他俩回到厢房,天依然很黑。
石翼未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向内躺在床上,想是累了,不一会儿,除了轻微的鼾声,就再无声响。
倭瓜在床尾趴着,他听着毫无动静看似已睡熟的石翼,毫无困意。
“那六条黑线到底是什么?他们又是谁?这家伙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得抽时机问下他才是。”尽管有些胆战心惊,倭瓜还是按捺不住那颗好奇的心事,他眼神空洞地看向无尽的夜,不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