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外头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像玉珠一样不停拍打着船蓬,江水湍急的涌动着,乌篷船行驶在水面上犹如落叶般摇曳不定,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高处悬挂着油灯能发出一丝可怜的微光。
茶姐一头扎进船蓬里把蕞摇醒,急忙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嗯?怎么了...?”蕞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晃动,扶着她勉强站起来问。
“你快去外面看一眼吧!”茶姐焦急地说。
蕞点头扶着船板往外探去,划船的柒丫头也表现得一阵惶恐,雷鸣响彻天际,时不时的把整片江面照亮,江水变得如同鲜血一般猩红,正被暴雨冲刷着缓缓挪动。
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雨雾,浩荡的江面上仅留下了一叶孤舟。
蕞被如此冰凉的雨点瞬间拍醒,翻身爬上船蓬,眺望这烟雨蒙蒙下的江水,正色道:“其他船只呢?”
柒丫头听后略微一愣,摇头说:“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啊,蕞儿,你要小心,江里的——水有——啊——!”
没等柒丫头把话说完,水底突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巨响,血红的江面浮现出一只龙形黑影,如猛兽般直冲柒丫头撞来,危急时刻蕞一闪而过,用膝盖把那家伙猛顶翻了下去,同时转身对她大喊:“柒姐姐你先进船舱里头,外面交给我!”
“可是你......”
“这种事情我来处理,你退后!”蕞刚说完,整艘乌篷船“轰隆”一声从江面上飞起,又重重地砸回到江面,激起江波滚滚,连船底都仿佛要被震塌。
不及二人喘息,迎面再次袭来了一只龙形怪鱼,蕞稍退几步,在其跃出水面的瞬间鼓起五指迅速插入那只怪鱼的头颅,混黑色的液体喷溅出来,紧接而来的是“嘎嘣嘣”颅骨断裂的清脆响声,蕞把手腕向上提起,整只怪鱼也从水下被带了上来,它左右摇晃,拼命摆动着巨长的尾巴,险些把乌篷船给掀翻。
狂风之下的骤雨没有停歇半秒,不断拍打在蕞的脸上,令他眼眸红肿,几乎看不清面前所见。
茶姐见二者僵持,便忙挥起一拳正中怪鱼的面门!
怪鱼立即开始腐烂,在磅礴的大雨之中发出凄惨的叫声,如同稀泥一般散落回江中。
蕞抹了抹眼睛,怪可惜地说:“哎呀,我还没看清楚呢!”
“你看个屁啊?那边还有好多呢,够你看的了!”
“什么?”
话音刚落,船身又再次受创,大幅度的向后头倾斜下去,有一股巨力正把乌篷船往江里头硬拽,晃的二人头晕眼花,蕞忙问茶姐道:
“这群家伙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茶姐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大声回道:“我也不知道,能解决一只算一只吧!在雨停息之前,可别让这些家伙们把咱的船给掀翻了!”
“你先撑一会儿,保护好柒姐姐!”
“喂——!”
未及茶姐回应,蕞就直接跃入了江中。
——轰隆——!
一道雷光划破天际,在得到短暂的白昼后又瞬间恢复一片漆黑,船底连续遭受猛烈的撞击,差点就被捅出一个窟窿,狂风暴雨没法冲刷掉这鲜红的江水,反而将其变得比之前更为腥臭,蕞在浓稠的血水里潜行半天,终于寻找到了那只攻击船底的怪鱼。
他抬手抓住了那家伙的尾巴,猛地将其往深水中拽去,怪鱼骤然扭头露出尖锐的鸟嘴,拼命甩动着身体试图从蕞的手中挣脱,奈何蕞的力气实在太大,将其拉到深水中后,便直接扯下了它那鸟嘴样的头颅。
躲在船舱里边的柒丫头惊恐地望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全然不敢相信这是亲眼所见,她定了定心神,仔细思考现在能为二人做些什么,见船上挂着的油灯被水扑灭了,便忙在船舱里一番搜寻,找出一盏新灯给茶姐照明。
汹涌澎湃的波涛不停地冲刷着船板,漆黑寂静的雨夜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无数颗深灰色的鸟头从水面下露出,像极了冥河中的怨灵。
它们拥有锋利的爪子、厚重的脯,自头到尾长约八米,宽约一米或更窄,身躯像蛇一样扭动,脸部像长肉的秃鹫,倒勾形的上颚下挂着鹈鹕样的喉囊,两旁还有鲜红色的鱼鳃,粗粗的脖颈处长满了人的牙齿,皮肤充满沟壑般的折皱,密密麻麻的藤壶吸附在其上方,两只后爪长得出奇,却被一根发丝细小的红线牢牢捆住,无法动弹,远看像是一条水中蛟龙,近看就像是一条鸟头模样的怪鱼。
船上的两人顿时都愣在了原地,鸟头龙鱼却在此刻越聚越多,她回过神来,对柒丫头大喊:“熄灯!柒丫头,我的眼睛能在黑夜里看见东西,它们朝着光亮的位置冲来了!”
“啊,抱歉!”
柒丫头闻听此言被吓的一惊,一把解下那盏油灯就往远处抛去,那可怜的火光仅是闪过一瞬,就被这滂沱的大雨给完全吞没,四周再次变为一片漆黑。
咔嚓——咔咔咔——!
船板断裂的“咔嚓”声逐渐加大,茶姐从船中央快步跑至船头并缓缓转动眼珠,冲着不断袭来的怪鱼打出无数拳掌,瞬间将所有怪鱼腐蚀成灰,使局面迅速稳定。
剩下的怪鱼也只得漂浮在江面上徘徊不前,不敢再接近那艘拥有腐蚀能力的乌篷船。
与此同时,江底忽然传来一阵暴雷般的轰鸣,掀起百米高的骇浪威压而下,蕞骑在一只巨大而又狰狞的鸟头龙鱼上极速掠过,只留下半片残影!
鸟头龙鱼的脑袋被蕞的五指扎穿,失去理智的它发疯似地拼命前游,撞掀了一条又一条驻足于船只不远的怪鱼,瞬间引来了更多怪鱼的注意。
它们果断放弃了易守难攻的乌篷船,汇聚成了一大片的鱼群齐刷刷地潜入江中,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蕞的方向追赶。
茶姐正为蕞的处境而感到担忧,水面之上就突然升起一阵排山倒海的暴风,电光再次闪过,鲜红的江水和风暴搅浑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水龙卷,伴着雷霆落下如同末日降临,远处杂乱的哀嚎声越来越大,无数只怪鱼在狂风之中被撕碎身体,化为烂肉而下沉!
蕞用那不可抵抗的力道把鸟头龙鱼的脑袋搬向左侧,巨大的龙卷也跟着他朝左侧席卷,鲜红的江水汇聚成的龙卷不断缩小,蕞将左手一松,举起右手以更加强劲的力道直插而下,失控的鸟头龙鱼顿时一跃而起,伴随着狂风飞至高处。
与此同时,风场被瓦解炸开,巨大的水龙卷便也在顷刻消散,他骑着鸟头龙鱼的尸体漂回到船旁,接着跳回船板上,把怪物的尸体拽上了船艄。
“哈哈,我找了好久呢,这只一定是它们的王了!”蕞对茶姐轻声笑了笑,瘫软地趴在夹板上说,茶姐正欲回话,蕞就顺手摸到了一根断掉的丝线,扭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旋即趴在船头干呕起来。
茶姐浑然一惊,只见那只鸟头龙鱼的爪子竟然变成了人的手臂,丑陋的鸟头竟变成了一张女人的脸,她浑身上下被水泡的臃肿无比,已经发白发臭,正瞪着圆滚滚的眼眸,像是在宣泄死前的不甘,下颚与上颚的位置完全错乱,被扭曲成骇人的形状,加上皮肤上附着的藤壶,看的人一阵恶心。
她没有多言,一脚将其踢入水中。
暴雨仍没有停歇,蕞很快就把先前吃了的那么点东西吐了个干净,有些虚脱地靠在船篷旁,眯着眼睛努力地望向远方的天空。
“等等,前面是...!”茶姐突然面露急切之情,指着不远处大喊道:“还没完,糟了!”
刹那间,整片江水的流速急剧升高,忽然形成一道巨大的涡流势必要把乌篷船卷入进去,茶姐急忙往蕞那丢了只船桨,叫他同自己一起往反方向划。
“嘶,那是什么东西啊?”他没有回应茶姐,反倒努力地望向阴雨的天空。
“蕞儿...!”
话半,又一阵凶猛的波浪铺盖下来,险些把乌篷船给掀翻,柒丫头见状连忙从船舱里跑了出来,拾起蕞身边的那只桨对茶姐说道:“我...我也来帮忙!”
“行,咱们快些吧?!”事态紧急,茶姐也只得点头。柒丫头本就是划船的好手,她让茶姐同自己保持好节奏,学着她的动作划船,果真省力了许多,不出片刻,二人就合力划出了旋涡范围之外。
啪嗒——啪嗒——!
“不对,这雨怎么下得这么奇怪?莫非是......”蕞眨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逐渐熟悉了雨水落在眼里的刺痛。
——咔——嚓——!
天空又再次闪过一道暗紫色的雷光,蕞终于有机会看清楚上面的东西,顿时恍然大悟,激动地朝茶姐大喊:“茶姐,是天上,天上有东西在把江水转变成雨雾啊!”
滂沱的大雨在此刻几乎使所有声音都被掩盖,乌篷船也只能在风雨中坚强的飘摇,蕞用尽浑身解数指向阴沉的天空,重复着自己的话语。
茶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观望一眼,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挽着船桨指向挂在船舱里的弓箭,对他大喊一声:“你快去把那张弓拿过来,再捎上一支箭!”
蕞转身就往船蓬里跑去,将弓和箭给带了出来,交给了茶姐。
她接过弓箭,把船桨递到蕞的手上,然后稳了稳身形,拿起一支箭矢插穿自己的掌心,待血液染红了箭稍,她又迅速撕开一块衣布将箭头包裹,然后用力的揉捏,直到鲜血完全浸透,她才笔挺起身子,用雄鹰般尖锐的眼眸望准了天空,缓缓将弓弦拉开,如言道是:弓开如满月,疾走胜雷霆。
利箭刺破雨中薄雾带出血色的拖尾,仅凭一击就命中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