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时,凌彻才一个人狼狈地从山洞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嘴唇发白,头发微乱,神色中带着些恐惧,明显是被吓坏了。
走出来的凌彻这时候才看见被定在洞口处一动不动的猎奇还有其他人。
凌彻走到猎奇身边给猎奇解了穴位,然后一下子瘫坐在了杂草上。
“殿下!”
猎奇匆忙去扶凌彻,凌彻却摆了摆手避开,“让我坐一会儿……”
凌彻虽然毫发无伤却在幻境中被蛇折磨了整整几个时辰,直到现在才出来,整个人早就已经虚脱无力了。
猎奇只好退下,转身将其他人的定身穴都解开。
“殿下,我们现在……”猎奇小心翼翼地询问,“回去吗?”
凌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盯着洞口里的黑暗看了半晌,终于缓缓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猎奇抬头看了看太阳,“已是午时。”
凌彻指了指洞口,“去把我的剑拿出来,还在里面。”
“是。”
猎奇转身刚要走进洞口时,凌彻忽然又道:“你等等!小……小心有蛇……”
“是。”猎奇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倒是知道凌彻怕蛇,只是没想到凌彻竟如此怕蛇。
拿出剑来之后,凌彻似乎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然后说了几句话,“母妃的生辰快到了,我该回宫一趟了……凌安……凌安……你最好不要再回乾歌城了……”
猎奇虽然听见了这些话,但是并没有应声,因为他听不出来凌彻究竟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他听。
傍晚,无情等人已经到了一处山丘连绵起伏的地方,小路上满是杂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看样子这里少有人至,也不知几人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近处有一条小溪,溪水声与鸟叫声相和,异常悦耳动听。
墨临枫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匆匆走到小溪边蹲下身来,掏出怀里那个被无情用泥水写了七星山三个字的手帕在溪水里揉搓起来。
无情见状只是浅笑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的林楚璃忙凑到墨临枫身边,“你就这么喜欢我送给你的东西吗?嗯?”
墨临枫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咳……我只是讨厌任何脏的东西……”
远处的小山丘上一个破旧古刹的身影半露,还不等几人看清,迟天祭就激动起来,“唉唉唉!你们快看!前面有一座庙!看来我们今晚可以借宿一宿了!”
羽落看了看被踩在脚底下的荒草,拧着眉头,颇为怀疑,“你确定这里经常有人走吗?前面的庙……怕是荒庙吧?”
无情点点头,“八成是了。”
“在这里看得出什么来?不如过去看看!有人没人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小竹子一个箭步冲在了前面,头顶上还驮着小白,脖子上的黑蛇一动不动地绕在小竹子脖颈上,完全不敢乱动,毕竟它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小竹子头顶上那只白鹰的储备粮。
凌安见小竹子一个人跑在了前面,担心其安全,因此也跟了上去。
很快无情等人也来到了庙前,庙前的杂草已经有半人高,看来是荒庙没错了。
凌安用剑将庙前的杂草简单清理了一下,小竹子就冲了进去,凌安也紧随其后。虽是荒庙,但荒庙也有荒庙的好处,小竹子此时已经迫不及待要进庙里找老鼠喂脖子上的黑蛇和小白了。
看着小竹子此时大胆的模样,无情忽然冒出来了一句话:“听说过狗仗人势,还真是第一次见人借蛇威。”
此时只有迟天祭满脸沮丧,“好破的寺庙啊……还不知道有没有能睡觉的地方……”
羽落站在庙前,驻足一直看着寺门的上方,不断摩挲着手里的玉箫,“忘佛寺?无情,这个寺庙怪怪的。”
无情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如往常一样含着浅浅的笑意,“名字不重要,看这寺墙和寺门,应是正经的寺庙,不用担心。”
“你确定这是正经的寺庙?”羽落觉得无情是在开玩笑。
“当然,是正经的寺庙。”
“嗯……那我暂且信你一回。”
走在前面刚要踏入寺门的墨临枫发觉林楚璃没有跟上,回头一看,只见林楚璃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寺门上方的字。
“怎么了?”墨临枫问。
林楚璃顿了顿,“嗯……这个‘忘’字好像是后来改上去的。”
墨临枫对于这个“忘”字究竟是不是后来改上去的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见林楚璃迟迟不跟上来,于是催促道:“楚璃走了。”
墨临枫的话音还未曾落下,小竹子就从忘佛寺里冲了出来,一个刹车不及时,直接就狠狠地撞在了墨临枫后背上,两人直接从忘佛寺前面的台阶上滚了下来,墨临枫的白色狐裘上沾了一片灰尘污渍。
还不等小竹子从地上爬起头来,墨临枫气冲冲的声音就已经在小竹子耳边炸开,“牛!小!竹——!”
“啊啊啊!”牛小竹像个窜天猴似的从地上蹦起来,下一刻就躲到了林楚璃身后,身后屁股上还挂着一朵红色的花,“楚璃姐!救我!”
迟天祭好像看见了什么,弯着腰凑到了小竹子身后,伸手将小竹子屁股后面红色的花给揪了下来,“哎?你们看这不是彼岸花吗?哪里来的彼岸花?”
“你们要进来看看吗?这寺庙后院不知为何种满了彼岸花。”说话的是凌安,此时凌安正从忘佛寺里走出来,正好看见墨临枫紧皱着眉头不住的拍打自己的狐裘大衣,“这是怎么了?”
墨临枫没好气地瞪了小竹子一眼,转身一个人走进了忘佛寺。
林楚璃叹了口气,“小祖宗,你这是掀了墨临枫的逆鳞了。”
小竹子噘了噘嘴,“嗯……我也不是故意的嘛……不过寺里后院的彼岸花当真是好看。一大片呢!通红通红的!我就是着急出来喊你们进去看看!”
“行!那我们现在进去看看。”
随后林楚璃拍了拍小竹子身上的灰尘和小竹子一起走进了忘佛寺。
迟天祭一扫之前的失望,拿着手里的一朵彼岸花忙凑到凌安身前,“我也想去看看!”
凌安和迟天祭也进去了,只剩无情和羽落还站在寺门前。
见羽落还在盯着忘佛寺那三个字,无情弯了弯腰一歪头将脑袋搁在了羽落肩膀上,“看什么呢?比我好看?”
羽落回神,抬手在无情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没你好看,我只是在想原先这个寺庙叫什么名字。”
“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儿什么,你就知道了。”
羽落点点头,随后指了指无情的光头道:“你头上的小发茬有点儿扎手。”
“嗯?扎手了?”无情忙将头从羽落肩上抬起来,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是有些扎手了,那过会儿我削一削。”
“好。”羽落又伸手戳了戳无情的脸,“走吧,我也想去看花。”
进入忘佛寺入眼皆是碧绿的杂草,好在凌安和小竹子进来时已经简单清理出了一条小路,小路边无情似乎看见了几处兔子洞,心里暗暗道:嗯,有肉吃了。
紧接着无情和羽落顺着小路走进了供奉佛像的大殿内。殿内供奉的是一尊古铜色的卧佛,卧佛侧躺,眼眸半眯,抿嘴含笑,一只手轻轻撑着脑袋,静静地望着走进殿内的无情和羽落二人。
卧佛身上锈迹斑驳,脖颈、手臂间以及脚掌上都结了许多蛛网。外面落日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户打在了卧佛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斑斓的浅红色鎏金袈裟,破败中带着一丝庄严和肃穆。
无情和羽落双手合十,对着卧佛欠了欠身。
抬头时正好看见小白飞来,那条黑蛇正乖乖地盘在小白背上,而小白下一刻就落在了卧佛的头上。
无情皱了皱眉,声音严肃起来,“小白,休得无礼。”
小白嘴里咕咕地叫了两声,背上的黑蛇窜了下来从卧佛头顶沿着卧佛的身体一直爬到了卧佛脚上,然后将卧佛脚上的蛛网用尾巴通通扫掉,小白则是用翅膀将卧佛脖颈和手臂间的蛛网扫掉。黑蛇打扫完蛛网后又重新回到了小白背上,小白又驮着黑蛇离开大殿去杂草丛里寻兔子填肚子去了。
羽落故意瞥了一眼无情,“你这次可是错怪小白喽!”
无情讨好似地对着羽落笑了笑,“谁知道它还能驯服一条蛇听自己的话去打扫蛛网?稀奇。”
“小白可聪明着呢!”
“是,那它还能有我聪明?”
“现在不一定,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那不得成精成妖?到时候我肯定第一个炖了它!免得它修成人形后来跟我抢人不是?”无情笑得十分肆意,一只手趁机在羽落脸上捏了捏。
羽落的脸泛起一丝红晕,忙伸手推开无情,“你小心这话被小白听去了,不然它再来啄你我可不管了!”
“没事儿,把它敲晕了就行。”
羽落偏开头不去看无情,“我要去后院看彼岸花了,那些花定是比你好看也比你聪明,若修成人形,定是比你优秀。”
羽落说完迅速就往后院走去,无情刚要追上羽落,身下的步伐却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偏殿,似乎有一个身影闪过。无情莫名地笑了一下,没有过多逗留,只是佯装什么都没发现,又转身跟着羽落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