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梦中之人可是达奚绾黎?”刚一到北山,九霄便已猜中洛璃梦中之人到底是谁了!“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怎会不知?你入凡尘十世皆由我守护,但人神有别,前九世我始终在暗处护你,若非这达奚绾黎的出现我亦不会在你历劫的最后一世以仙身入凡世扰乱人间秩序!”“这达奚绾黎与我到底有何渊源?”听九霄如是说,洛璃更感疑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让九霄罔顾世间秩序,以仙身出世?“她……就是你,却也不是你!”九霄答道……
重生后的洛璃早已将千年的凡世劫难忘得一干二净,加之她本就豁达,因而也从未刻意去探寻过这千年来自己在凡间究竟都有过何种姻缘,若非此番梦魇,洛璃怕是根本就不会想来凡间探寻自己的前世今生,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梦中的那个女孩竟是自己的一半真元!
从九霄那里,洛璃得知,在其沉睡的千年间,自己的真元竟一分为二,散落人间。千年前由于伤重难愈,万般无奈下,洛琼女君使用禁术保住了女儿的真身与真元,但即便如此,洛璃仍需历十世劫难,待真元合二为一时方得重生。而洛璃的真身与真元便都交由九霄一并照看,前面九世洛璃的两半真元都尽在九霄掌控之中,但就在第十世时,洛璃的一半真元竟突然不见了,若无这半个真元,洛璃将永世沉睡,与死无异!眼见情势突变,九霄再顾不得其他,竟以仙身投胎于凡世之中,一面护着洛璃藏于南宫家的半个真元,一面寻找另外半个真元的下落。直到南宫青宁与白言君出师前夕,九霄方才找到洛璃的另外半个真元,而那半个真元就藏在北山达奚家,达奚绾黎的身上,如此看来,南宫青宁便是绾黎,绾黎便是南宫青宁,这一世她们须得死于同一日方能让洛璃的真元合一,从而苏醒重生!这也就是南宫紫墨的术法对南宫青宁与绾黎全然无效的真正原因,因为,她们本就不是人!
在找到洛璃的另外一半真元后,九霄自知不该再留于凡世。然,虽知南宫青宁不是洛璃,可数年下来,他竟还是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九霄知道,若再这般执恋下去怕是终会不忍看她历尽世间磨难,倘自己真的忍不住出手,那洛璃便就再也回不来了。南宫青宁出师那天因白言君之事竟对九霄拔剑相向,这倒给了九霄一个极好的抽身之由,只是那一刻,九霄是真的愤怒,即便他知道南宫青宁不过是一个代替洛璃历劫的肉身而已,即便他亦知道白言君的前世不过只是一株萆荔灵草,因着日日仰望洛璃,心生爱慕,故而生出这一世的些许缘分,但九霄就是控制不住地妒火中烧,他恨不得冲进玄灵洞,一剑刺死白言君以泻心中之愤!可他不能,九霄知道若是这般定会扰了洛璃的劫数,若如此,百死难赎!九霄终是以此为契机离开了南山,但他却无法管住自己的思念,直到那一夜,九霄再难控制自己,偷偷前往南山,可这一去竟险些坏了大事。九霄看到南宫青宁进入书房内室,见她脸上尽是哀伤与绝望,一时难抑心中情感,竟出手将其带离南山,待冷静下来,掐指推算,方知十世劫数已至,自己差点就闯出大祸来。九霄算出南宫青宁即将遭受这世间至苦至痛之事,他怕自己忍不住再度出手,是以将南宫青宁送回南山便转而守护洛璃真身去了,即便九霄知道,洛璃苏醒之时已近在眼前,可一想到那个叫自己“小叔叔”的丫头即将深陷绝望,痛不欲生,他的心便控制不住地开始隐隐作痛。九霄不知如何排解心中之痛,念及南宫青宁定然希望白言君能得善果遂助他重入修仙之门,假以时日,必有小成。
“原来我与这达奚绾黎还有南宫青宁之间竟有此番渊源!”九霄将洛璃在凡尘最后一世的事情简要地告诉洛璃后,这丫头竟还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了,好似当初经历那些磨难的人全然不是她一般。九霄心道:“我若将自己对她的感情告知于她,这丫头怕是会当做更好笑的事情!”九霄自嘲地摇摇头,他知道,洛璃待他如父如兄,绝无半分儿女之情,她是洛璃的时候如是,她是南宫青宁的时候亦如是!
“九霄,听你所说,似乎你对南山之事更为了解,而对这北山之事却知之甚少,这是为何?”
“千年前,我恐你历劫有变,将半数修为同你的心魂一起注入聚灵珠内,聚灵珠本就是女床山四大圣器之一,有此灵珠为你聚天下灵气,再加上我的修为加持,或可让你提前复生!机缘巧合下,灵珠为南宫家所得,南宫一脉颇有仙根,我便指引南宫先祖炼化灵珠以求助你脱离历劫之苦,早日归来!我把恫月留在南宫家,并传授南宫致幻术也是想要为你的重生多提供一份保障,只可惜就在即将功成之际却因南宫紫墨的情劫功败垂成!其实自聚灵珠为南宫一门所得后我便一直关注着南宫家的一切动向,而你的最后一世又偏巧生于南宫家,是以我对南山之事无所不知。而北山和绾璃的一切却是出乎我的意料,找到你那半个真元之时,绾黎已然离开北山,况且,那时距你历劫已是不远,是以我并未关注过绾黎与北山诸事!”
“那我们去北山看看吧!”
“看什么?凡世的达奚绾黎早已和宁儿在同一日死去了!”不知为何,一想到南宫青宁,九霄心中仍是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涩!但洛璃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九霄的失落,只是笑着继续说道:“去看看达奚绾黎生前最爱且最恨的人如今到底活成了什么模样!”
“父亲,您找我?”达奚彧的声音中尽是冷漠与疏离。
“奕辰,我的时候不多了!”床榻之上便是洛璃梦中的那位达奚尊主。
“您有何事需要交代便快些说吧!”达奚彧的眼中看不到丝毫哀伤,好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个人与他并无半点关系一般。
“你恨我?”
“是!”达奚彧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憎恨与厌恶,“若不是你,她便不会死!”
“害死她的人是你!是你!”达奚尊主忽然激动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旁的玉枕朝达奚彧扔了过去,达奚彧不闪不避,任由玉枕结结实实地砸中自己前额。鲜血瞬间自额间留下,他嘴角一扬,苦笑道:“你早该这样对我,何必心中厌恶却又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你以为我愿意?”达奚尊主轻蔑一笑,继续说道“若不是忌惮那贱人,若不是为了北山,若不是……若不是想护宛儿母女周全,我又怎会容你这孽种活在人间?”
“孽种?哈,孽种?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个孽种?”达奚彧的眼中充斥着痛苦。
“新婚之夜便和小叔私通,这般生下的孩子不是孽种又是什么?”达奚尊主似乎完全看不到达奚彧的痛苦和绝望,他越发狠毒地咒骂着,好像此刻对达奚彧的折磨能治愈他身上的伤痛一般。
“你说什么?”
“没听清吗?好,那我再说一遍,你,达奚彧,是那贱人在我们新婚当夜同我胞弟达奚奕私通而生,这回听明白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同意你与黎儿在一起,除了因为你们本是堂兄妹外,更因为你这个脏东西又如何配得上我的女儿!”
“呵”达奚彧摇摇晃晃地自地上起身,全身上下都透着绝望与无助,不知为何,看到眼前这般的达奚彧,洛璃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忍。
“我早该同她去的!真可笑,我竟还碍于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苟延残喘在这世间,什么北山,什么达奚家,什么少主,呵,都是笑话,笑话!我活着就是笑话!”
“不管怎样,你终究是达奚家的血脉,我这一生就只有宛儿一个女人,黎儿也先我而去,如今你就是达奚家唯一的继承人,待我走后,你便……”达奚尊主忽然缓和了语气,原来他还需要达奚彧担起北山一脉的荣辱兴衰!
“做这北山的尊主吗?”未等达奚尊主说完,达奚彧便打断了他的话,达奚彧抽出腰间的佩剑,苦笑着说道:“达奚康,你当我是什么?你手中的提线木偶?自幼我面对的便只有你看似慈爱的疏离和母亲无尽的谩骂,终于我遇到了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可……”达奚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你要死了,你告诉我,我不过是母亲和别人私通而来的孽种,却还指望我担起这北山的责任?达奚康,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这一生我所有的事都由不得自己,但这死我却可以!”达奚彧将佩剑横在脖颈处。“你要做什么?”达奚尊主惊呼道。“黎儿,对不起,我早该把这条命还给你的!”一滴眼泪自达奚彧眼角滑落……
达奚彧躺在血泊中,眼中有泪,面上有笑,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解脱,真正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