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低头,却发现双脚已踏实枯叶地面,而四周,全是高林密枝。
飞行半天,他竟不知已入深林,也不明白飞行中,怎么就能避开那繁密枝叶。
丁贵草草打量一眼四周,只觉除了树林,便是一些稀碎巨石,耸在地面,倒是在密林稍远外,赫然出现一片黄沙小坡。就好似小蛇山半腰处的青草地一般,颇与周边景致不同。
只是,眼前全是密林,就不该看得见这些巨石及小坡呀……
啊,糟了,那女鬼已袅袅远去。
丁贵意识到将要前功尽弃时,哪还顾得上各种诡异,一个闪身,他便再次来到冰冷女鬼身后。
可是马上,他发现,他又面临了先前同样的问题。
无论他怎么发足狂奔,就是无法超过女鬼,更无法拦住她。
为什么啊,不仅飞行,连拼脚力,也比不过娇弱的对方,他实在大感气馁。
正苦恼着,却见前方女鬼已然停下。
而且那绝色容颜也随着纤姿转了过来,丁贵以为是自己的执着打动了她,正欲问询,却见女鬼旁边不知何时,竟已多出一个矮小的粉红身影。
煞是突然。
两人并肩而立,正盯着他轻蔑发笑。
可丁贵只看一眼,便无视其蔑视,竟对粉红身影生出亲近之感。
她是一个可爱到无以复加的瓷娃娃,同时身外也显出一种绝未见过的闪耀之感。
就好像,她的四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无形光芒。
明明光芒不可见,偏偏又像是霞光万丈,光彩夺目,无法在心中忽视。
她的相貌,实在好似仙家少女,若有谁能与之相较,或许唯有七尾狐仙的幼年之貌,才堪一比吧。
别说,要是那个圆墩墩有此颜貌,必然好极。
才这样想着,脑中竟冒出一声不忿的奶音:
“哼,她这也算好看吗?”
“是谁?谁在说话!”
丁贵觉察到私隐心思竟被窥视,顿时惊慌失措,心神皆震。
然后,他才觉得那奶音很熟悉,似乎是二郎的声音。
再一抬头,眼前哪有什么冰冷女鬼和粉红身影。
不仅她们,连身边的树林,也消失不见。
不对,丁贵这才发现,眼前根本就是一片漆黑,万物不见。
情景变化太快,实在另他摸不着头脑,慌乱中便自觉睁开眼,居然再次睁开。
这才发现,他不是躺在床上,还能在哪?
又作梦了?
“哼,大淫人,你真不识好歹,怎么敢称大妞叫圆墩墩呢?还说那小不点比大妞好看,你太过分了!”
二郎的奶音再次响起,其凝实圆躯也已现身床边。
而在其旁边,还有另有一个圆躯存在,观其眉眼明显柔和一点,确是大妞了。
丁贵看着二郎一脸怒气,已意识到,这是对方在指责自己出言不逊,替大妞打抱不平呢。
可是,方才的一切,皆是梦中之所想,哪做得准。
丁贵刚想称梦中无意,作不得准时,却见大妞冲着二郎一顿咆啸,道:
“可恶的二郎,你少转移焦点!哼,你竟敢破坏我的梦境,知不知道只差一点,我们就能知道小黑豆的藏身之处啦!”
听闻其语,丁贵霎时心惊,连忙坐直身子。
他明白过来,原来方才的一切,竟然是大妞营造的梦境。
她还称什么,差一点就知道小黑豆的藏身之处?
可在梦中,小黑豆何在?压根没有现身啊。
这有点说不通了。
二郎似惧极了大妞的怒火,连忙分辨道:
“大妞,呃,君儿,不能怪我啦,是他,是大淫人……”
不待二郎说完,大妞又斥道:
“混蛋,让你没大没小,再敢背着我称爹爹为大淫人,当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二郎颇觉委屈,看了丁贵一眼,连忙改口道:
“是,我不敢再叫了。是爹爹,是他嫌弃你,你也听见了,他刚才在梦中竟称小不点的样子比你好看,所以我忍不住……”
大妞却毫不在乎丁贵的冒犯之语,只怒不可遏道:
“你少来,爹爹说我什么,我都不会计较。他说小不点好看就好看呗,有什么打紧的。但你明明知道,我在施展梦境显踪之时,任何人不得插手和打扰,为何你偏要出声干扰?是不是存心要破坏我送给爹爹的见面礼啦?是了,你就是想看我在爹爹前丢脸,让爹爹只相信你的幻境是不是?怪不得先前在爹爹睡觉前,你便屡屡出声干扰,乱其心静,现在更是直接坏我梦境……哼,好歹毒的心思!竟敢这样对我,可恶,可恶至极!气死我啦。”
梦境显踪?不得打扰?
丁贵只听这两句话,便对发生的一切明白了大概。
原来,双灵让他重走诸多故地,只是查探小黑豆手段的第一部分,却并未结束。之前催促他去睡觉,才是更重要的第二部分。亏他还一直抗拒,浮想联翩,差点坏了双灵大事。
其实,睡前无法入睡一事,大妞倒也不能全怪二郎,因为那是丁贵自己无法睡着。
若不是二即催促,只怕他现在已飞往南面寻人去了,更无法安睡入梦。
只是,现在梦境被破,该当如何?可有补救之法?
心知事关重大,丁贵哪敢置喙!
二郎被大妞说得十分委屈,这么多屎盆子都扣给了他,哪能受得了,故一时间上窜下跳的,却偏偏不敢多加顶撞,只好低声辩解道:
“哎呀,君儿,实实在在,你可冤枉死我了……之前我可是完全按你心意办事啦,而刚才,我也真的是替你生气,才忍不住发出了声呀。”
然后他看向丁贵,眼珠连转,道:
“对啦,爹爹方才意识清醒得很即时,肯定已将小黑豆的藏身之处记了个大概。对,肯定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只要一点点搜寻过去,必有所发现啦。”
大妞听了二郎的分辩,伸出一只小手,一下点在对方的嘴巴上,然后气愤道:
“还敢狡辩,我刚才的梦境根本只进行了一点,爹爹可能还没见到正主,哪里能找到小黑豆啦。我看,你就是存心破坏,又故意推卸责任……”
二郎明明只是被轻轻碰了一下嘴巴,却表现出疼痛难忍的样子,然后,他又向丁贵狂使眼色。
丁贵见其一双大眼连眨,颇为有趣,但哪敢笑出声,终是明白了二郎心思,是要帮忙说话呢。
他本该发声的,只是一直对梦境不知其详,不自觉想多听旁几句。
然后便见到二郎受了罚,二郎却始终不肯回击和逃跑,只生生承受,当真是宠溺有方啊。
现见大妞又有大打出手的架势,丁贵再不愿袖手旁观,忙劝道:
“大妞,你先别急。我可能,已经知道了小黑豆的下落。”
这话并不真实,因为他没梦见小黑豆,又怎能知道小黑豆的藏身所在呢?
只不过,他有了打算,可以先寻到梦中所去之地,查探一二,或能碰碰运气。
见双灵已罢手,并安静地聚到了身边,他便认真道:
“在梦中,我感觉记下了一些信息……你们先别吵,容我想想。”
说罢,他便闭眼回忆。
二郎这才撇撇嘴,来到大妞身旁,满脸堆笑。
大妞尽管装狠扮凶,示意对方噤声,却也没有再责全求备,只任二郎腻歪身边极尽讨好。
显然,他们双方各乍都是享乐其中的。
只用片刻,丁贵便睁开了眼,正好看见小两口又和好如初,小动作不断。
不过,他当然假作不见。
事实上,尽管美梦被打扰,他还是记下了梦中追随冰冷女鬼的飞行路线。若让他马上追寻而去,并不困难。
可是,他心中已经生出太多疑问。
首先一问,明明是要寻找小黑豆,可在梦中压根未见小黑豆。刚才大妞也称,还未见到正主,那怎么能找得到小黑豆呢?
这个问题倒也罢了,更不解的是,梦中出现的大小两个女鬼又是何人?
丁贵绝对肯定,他之前必然没见过她们。梦中所见,确为他们的第一次相见。若不知此梦乃君儿的梦境显踪倒也罢了,可是君儿亲承,一切皆为她所营造。那么,她怎么会让陌生人进入他的梦中呢?这种事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必须当先问个明白。
不料,没得及发问,便听大妞奶音响起:
“爹爹,你梦中所见的情景,我当时虽不能知情,事后却能通过读心而知大半。所以,想来也奇怪,在我记忆中,小黑豆只不过是一只小飞鼠,而刚才它好像全程没有现身。那么,我基本可以肯定……算了,说了你也不信,那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和你解释一下吧。我的梦境显踪和二郎的幻境显迹,虽然表现上看,很相似,但实质却差异极大。二郎幻境显迹的条件,要么是凭魂息,要么是凭遗物才可实现。说白了,两者本质是一样的,均为魂息。在显迹之前,他必须得到目标魂魄的魂息,才能让某一鬼物出现于幻境当中,从而知其过往。”
说到这里,大妞便看向一脸沉迷的二郎。
二郎马上被吓一激灵,好言附和道:
“不错啦,我的幻境便是如此显迹的。君儿果然了如指掌,好了不起呢。”
大妞听了二郎的讨好,像看傻瓜一样,瞪了一眼,便继续道:
“而我的梦境显踪,却不用借助别人魂息,关键只在于爹爹对目标魂魄的相熟程度。你对某人越了解,便越容易显踪,也就容易知其下落。”
相熟程度?
丁贵渴望找到的人物实在太多了,不仅小黑豆,还有阿水,小豆子,公主等,且都算得上相熟吧,难道大妞都有办法找到?
当然,这样想着,丁贵自然不会问出来。
现在小黑豆的事情,便进展得不顺利,还是一个个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