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邱珊红刚才的回答，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好几天，甚至这里极有可能会是自己的葬身之地，邹芳冰不由自主地再度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这里是诊所为精神病人准备的，很多家庭，尤其是做生意还有点小钱的人家，并不希望自己家人罹患精神疾病的事情被外人知道，所以他们不太愿意选择精神病院，就选择了邱珊红这样的心理诊所。不管怎么说，心理有问题怎么也比有精神疾病要好听得多吧。虽然收费，也要贵得多。
所以才会有这样一间静心室，不仅用隔音棉将周围的声音完全隔绝，房间也是整体的软包装，没有人能够在这里自杀，当然，完全封闭的设计，也没有人能够从这里逃走。履带式递送的方式，以及空降式的生活区域，也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物品不会被无端损毁。
就这么一个房间，邱珊红打算让她怎么死呢？用毒气，或者在饭菜里下毒什么的，那就太LOW了，太对不起设施这么完善的地方了。而且诊疗室是邱珊红的，任何来自诊疗室的伤害，邱珊红都没有办法完全摆脱嫌疑。
邹芳冰不由自主地代入了邱珊红的角度，思索着如果自己是她，会用什么办法，杀了人还能摆脱嫌疑？对了，阿臻曾经提到过，邱珊红一开始的计划，很有可能是让柳慕茵在庆典上杀了自己。只是因为实在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办法让柳慕茵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大开杀戒，所以就没有深究下去。
可是那天晚上在诊所的档案室里看到的资料，让她有了新的思路。也许，给柳慕茵换上自己的记忆，并不是为了让她替代自己，而是为了让她杀死自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邹芳冰再一次环顾四周。
别说这里什么也没有，就是有也干不了啥事儿啊。这三百六十度，谁知道哪里有监控。而且邱珊红自己也说了，这里是诊疗室，所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装监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最后她死在这里，警察来调查的话，估计也提不出异议。
呵，这么看来，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埋骨之处啊！
封闭空间的时间是很难确定的，幸好邱珊红似乎没有想要把她整疯的打算。虽然没有家具，没有家电，也没有手机，但是好歹送来了一些能看的东西。譬如邹芳冰整理过的有关柳慕茵杀夫案的一些报道，让邹芳冰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每天晚上，灯光都会准时熄灭，让邹芳冰可以准确判断出昼夜，并且以此计算自己被禁闭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这样过了三天以后，房间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邹芳冰凝神听了一下，辨认出是岑悠然的声音，便小心问道：“是岑小姐吗？”
“是我，邹女士。”岑悠然一如在邱家庄园时的平静，“从明天开始，我将会对这个房间进行全方位的测试，希望邹女士能够给予配合。”
配合测试？难道说，邱珊红把她关在这里，是为了测试房间？邹芳冰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邱珊红的思路。不，怎么可能，顶多就是临死前的最后一波剩余价值的利用吧？
因此邹芳冰笑道：“配合你测试房间？岑小姐，你们这是打算废物利用吗？”
岑悠然略带笑意的声音，轻柔而和善：“怎么会呢？测试好了，对邹女士也有好处啊。你可以在庆典上看到两位邱先生，这样也不至于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了。而且这个诊疗室以后会接待很多病人，如果测试成功的话，是可以挽救很多的人的，也算是邹女士为自己积下的阴德吧，也是在这个世间画上的一个最完美的句号了。”
“还替我考虑得挺周全的。”早在庄园的时候，邹芳冰就已经领教过岑悠然的口风严谨，所以不想在她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了这一句，她就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那上面，是柳慕茵杀夫案的报道。邹芳冰猜不出邱家人是出于什么原因，留下的都是整版的报纸，而不是剪报。不过现在，倒是给了她打发时间的便利。虽然是三十多年前的新闻，不过她可以当成故事来看。
然而她不想跟岑悠然说话，岑悠然却需要她的回答：“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告诉我你看到听到的情形呢？”
“很简单啊，你跟我聊天，我满意了就告诉你。”邹芳冰满不在乎的说道，“要不然，你就自己进来看，自己进来听吧，我懒得说话。”
“你要聊什么？聊你自己吗？可是我对你情况不太熟悉呢。”
“我想聊什么聊什么，你怕什么？就算这房间里有录音，那也是你们录的，我能干什么啊？就算你把邱珊红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我也只能听在耳里，烂在心里，我能把消息送出去吗？都已经把人关进了棺材里，还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真是做鬼也不大。”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岑悠然似乎颇为无奈。
“那天晚上从诊所门口离开的那个人是谁？是你吗？”
“不是，是吴真泰律师。”岑悠然倒没有犹豫，语气淡然说道，“做这种事情，一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惹人注目，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吴真泰？”邹芳冰一个激灵，想起来了。怪不得他知道朱琳琳的案子，案件发生后，他就一直在PUA自己，承认罪行。还再三表示，认罪，然后再设法争取轻判，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他是邱珊红的人，那就对了，从案子发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找出真相，他的目的就是弄死自己，弄不死也要送进监狱去。
“吴律师啊，原来邱博士这么器重他，怪不得会让他带着明冉过来呢。”邹芳冰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听说明冉也在诊所里，你见过她吗？”
“没见过。”岑悠然顺口应了一句，然后问道，“邹女士，请你仔细看一下周围，然后描述一下你身边出现的影像，可以吗？”
“懒得看。”邹芳冰冷冰冰地说道。
扩音器里静默了很长时间，才再度传出岑悠然的声音：“吴真泰律师是接替谭唯楚成为公司法务的，明冉小姐并没有和他一起来，我也没有见到过明冉小姐。”
邹芳冰心下一惊，随即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周围，说道：“我身边是邱家庄园资料室的场景，我所处的位置就是电脑前面，左边是文件柜，右边是货架。货架上的资料不多了，是你又整理过了吗？”
岑悠然没有回答，安静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呢？”
“那天晚上我在诊所闻到的香味，是迷药吧？你们都放在哪里点上的啊？”邹芳冰答非所问。她清楚地记得，走廊上的壁灯很亮，但是她确实没有看到燃香，或者燃香薰的东西。当然，也不可能是放在窗台上的，因为窗台被厚实的窗帘挡着，就算有香味，估计也没有办法飘到走廊上来。
“药水是涂抹在壁灯的灯罩上的，灯光亮起以后，灯罩的温度也随之升高，香气就散发出去了。”岑悠然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邱博士的计划万无一失，确定邹芳冰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她还真是懒得跟她说话。
“现在场景变了，应该是诊所的走廊吧？右手边写着什么……催眠治疗？呃，里面还有人？”邹芳冰突然来了兴趣，她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问道，“这是实景同步吗？那我能看到催眠室里的人，他们能不能看到我啊？”
“把你的影像也投射过去，他们自然是可以看到的。”岑悠然说着，再一次切换了场景。
邹芳冰还在思索着，刚才看到的人是谁。可惜只有一个背影，虽然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亚裔，但是具体是谁却不知道了。
应该不是朱正东，背影是魁梧的。感觉也不像是吴真泰，邱珊红身边的男人，她知道的还真是不多。邹芳冰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在这个房间里，她连表情都不敢随意露出来。
“我尽量用你熟悉的场景，也请你仔细观察，看看全息影像和你曾经看过的实景有什么不一样，可以吗？”岑悠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接下去的几天，我们测试的实景中，还会增加人物，你需要更加细心地观察了。现在呢，你是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