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是敌是友
就在他上下眼皮眨动的这一刹那，山谷间除了他之外已再无活人。原本还气焰万丈的隐龙山五当家此时脸色铁青，在临死之际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就好像胸膛里的心脏在这瞬间被刺破了一样。
“这么小年纪就出来走南闯北，倒是少见，本来还以为你身后怎么说也会有个搬山或倒海境的强者。未曾想还真只有你一人。”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齐天弈猛然回头，他几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不足五步的范围内什么时候已经站立了一个人。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他不仅毫无抵抗的资本，甚至于连逃跑都是不可能的。
此人身着白狐大衣，身材算得上是高大，一头银发，十指修长柔美，面容却异常年轻，同时脸上写满了慵懒二字。但在齐天弈的感受中，不论是动用真气还是天地灵气，他都无法借此得知这位神秘的男子的修为境界。
“不必紧张，我若真想杀你，不过是一弹指的事情。你手中的这柄剑，似乎是已经销声匿迹了数十年的燎南之火，其火焰为朱雀的真火。不过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的命灵明明是同为四象之一的玄武……那你究竟是为何能使用这把剑的。”
虽然从对方的语气中听不出半分异样的情绪，但出口之言却是使得齐天弈的脊背上不住的冒冷汗。至少此人的真实容貌，绝对不是当下的这副模样。
“我与阁下非亲非故，阁下应该没有一定要出手救我的理由。”
“举手之劳罢了，至于理由嘛，我一个人也是行走江湖多年，他人都说到了我这般修为怎样也得收一个徒弟，”男子朝齐天弈淡淡一笑，“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无缘不相会，既然今日我遇上了你，那我想收你为徒。哦，对了，忘记介绍了，我名为谭渊。”
齐天弈打量了对方一眼，果断拒绝道：“阁下的心意晚辈领了，但恕晚辈难从命。毕竟晚辈已有师父，阁下若是有其他条件，晚辈能再考虑考虑。”
谭渊微惊，但转而恢复了平静，绕着齐天弈走了一圈，口中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小子已经拜了师，本还以为你也只是一个江湖散修……”
说到这，他突然一拍手，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向齐天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记起来了，前些日子，我途径孛临时曾听人说起过。小子，你应该就是那个鬼巷玄武吧，这么说来，你的师父，是孔半城，还是梁洵，还是封逐尘呢？”
听着眼前之人轻描淡写地报出了三个名字，齐天弈不禁眯起了双眼。谭渊这个名字，他从未听人提起过，但至少立于他前方的这个人，实力绝对不弱。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实力根本比不上孔半城和梁洵。”沉吟片刻后，谭渊突然把头伸到了齐天弈面前，两人的脸就只隔了两拳的距离。
齐天弈的后背又起一阵寒意，但还是轻呼出一口气坦然道：“虽然晚辈知道前辈的实力深不可测，但若是没个底，怎么说让人觉得有些空荡，您说是不是。”
谭渊听完哈哈一笑，抬手捋了捋眼前的几丝银发，随后看向齐天弈神秘道：“说来，我的命灵倒是与你的玄武还有几分缘分，毕竟再怎么说，它们曾经也是同属瑞兽一类。”
下一刻，齐天弈的双瞳再次收缩成一点，他看见了一朵足足有八片半的红色莲花在面前之人的左额上绽放。与之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那占据了整个山谷的庞大虚影，从这个虚影身上，齐天弈竟感觉到了同梁洵的饕餮有所相似的气息。
“吞噬之力，你的命灵是，貔貅？”
“哟，见识还挺广嘛，不错，我的命灵正是神兽貔貅。”谭渊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命灵，虽然这山中并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存在的人或魔兽，但他已不想再因此再引来其他盗匪。
见齐天弈依旧愣在原地，谭渊轻描淡写地开口提醒道：“若是继续待在此地，指不定会被其他盗匪找上门来。”
齐天弈回神，缓缓抬起头，盯着谭渊说道：“你带我出山。”
“那你小子可又欠我一个人情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谭渊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一把抓起齐天弈后，整个人几乎化为了一道残影向远处飞去。
第一次被人带着如此飞行的齐天弈只觉得五内翻腾，有什么酸味的东西正涌上喉头，迫不及待地要从唇缝间喷出。身为八莲下境巅峰的谭渊，仅仅只是微微动用真气飞行其速度就足以令普通七莲圣徒望尘莫及，而此刻他也没有为身下之人提供任何的保护……
“行了，到了，隐龙山脉的南方山口。”
齐天弈被谭渊如同扔麻袋一样扔在地上，紧接着从来的便是一阵呕吐的声音，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弱下。
实际上，这是因为齐天弈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倒腾出胃中的酸液而被迫停止干呕。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勉强拖着发软的双腿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怒不可遏地看着一副轻松样的谭渊。
“何必装的那么累呢，方才左手的经脉断成那样都没见你喊痛。不过，你这恢复能力，似乎并不是玄武所带给你的……”
齐天弈扭头瞪了谭渊一眼，尝试走了几步后开口道：“若你还是执意要收我为徒，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承认不论是修为还是实力，你恐怕都是我所见过的人中非一即二的存在。但我已拜师，如今也不想再寻第二个师父。”
谭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离去的齐天弈思索了片刻，然后淡然一笑。
“我说了别来烦我……”见谭渊再一次从空中落到自己身旁，齐天弈忍不住动怒道。
但还没等他说完，谭渊便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摇了摇，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做你师父，但你好歹也是欠了我两个人情，不如你带着我一起走，你愿去哪我便去哪。当然若是我开心了也会给你一点好处，比如说，这个。”
齐天弈的目光转向谭渊从大衣中伸出的右手，而下一刻他险些窒息过去。
龙骨香？这下子他是彻底傻眼了，死死地盯着谭渊手中的木盒，脸上的贪婪之色更是藏也藏不住。
这一盒深黄带红的粉末，只是取其一小撮便能使一名圣徒脱胎换骨。所谓龙骨，并非真正的龙的骨骼，而是一名修为至少在倒海境之上拥有真龙血脉的神兽、凶兽为命灵的圣徒死后留下的遗骨。虽然这种做法被许多人视为卑鄙下流，但还是阻止不了其在各国的顶级拍卖会中拍卖。
咽了一口唾沫后，齐天弈突然向后退了几步，看向谭渊的眼神中亦多了几分猜疑。
“我与你今日才相见，你便拿出此等千金难换的东西来换取对你我来说皆微不足道的同行……你究竟有何目的？”
谭渊听闻明显多了一个愣神的动作，连原本收回的右手都在有一刹那僵在了空中。但很快，他似乎也理解了齐天弈心中的想法，并没有选择向齐天弈靠近而是立于原地平静道：“你只活了十余年，自然也还对着尘世充满着期待，但当你无所事事的存活了数十余年，看尽了大漠河山，碧海苍空后，此般尘世闲游，总会更渴望一个旅伴。”
接着，他拿起了那盒龙骨香，继续道：“或许在你眼中，它的确十分珍贵，但对于我来说，它已没有任何用处，用它换取一位旅伴，我自认为并无不妥之处。”
“我从未听闻过你的姓名，也从未听闻过世上还有一位以神兽貔貅为命灵的遮天境强者。”
“我不想与你争论什么，我仍然是那句话，若是我对你有杀心，你如今怕是已经经历了数百种不同的死法。”
齐天弈注视着谭渊的双眼，慢慢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我要去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