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请起床。除魈之后再睡也不迟。”
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响起,少年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身旁带着刚才的少女,自己则是在一把考究的椅子上坐着,手边小桌上茶水仍在冒着热气。
“你是谁?为什么和魈在一起?”少年厉声喝道,却只见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少女面露讥嘲。这时他注意到少女换了一身长裙,之前那身,则是挂在自己右手边的架子上,还是隐隐有红色雾气在后。少年再以神通望向少女,则死活也找不到当时那魈的记号。
“武进,你这家传手艺,到底准不准?”少女依旧是那副神情,明亮的大眼睛又显出一种特别的诚恳。“小莎!”男人出声制止,随后向武进一拱手,“孩子年纪小,说话少了技巧。培风在此向武进小兄弟道歉了。另外小兄弟无须紧张,之前你看到的,是这身伪魈甲的幻象。”
武进一时想起江湖上的人物字号,连忙拱手说“不敢不敢,只是培风前辈把如此请来,不知是何事?”
“除魈于南冥。”
“近日传闻南冥城多魈,将起灾祸。不过被负责守城的南冥南家压了下来,因为南家孙子辈的南德子近日即将于城内完婚,多魈的名号总归是不吉利。”武进说着,忽然一停顿,“前辈,南德子要娶的女子,可是……”
“不错,是鄙人的旁门师妹,青溪。”培风面色平静,应答如流。武进则是忽然想起一些传闻,赶忙说:“前辈你的私人恩怨,我着实不好插手。更何况这抢亲之事,也不能打着除魈的名头……”
“胡说八道!”小莎放声打断武进,狠狠瞪他一眼。培风挥挥手,“无妨无妨,我当年尚且被这魈蛊惑,何况他呢。”
武进低头不语,想到培风成名多年,虽然长年居于苦寒之地,但修为、人品无不闻名于世。可又想到那传言虽然却从未见真凭实据,却也有模有样传了多年,未必是空穴来风。
“的确,寻常人被魈污蔑,无力自证。要么举家产供奉,要么被活活吸成一具空壳,来乞求魈手下留情,莫要连累亲友。不过我总还是有些机缘,所以青溪散布这么久的谣言,却不敢与我当面对质。”说着,培风抬手,掌心处飞起一团白光,武进看出那是颗冰纨玉,就是极北冰莲的莲子,质地如玉,有多种奇妙之处。若以真气催动,会显出一团冰雾,可在上面书写内容。更重要的是,无论施法者修为如何高深,也不能书写任何谎言在这团冰雾之上。
“青溪那一干魈类,却是连触碰冰纨玉的就会被灼伤。也正是如此,她信口雌黄多年,不过嘤嘤狂吠罢了。”培风一挥手,冰纨玉被送到武进手中,武进也由此看到这一桩公案的实情。“前辈既然有如此宝物,为何平白受青溪污蔑多年!”武进脸色发红,显然也是少年心性为培风鸣不平。
“很简单,我当年不知道她是魈。”培风一摊手,然后接着说“当年不过以为小姑娘要点修为、家财,也是想日后有个本钱。再说亲近的师长前辈也没人信她鬼话,也就作罢了。至于世人,他们自然会相信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青溪,我已经告诉过他们真相,可他们选择不相信。”
“那如今又是?”
“很简单,如今我知晓她是魈,是要坏南冥、乱九州的邪魔。比起对我的污蔑,维护九州风清气正乃是大事。这次群魈图谋南冥,也是除去他们的最好时机。”
“为什么是我?”
小莎在一旁借过话去,“因为你家厉害呗。青溪属于魈中的魅察之魈一类,当年她图谋培风叔修为之时,暗中给培风叔下了禁制,使得培风叔没法对她出手。偏偏你家的功法纯正,可以克制青溪这魅察之魈,你父亲镇守一方走不开,但你这个闲人刚好来做点正经事。”
“可是……”
培风打断他,“当今江湖,所谓名门正派也被魈渗透个七七八八说是除魈,也不过喊喊号子,赚个名声。偏偏你家门户虽小,却有除魔卫道的赤子之心。”
“大派不敢除魈?不可能吧?”
培风叹口气,“你以为魈是怎么来的?”
武进眉毛一皱,犹豫地回复:“天生的?”
培风摇摇头,“所谓魈,也是人,至少曾经是。人皆有欲望,欲望撕扯的尽头,就成了魈。”
“不可能。人就是人,魈就是魈。”
培风苦笑一声,“就说青溪好了。你以为她就是天生的魈吗?她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女儿,本家也出过人物。她三舅也是一位正道前辈,会不知道家中出了这么个异类?可你要他怎么做?大义灭亲?青溪的同伙会污蔑是杀人灭口。所以他们选择掩饰,选择让罪恶一点点发芽。如今青溪搭上南家,他们更是投鼠忌器,不然就是直接与南家开战。”
“所以需要死士除去青溪。”武进点了点头,“可是我能打过她吗?”
“不能。”
“那前辈能保我?”
“也不能”,培风语气平静,“不过你还有时间修行。”
“多久?”
“十天。”
“十天?”
“十天。”
“我可以不去吗?”
“这是你的自由,你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