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厉风先是听见一声闷响,然后又听见什么东西嘶吼的声音,他没有去看,因为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
他的敌人没有蜀祝那样强大,他明白,蜀祝将好对付的敌人给了自己,这样自己解决完,就能够立即回来帮她解决问题,同时对付两个穿越者,蜀祝很擅长拖延时间,换句话说,她那个人很擅长在绝境中硬生生扒出一条生路。
可是即使是配合默契的他们两个人也很难脱开身。
不知道蜀祝还能撑多久,海厉风还需要时间。
他只能默默给蜀祝加油,然后专心投入到自己的战斗中去。
穿越者和穿越者平时并不经常争斗,在完全划分为两个派别之前,穿越者之间通常会避开彼此的“领地”,只在自己的领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穿越者生活,就像某些大型的猛兽一样。
但是近年来穿越者数量的增加,以及派别的正式确立,使得冲突开始直接起来,海厉风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就放弃自己的主业,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武装起自己,然后迅速蜕变成能文能武的全能型大臣,甚至开始变成女皇派的主力。
天知道他穿越前只是一个很喜欢看网文的内卷高中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给一群陌生的人做领导层,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和来自那个世界的人战斗。
穿越者组织说的没错,他们才是同胞,穿越者组织的人说的话看似有其道理可言,但是这不应该成为他们草芥人命的借口。
海厉风明白这其中的区别。
闪电般快的攻击速度被他一一识破,他没有被伤及分毫,眼前剑影飞动,就像是那个世界的子弹一样快,海厉风只有在这里才能躲开。
穿越者之间的战斗,是技能的战斗,海厉风在意识到她开了技能的时候就也跟着开启应对措施,百分百必中被百分百闪避阻挡,剑伤又被快速的恢复能力医好,而每一个动作都被彼此的预判能力所预知,彼此的技能在对方的脑中一清二楚,很快他们便知道了对方是几斤几两。
“你长得好好看啊小哥哥!”
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海厉风皱了皱眉头,指出她这句话的明显错误。
海厉风不否认自己长得不难看,但是说实话:“全场就没有难看的,这是穿越者战争。”
有穿越者长得很难看吗?没有,哪怕一开始是丑女挫男穿越者,到最后十有八九都会变成原来他只是不打理自己/整容了/吃神药了这种剧情,海厉风觉得这话不对,完全不对,而且为什么要在这里提这句话呢?
“啧,你真是不解风情啊小哥哥,女孩子夸你帅,那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嘛?”
“我不懂。”
海厉风不懂,海厉风也不想懂,他面无表情的挡下她的攻击,他意识到这人刚刚开始就在用话术想干扰他的判断,居心不良!海厉风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发一言,只在心里默默吐槽,用这种技能来对付他,是真的觉得精神屏障是吃素的吗?
“小哥哥,你让我一下好不好,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嘛。”
你有本事回头看看你队友,把蜀祝屎都快打出来了,也没见他怜香惜玉,道德绑架和双标要不得。
长剑竖着劈下来,只是劈中虚影,海厉风意识到这个穿越者的能力可能与迷惑有关系,没关系,他见招拆招,启动技能慧眼识珠,轻松辨别真身。
少女的脸从残影中显露,很可爱幼态的一副面孔,身材娇小,却反常的能使出怪力,明明手臂那样瘦弱却能举起沉重的剑,明明看上去是个小姑娘,胸口却……胸大肌如此浮夸。
海厉风僵硬的将头扭了回去。
这在穿越者里是常事,但是海厉风还是很想说。
……这好像不太符合他所知的常识。
真身反应灵敏,倒不像是应该被让着的类型,果然是话术,没有刺中要害的海厉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人想通过言语来隐藏他的真实目的!
“小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嘛,人家也不想伤害你呀,你要让一让我,我还能找机会留手呢。”
女人甜滋滋的声音让海厉风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他是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一些,前世现世都是如此,可是没人告诉他,女人还有这种存在的情况啊!
女人什么样?在海厉风有限的认知里,如蜀祝女皇这般强大又聪明,如捡自己回家的“母亲”般温和又坚强,如刚入朝的那些女官们一样,虽然有时有些跳脱,却仍然能好好的处理问题,他前世的那些同学更是如此,很聪明,说话很大声,做事也很利落。
可是她不一样,海厉风不知道是何故,但是他很难认为,这个女人是他认知的那些女人。
她不一样,她只是在利用……她的某种身份。
海厉风不想管,海厉风只想让她更加靠近那红水深坑。
——
海厉风听到的那闷响来自蜀祝,她使用了一次师父的权能,而在场的人毫无发觉,时间飞速流逝,周围没有一个人能移动,可是周围净是穿越者,他们的权能撕扯着蜀祝的精神和意志,让她维持这个状态非常艰难,而蜀祝艰难的举起长枪,刺向那紫色的,已经开始逐渐动弹起来的身影。
海厉风听到的那吼叫,来自雷彻。
或者说,现在不是雷彻。
赫连贺被这声吼叫惊醒,他坐起来,来回扫视,顺便摸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再仔细一看,伤口其实并不是不严重,而是已经愈合大半。
他低头细细嗅,嗅到属于母亲的妖气,他眯了眯眼。
抬头,母亲正与一紫衣人战斗,看上去相当困难,但是赫连贺并没有去帮忙的意向,他去了只会平添麻烦,让母亲还得多照顾一个人。
……回头要好好谢谢她才是了。
赫连贺立即行动,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被安排的事情,他也不知道现在局势到达了那一步,他只看见了满天乱飞的穿越者,没有人有时间在意他这样一个【特殊角色】,他快速的向着前方奔跑,他嗅到浓烈的铁锈味。
红水和血的味道。
他很快到达了那里,更近一步看见母亲。被毁坏了的宫室上空,母亲和紫色衣服的男性穿越者勉强打成一团,蜀祝浑身的毛都炸开,兽化进行到一半,她几乎变成了一只直立行走的豹子,只知道从对手身上撕开血肉,不知道为何,那个男性穿越者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惊讶的神情。
那边海厉风与一女子纠缠在一起,女子面色癫狂,不断的说着什么,嘶吼着什么,海厉风占据上风,但是面露难色,一幅很不想继续打下去的样子。
他也没空去理会。
他跑向那数个红水坑聚集起来的大型红水坑附近,他看见了雷彻。
与那个南鸩扭打在一起的雷彻。
杜隽想要束缚住雷彻,坚固的红水绳却被锋利的刀刃形状的凝固红水切断,他释放雾气想要吞噬雷彻,那雾气却被雷彻轻易吸进去,他的胸口胀大到极限,大口吸气,皮肤变得通红,却在几秒后恢复了平静。
让杜隽更没有想到的是,雷彻开始试图反击。
他本以为可以轻易挣脱那脆弱的红水绳,可却拽也拽不开,皮肤感到极度的疼痛,他低头去看,揪出来的那一节绳子上带着勾了自己血肉的锯齿状倒钩。
他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而这还不是雷彻反击的结束。
赫连贺看见雷彻的表情,他的双目像是死人一样空洞麻木,半张脸被蠕动的红水形成的粘液替代,他的身体上均有红水附着,像是一个柔软的铠甲,而杜隽的攻击全都深陷进这沼泽般的盔甲中。
那是……什么?
赫连贺愣在了当场,纵使他看过太多异象,又作为所谓的特殊角色,不会受到穿越者的影响,但是看到眼前图景的一刹那,他还是嗓子一堵,恶心起来。
周围四处都是红水,红水吞食进去的穿越者,失去意识的穿越者只能在无意识中沉入深渊,这还是幸运的,没那么幸运的一部分杂鱼穿越者,被鸿鹄随意的折断手脚就扔了你去,惨叫着我不想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迅速消失在了红水中。
啧……他的消化速度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味道让人难以接受,更让他犯恶心的是雷彻似乎正在通过他们之间的接触,像是毛虫啃食树叶一般吞食着杜隽。
鸩子的红水会互相吞噬,只要杜隽试图攻击他,那么雷彻的红水就会吃掉他的一部分,这样的防御会让杜隽的每一次攻击都变成削弱自己,而雷彻的只会越来越强,蜀祝的那道命令便宜了雷彻,散落四处的红水坑,不时被投入坑中的死人,变成了雷彻最好的养料,善于成长的鸩子,在此刻,因为另外一个人的控制,居然开始逐渐的想要把握主动权。
现在就是谁想赌这一把的问题了,受控制的雷彻不会去思考这些,他只想吃更多,而杜隽非常清醒,他清醒的意识到,这样打下去对自己只会是劣势。
他不清楚雷彻为何突然获得了这样的能力,他不清楚雷彻是为何,突然间获得了他所知雷彻不应该持有的关于红水的用法,他受训几年的成果,在雷彻这里仿佛一瞬间被学会,这让他不经恼怒起来。
他明明更加努力,他明明一五一十的照父亲的话,全部都达成了。
无论是残酷的训练,无论是难吃的脑子,他全都接受。
可是为什么呢?雷彻这样不听话,为什么他不仅学会了自己会的,还知道自己不知道的?
怒火席卷了杜隽,他怒吼着,把红水绳从自己身上生生扯下来,他随手卷起身边正在对战的一对穿越者,不顾他们的惨叫和哀嚎,红水化为雾气,仅仅片刻间,他们便化为了黑色的渣滓。
他需要血,更多的血,他要得到比雷彻更多的血肉。
他瞄准了附近的一个生命,这个人他知道,在雷彻的记忆里,他看到过这个人。
被雷彻称之为改变他生命的一个人。
强烈的嫉妒心让杜隽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他的红水触须伸向那人,他灵巧跳起躲开,不仅如此,他还抛出了什么东西。
一条绳子,带着插进自己肉体的刀一起,还是那招,而那熟悉的沉重感让杜隽意识到,那绳子里有什么。
很快杜隽明白了他的意图。
赫连贺在让他大量的失去体内流淌着的红水,他不停更换锈蚀的刀具,他来回奔跑,寻找有用的刀,他在试图通过给杜隽放血的方式,让他身下的雷彻得到他的红水。
鸩子互相吞食,一方只要吃掉另外一方的血肉,那一方就会变强。
这是鸩子最初被教导的东西,也是赫连贺少数知道的,关于鸩子的知识。
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