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这一年时光里,两人形影不离,关系变得越来越要好,蕞在偶然间闯进了茶姐的生活,也真真切切的改变了她,她从前只能把想说的话藏在心里,如今终于拥有了一个可以拥抱、可以倾诉的对象,外加上养母慕容的谜团完美解开,她心中包袱也彻底放下了。
岁月流转,一年时光匆匆而过,距离宴会的日子只差三两天。两人为这趟水潮之旅打造出了一艘乌篷船,蕞双手举着它行走在浅滩边上,远远望去像是船只在凭空飘浮,样子格外显眼。
出发的时间是正午时分,今日的午饭吃得随意,你一口我一口的把面饼分了,再来碗清水下肚当场就打算启程,蕞像扔玩具一样的把船丢进江里,惹得附近的渔民惊呼声一片。
一个约么十八九岁的姑娘朝这边跑来,她在见到乌篷船后兴奋的拍手赞叹道:“哇,居然真的被你们造出来了,真厉害!”
姑娘的名字叫许凤卿,但更多的人称她为柒丫头,据说是对上“卿”的谐音。茶姐朝她点了点头,又低头看蕞,“咱们走吧?”
柒丫头是蕞和茶姐在江边游玩时结识的,她是个好姑娘,纯真、善良、温柔,就像是来自深海中迷人的精灵,蕞有一阵子喜欢上了在江边抓鱼,茶姐无奈,只能随他一起,柒丫头得知此事后就送给他一个小小的抄网,三个人总是乘着一艘老旧的木船,摇摇晃晃的在江面上穿行着。
对她而言,捕鱼只是维持生计,但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在这儿就会有趣的多,茶姐也一直陪着蕞,嘴上说着是不想让他来丢人,实际上还是想和他一起,蕞总在柒丫头耳边说悄悄话,茶姐只要看个嘴型就知道是在说自己,便会气急败坏的冲上去与他打闹。
柒丫头除了捕鱼以外,划船的本领也非常出色,她一听说两人要去水潮,便想也没想的包揽下了掌舵人的工作,那个地方她曾去过几趟,每次都能带着珍贵的鱼货满载而归,因此对于水潮的位置,算是轻车熟路了。
三人相继上船,蕞充满新奇的观赏着自己一手创造的“小世界”在水面上浮动的样子,茶姐稳坐在船板上静静地凝望着他的背影,不料在下一秒,蕞一不小心就把手里摆弄着的乌篷船船桨砸到了她的头上。
“啊哦...”蕞呆呆地眨了眨眼。
“嘶~嘿呀,你可真欠啊!”
茶姐吃痛后委屈的捂着脑袋,一把夺过船桨就往他的屁股上拍,他被打得一激灵,见茶姐抡起板子还想打自己,就急忙躲到柒丫头的身后说:“痛死了痛死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快把这东西还给柒姐姐吧?用不着你划船的,呃,对吧?柒姐姐?”
“哼,才一下怎么够啊?柒丫头闪开!”
柒丫头见两人险些把船给掀翻,便慌忙摆手劝说道:“别别别,你们两个不要打架好不好?这样很危险的。”
“是啊,不可以打架的~”蕞噘嘴附和着。
“你就是...!”茶姐话到一半,忽地微微挑了下眉毛,放下手中的船桨倚靠在船篷旁坐下,两手抱在胸前说:“好吧,那我不打你,你也不许乱折腾了,在我身边老实待着。”
柒丫头闻言拍了拍蕞,示意他主动过去,他只敢稍稍探出个脑袋,心有余悸地问:“你要是骗我怎么办啊?”
“我要是骗你,今天、明天、还有后天,带出来的所有好吃的全给你一个人吃,好不好?” 茶姐若无其事的回答说。
“哦~”蕞忍不住开心地鼓起掌来,点点头道:“这到挺有诚意。”
蕞来到茶姐身旁坐下,后者无动于衷,他又伸手戳了戳茶姐的脸,贱兮兮的问:“茶姐姐~你怎么不打我啦?”
“去你的!”
“哇啊——”
这一脚踢的措不及防,直接把蕞从船篷踢到了船头,得亏柒丫头接的稳,不然就要去江里捞他了,他晃过神来,趴在船板有气无力地说:“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快点把吃的拿过来吧?让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反正全是我的。”
“呵,傻瓜,我这次出门可什么都没带!”
“......”
“呜呜,你又骗我~”
“是你自找的哈!”
“天啊...”蕞微微昂起的头彻底趴下去了,十分无力的在地上蠕动着。
“哈哈。”柒丫头不小心笑出了声,她拾起船桨,朝江水轻轻一划,水波圈圈扩散,乌篷船朝一侧徐徐调转方向,蕞顺手折了只江边的柳条,百无聊赖地拍打着水面,周围还停泊着不少船只,船夫们大多都在闭目小酣。
“唉?水潮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蕞冷不丁地问。
柒丫头闻言,饶有兴致的回答说:“在水潮那里的人啊,不会像这里的一样,他们很讲原则很懂礼数,第一次去那里的外乡人甚至一连待那几个月都不会太想回来,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蕞儿一定喜欢!”
“哈,真的?”蕞听得两眼放光,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软趴趴的说:“你不会像茶姐一样忽悠我吧?”
“当然不会了。”
“好吧。”蕞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把刚才折下来的柳条叼在嘴里吸吮。
“呵呵,对了,我知道一个故事,是关于这条江的,你俩要听嘛?”
“说说看。”
“传说啊,在一段不为人知的时间里,江水的中心会升起貌貌炊烟,被烟雾侵染过的水啊,会变成血一样的颜色,那时候,就会有一艘腐朽的船只于雾中显现,它上下颠簸着在江面平移,先是发出木板碎裂的“咔擦”声,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犹如天籁般的铃音,这阵铃音不同于人们听到的任何声音,它足以穿透人们的心魄。
人们会看到一个老到皮肤碎裂的红衣人提着一盏纸扎的灯笼在江面上走动,灯中的鬼火忽明忽暗,在其照耀之下,红衣人的影子会被扭曲成非常吓人的模样,它倒挂在水面上,撕扯着头皮,一点一点地脱离本体,最终分裂成两个人,四周的雾气还会继续弥漫,直到人们什么也看不见,直到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直到除了刺耳的铃音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最后的最后,在那鲜红的江水之上,漂满了无数颗发白的大脑......”
“哇啊——”柒丫头说着说着突然怪叫了一声,蕞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像只小猫一样弹起来又落下去。
“哈哈,蕞儿被吓着了嘛?”
“唔...被你吓到了。”蕞撩开衣服,挠了挠后背,回头看向茶姐问:“这红衣人怎么这么耳熟啊?”
“确实有些。”
“啊?你们两个以前听说过?”柒丫头有些失落的问。
蕞摇摇头,“没有啊,后来呢?还有人再见过那艘船吗?”
“什么嘛,原来你根本就不怕...”
“当然了,只要有我在,无论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蕞轻笑着挥了挥柳条说,他那双天真烂漫的眼眸就像雨后阳光之下晶莹剔透的露珠,柒丫头一下子愣了神,过了许久才想到问:“蕞儿这么厉害呀,那...伤心的时候会不会躺在茶姐怀里哭呀?”
“哼!”茶姐冷哼着,满脸嫌弃的看着蕞,“还在我怀里哭呢,想得美了!”
柒丫头感到有些意外,小声说:“也、也不用说这么直接吧?”
“嗯,不会啊。”蕞也意料之外的安静,拿手指卷卷头发,抿着嘴说:“我难过的时候是没人理的!”
“你...我都没见到你真正伤心过。”茶姐把脸扭向别处说。
“......”
柒丫头忽然感觉气氛怪怪的,于是笑着一拍手,打算转移话题,向茶姐问道:“唉?对了,我之前就想问,你的头发编的好好看,可以教教我嘛?”
“这、这个...”她顿时羞愧得手足无措,柒丫头还以为是自己求人的方式错了,正打算道歉,没想到蕞听到后一丢柳枝,揪了揪柒丫头的衣角:“让我来吧?”
“啊?蕞儿连这个都会吗?!”她显得难以置信,蕞来到她的身边,摘下自己的头绳十分娴熟的替她编发,每一缕发丝经过他的指缝都会变得紧密有序,她一时分不清拂起长发的是蕞的手指还是温柔的轻风,本是平庸的发辫被蕞小心的拆解,巧妙的重新编制成精美的模样,她望着江边的倒影,不禁赞叹说:“天啊,你的手可真巧!”
“柒姐姐喜欢就好了。”蕞把头绳轻轻一扯,带出来的余发自然垂下,她就宛如画卷中宁静优雅的美人。
“哈,谢谢蕞儿。”
“没什么,咱们差不多也该出发了,有机会我会教你的!”
“嗯。”
澄澈的江水在曜日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偶见几条鱼儿跃出江面,溅起浅浅的水涡,连绵的远山也被带进画里了,山间流水就像是无数条拉不断的琴弦。彼时不远处真有阵阵歌声传来,那是船夫唱起的渔歌,声音不大,兴许是怕将睡着的人们吵醒。
乌篷船离开岸边,朝向远方缓缓行去,蕞将双脚伸进水里一荡又一荡,靠在茶姐身旁,享受着这份短暂而又惬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