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豪隐身于阴暗的青石门垛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来,游目打量着周遭的情况。
大门上方,悬挂着两盏红灯笼,将门前的景物照得清清楚楚。
厚重的灰漆铁门紧闭,门前是三级石阶,石阶之旁,蹲踞着两只汉白玉石狮。头顶之上,则是围墙的墙头,上亦铺贴着琉璃瓦。
窦行空亦在四望观察,当他斜眼望向那阴森森的矗立于头顶的门楼之时,突然觉得,门匾之上那“南宫山庄”的隶书大字,分明就是“阎罗山庄”四字,突感甚为不安,同时心下又添了一丝恐惧之情。
多年的职业经验,令他对于即将临身的危险,有一种猎犬般的灵敏嗅觉。
可若要问他究竟是哪儿不对劲,他倒也说不清楚,只是无端的觉得,今夜这氛围未免也太安静了一些;而且,在这宁谧的气氛之后,他还能隐隐约约地嗅到了一丝阴狠的杀机。
赵燕豪看清楚大门周遭的情形之后,便开始仔细观察门楼之上的情形。
令人微感欣喜的是,大门与门楼的接合之处,有一道小小的凸台;遗憾的是,那凸台看起来甚窄,多半无法落脚。
“看来,只能从这门垛旁爬上去啦!”
赵燕豪思忖片刻,主意已定,悄声道:“窦前辈,晚辈想先爬到墙头的瓦面之下,再设法窜上门楼去。”
“……能成么?”窦行空抬首望了望,听语气显得不大肯相信。
“唔……也没别的办法啦,试试看罢。”
“赵老弟,……我……我还是有点担心……”
窦行空本想将自己的疑虑说将出来,可转念一想,若就这么无功而返,自己是决没好果子吃的,所以说着说着又犹豫了。
赵燕豪自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耽心自己本领不济,便自信的安慰道:“你老就放宽心罢,即便真掉下来,晚辈也决计不会让您伤着分毫的!”
“那好罢。……小心一点!”
“晚辈理会得。”
赵燕豪点点头,将捆缚于腰间的布条紧了紧,并又打了个死结,以确保半空之中不致松脱而使背上之人掉落。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匹马单枪,敢闯龙潭虎穴。
此时的赵燕豪,自然有这股豪气。
因为,他有这副本事。
他深吸一口清凉的夜气,又开始施展“壁虎游墙功”,爬上那沙灰混合细石来裱刷过的外墙面,不一会儿工夫,右手便已攀至围墙头之上。
他昂首望了望头顶之上那飞檐之一角,估计当尚有一丈五六之高度,自忖不能窜上,于是轻提一口真气,双掌一捺,身子几乎贴着墙面斜飞而上,正好攀在那道凸台的边缘之上。
他将全身重量降于右指之上,慢慢探出左手去摸那凸台,发觉果然仅有两寸来宽,自然不能成为落脚点。
于是停顿片刻缓上一口气,复轻提真气,猛然一振臂,身形蓦然上窜而出,双足在凸台之上一点,借势弹身而起,身子直若跳跳虫一般倏然而上,已然到得飞檐之下。
赵燕豪覷得真切,十指电闪而出,正好抓住檐口下端的橼板。
他背上的窦行空突感双足悬空,整个身子直若荡秋千一般前后晃荡,紧张得一颗心脏似欲自胸腔之中跳将出来,好在他武功虽失,可数十年修练下来的定力尚在,倒还尚未惊呼出声。
赵燕豪潜运大力金刚指神功,十指加劲,深深嵌入橼板之中,腰腹一挺,藉着荡出之势,已然轻轻松松地翻至瓦面之上。
到了屋面,赵燕豪以肚腹为轴心,身子恍若大风车般的旋转半圈,已然变为头前足后了。
他轻吁了一口气,慢慢匍匐而前,隐身于楼脊之后的阴影之中,探出半个头来向院内打量。
这一看,他便已明白,为何不能自围墙的墙头进入的原因了。
这是一座巨大的庭院,遍挂红灯笼,整座院子,几乎均沉浸在暗红的灯光之中。
因院墙颇高,人在外面,根本就感觉不到院内竟然如此亮堂,若贸贸然跃墙而入,自然会被看得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左右两侧,还各有一座箭楼,其中有护院武师在岗。
所以,别说是个人,即便是一只麻雀飞进来,也会立刻落入他们的视野之中。
院内修竹夹道,奇花遍地,异树成行,假山怪石,错落有致的点缀于其间。
庭院正中,有一座以砖石砌成的圆形状的大水池。
池子正中,有一座颇为不小的珊瑚状假山,假山两侧,各有一大理石雕的龙首,昂首挺胸,栩栩如生,正向池中喷着水柱,“哗啦哗啦”的水击之声不绝于耳。
院中的护院武师可真不少,数目当不下五十人之众,或三五成群,或两两一组,正井然有序地在各自所负责的区域之内走来走去,并不时向墙头扫望。
赵燕豪看清楚院中的情形之后,便开始寻找最佳落脚点。
很快地,他便发现一绝佳位置,正欲移身就前一跃而下,忽闻身下的墙根处传来人语之声,不由得大吃一惊,忙缩首屏息,伏在阴影之中,一动也不敢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