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听到这番话,陷入了沉思。她确实做的不够好,她曾学了三分就以为自己全盘掌握,最后什么都不对,什么都超出自己的掌控。
到底是做错了事,丽娘心虚的向红菊请教,“红嬷嬷,还请指点。”她朝着红菊行礼,红菊微微侧过身,不敢受理。又连忙将丽娘扶了起来。
等丽娘再次落座的时候,红菊才开口道:“夫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凡是要先做好准备才能顺利解决问题,你看那工匠,如果没有把器具打磨的锋利,怎么做好工?”
“可……这之前就没有做好。现在再来说这个话,会不会太晚?”丽娘皱着眉,一脸的不解。
绿珠站在一旁到是听明白了一点,“这件事将军已经将事情第到了夫人面前,就莫要再犹豫不决。”
听闻绿珠劝解,丽娘点头道:“好吧。说说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才会更合适。”
红菊知道丽娘的意思,这件事并不像之前沐瑶那般,一次性就要解决到位才行。
但先要做的就是将人给撵出去才行,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了。
“如果说,老奴曾将他们比作猪,那现在就是待宰杀的时候。先要将这头猪,按的死死的,抓住四只脚,最后一刀捅下去,任凭猪怎么嚎叫,都无济于事。”
“撵出去是第一步,但又不能让他们彻底流落街头。田庄里不也能住人吗?”红菊说道这儿,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丽娘。
田庄?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丽娘下意识的看向绿珠,绿珠看着红菊,有些不明所以。她恍然间又想起了那年逃难时候,她手上拿着的棍子,棍子上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谁的。
“一刀捅进去吗?”丽娘喃喃道。
“对。就看夫人能不能狠下这个心。”红菊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蛊惑一般。“夫人,沐瑶那件事,善后不也是夫人做的吗?”
“我做了……什么?”丽娘迷茫的看着窗外,绿树成荫。沐瑶的事,她想起来了。她说,女子生产如同半只脚过鬼门关。
“田庄附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我还从来没去看过。”丽娘回过神来,看着红菊,云淡风轻的问道。
“都是将军去巡视的田庄,听林三说周围的农庄附近有些地痞流氓。都得知田庄是咱们将军府的,也不敢前来。除此以外到没别的事,很是安全。”绿珠接过话头,讲了几句。
“那是挺无趣的,也不知二哥二嫂能不能习惯。”这话一出口,绿珠和红菊互相对视一眼。
只要夫人不再顾忌对方,任何事都好办了许多。
次日,林城一回来就被叫到了大厅,此时丽娘和林老夫人都在等着他。
林城觉得丽娘和自己的老娘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以往这婆媳二人连坐都坐到一起,而如今他老娘却和自己的妻子分别坐在不同的位置上。
看似合理的座位,却显得那么的疏远。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这是有什么大事要说吗?”
“今日是有事要说,我问你,你可知道是谁下的毒吗?”林老夫人坐在上首,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问道。
林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丽娘,而丽娘却看都没看他,也不知道丽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丽娘确实没有和林城通过气,她原本是想要让林城出手替她来解决这个麻烦的。如果她自己堂而皇之的出手,那势必会让二哥二嫂狗急跳墙,到时候再连累将军府就不好了。
可林城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做事永远都是考虑的太多,放任对方到了一定程度确定了一些事之后才会动手。
可现在丽娘确实等不及了,先是下毒,再是欠下赌债,也不知将来还会有什么事。
所以她和红菊还有绿珠商量过后,决定让林老夫人出手。因为本身林老夫人就是受害的那一个,她有气自然要出,何况自己之前话赶话的将事情说了出来,没想到林老夫人怨气那么大。
林老夫人怨他们夫妻俩都瞒着自己,倒不如趁着现在就将人给处理了。
林城见丽娘不看自己,又见林老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势必要得到一个回答。只好硬着头皮答道:“知道是谁了。”
“哼,知道你还瞒着,你这是想包庇吗?”林老夫人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茶杯发出轻微的颤声,像极了林老夫人的怒气。
“儿子不敢。”林城麻溜的跪了下来,心里转了一圈,明白了这是东窗事发了。
他原本是想着毕竟是丽娘的娘家人做的事,能瞒就瞒,对丽娘也好。谁知道还是被自己的亲娘知道了。
林城跪在地上,顶着林老夫人的怒火,开口道:“这件事,儿子也是才知道不久,还没来得及给您说……”
“丽娘都告诉我了,你还想哄我?”林老夫人很是自然的将丽娘给拉了出来,丽娘听到这话,默默地看了一眼林城,她还是没开口。
丽娘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不安。她绞了绞手帕,想替林城说两句好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这时候林老夫人又开口了,“丽娘,你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被叫到的丽娘只能站起来,小声说道:“娘,这件事是儿媳的错。”
“跪着吧。”林老夫人指了指林城的身边,示意丽娘也跪在地上。丽娘走到林城身边,跪下后安静的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夫妻俩,林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们可曾考虑过我这个老婆子?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真相吗?”林老夫人捂着心口,她是真的难受。
昨日从丽娘的小院中出来,她就一直想啊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她想不通,回去后就问文杏:“是不是我现在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文杏劝慰道:“将军和夫人都是为您好。有些事他们做儿女的,是不对。可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老夫人您何必和自己的儿女计较呢?这件事说开了还是好好的。”
林老夫人还是没想通,第二天就将人叫到厅中,就是想要知道为什么。
“是儿媳考虑不周,这件事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您的。只是他们毕竟是儿媳的娘家人,儿媳觉得有些难堪,所以想自己私下处理了便是。”
丽娘冲着林老夫人深深的嗑了一个头,解释道。林城也不甘示弱,跟着丽娘嗑头说道:“娘,这件事儿子也做的不对。当时是考虑到您的身体,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儿子也想自己处理,不想让您操心。”
林老夫人看着夫妻俩一脸的懊悔,也有些心软,嘴上却说着:“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娘吗?”
“娘,您这话可是诛我们的心了。阿城走后的那十年,都是娘和儿媳一起相依为命的。娘对儿媳的好,儿媳自然是知道的。自从儿媳的亲娘去世后,再没有人比娘对我更好了。娘!您就是我的亲娘!”
“儿子知道娘辛苦将我拉扯大,这么多年都是咱们母子俩生活,儿子又怎么会不将您当娘?娘这话着实让儿子难过。”
夫妻俩一唱一和,到显得林老夫人的心胸有些狭隘了。林老夫人抿了抿嘴,还是很不高兴。话题又回到了原点,“那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我们只是想自己处理,不想让娘操心。”林城还是那句话,可那句话也是心里话。
林老夫人见他们夫妻俩都是这般说辞,也不好再继续逼问什么,随即又问道:“你们能怎么处理?又欠了赌债,还不是自己去还,结果呢?现在人还在府里,没个动静。”
林城刚想张嘴,却被丽娘悄悄拉了拉袖子。“既然娘想处理,便交给娘好了。”
林老夫人盯着丽娘看了又看,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于是缓缓开口道:“你希望我来处理这件事?”
丽娘掷地有声道:“是的,娘。这件事儿媳没有处理好,导致姑息养奸。本就不应该再插手,何况这是儿媳的娘家人,但犯了大错,理应由娘来。”
“你不心疼?”林老夫人有些不信,她是知道丽娘这段时日,面对这两家哥嫂的纵容程度的。
她原本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都想卖了丽娘,还对他们这么好。后来又觉得终究是一家人,血脉亲情割舍不掉的,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可眼下丽娘的行为,到像是恨不得让他们赶紧离开。林老夫人不知道丽娘的心思。
丽娘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犯错的是儿媳的娘家人,也理应受罚。二哥给娘下了毒,所以儿媳建议将人送进大理寺。”
林老夫人连忙摆手,“不用了。将人撵出去便是。”听到丽娘的这番话,心里的疑虑不见了。
只是觉得事情过了那么久,连证据都找不到,送到大理寺去也不一定能定罪。何况,这也算是将军府的家事,闹到外面去也不好看。
正说着,程大树和程赵氏过来了。程赵氏一进来就笑意盈盈的叫道:“老夫人,不知道叫我们夫妻俩来,是有什么事?”
林老夫人在这之前就将他们叫来厅中,眼下只有程大树夫妻俩来了,程二树和程钱氏却还磨磨蹭蹭的。
此时的两人正嘀咕着,不知道林老夫人到底叫他们去做什么。
“当家的,你说叫咱们去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将咱们撵出去吧?”
程钱氏捅了捅程二树的腰,小声问道。
程二树下意识的回答道:“那不能吧。这都多少天了,欠的钱妹夫也帮咱们还了,咱们现在还和以前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
程钱氏撇了撇嘴,“你说不会就不会?万一呢?那咱们怎么办?不可能还让咱们再回去那个乡下破地方?”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过了好东西,见过了大世面,便不想再回到原来那样的苦日子。
程钱氏并不想离开,可眼下来人已经催促了两三回,总得去一趟吧。不知道是否会面临被撵出去的下场,程二树夫妻俩有些忐忑。
最终还是决定去走那么一遭。毕竟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么都跑不掉。
看着所有人都在大厅中,只有年龄最小的林安宁没有来以外。程二树讪讪的打着招呼,“老夫人,大哥大嫂,小妹,妹夫。你们怎么都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程二树夫妻俩身上,让他们有些不太自在。这时候林老夫人干咳一声,开口道:“正好,人都齐了。我就先来说说之前的事。”
“程二树,你是丽娘的娘家人,你之前做的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可如今,你还让咱们将军府替你还赌债,咱们将军府可不敢再收留了。”
程大树和程赵氏对视一眼,不由得庆幸。之前有人也想哄着程大树去赌坊,可程大树死活不去,不然今日就不只是让那一家子离开了。
于是程大树捶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的开口道:“二弟,你真是糊涂啊,那赌坊是能去的吗?”
程二树撇了一眼程大树,“这与你有何关系?妹夫都没说什么。”程二树在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只要说撵他走,他就赖在府里。
所以此时的程二树有些混不吝,站在原地对程大树说话也不客气。“二弟,你……”程大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捂着心口,像是被气到了。
程二树觉得程大树是在惺惺作态,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对林城道:“妹夫,这事老夫人做的可有些不地道了。住的好端端的,怎么能将我们赶出去呢?”
“你还有理说?”林老夫人拍响了桌子,站气身来,指着程二树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我老婆子命硬,怕是要折在你手里了,你还指望继续住下去?没将你送去大理寺就算不错了!”
程钱氏听到这话,连忙走上前去,想要给林老夫人顺气,却被林老夫人一把推开,“滚开!”
林老夫人瞪着两人道:“今日,你们不自己出去,我就叫人把你们打出去!”
程钱氏被林老夫人推了一个趔趄,也有些恼怒,说道:“你说什么呢,咱们不过就是多花了些银子,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样。丽娘还在这儿,她可是你儿媳妇,她让咱们住下的,你难道就这么打她的脸吗?堂堂一个将军夫人,连个家都当不了,做不得主。”
被提到的丽娘,立马站了起来,看着被气狠了的林老夫人,连忙伸手去扶住她。然后慢悠悠的说道:“二嫂,长辈教训晚辈,晚辈就该受着。你看,刚刚小妹我不也跪在地上受罚吗?这个家能做主的还得是娘。”
丽娘说着最后一句的时候,转头看向了林老夫人。林老夫人缓和了脸色,死死的抓着丽娘的手。
此时的程二树才反应过来,林城跪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看来自己被赶出府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程二树冲程钱氏使了一个眼色,程钱氏会意,立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嚎起来。
“哎哟,老天爷啊,你快看看吧!堂堂将军府容不下穷亲戚。”程钱氏光打雷不下雨,她狠了狠心,又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下,那眼泪哗哗的就开始往下 流。
“我们是穷,才从乡下来,没见过世面,就被人哄骗了,结果还要流落街头。老天爷啊,你看看我们这样的可怜人吧!这辈子无儿无女,死后怕是连给打番的都没有……”
林城的脸渐渐黑了下来,他非常讨厌这样的哭嚎,他捏紧了拳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想要将程钱氏给扔出去。
林老夫人可不会惯着她,她曾经也是乡下妇人,这些手段见的多了。她愣着脸叫来了家丁。
“来人!将他们给打出去!”随着林老夫人大喝一声,门外进来好几个家丁,手里都拿着棍子。
程二树和程钱氏连包袱都没收拾,就被撵出了将军府。两个人是被家丁扔出来的,一身的狼狈不堪。
程钱氏有心想要耍混,但家丁的棍子打在她身上,她疼的嗷嗷直叫,便歇了这个心思。
程二树想对家丁动手,可奈何他没了多少力气,也瘸着一条腿,打不过人家。
家丁关上门之前,还朝着程二树吐了一口痰,说道:“呸!让你们不走,什么玩意!”
一口痰差点吐到程二树身上,将程二树气的直发抖。“当家的,现在怎么办?”程钱氏没了辄,只能问程二树。
程二树沉着脸,狠狠刮了一眼程钱氏,“没用的东西,哭嚎都不会。”说着就自己率先拖着一条腿离开了。
此时隐在将军府不远的小巷子里,绿珠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程二树夫妻俩离开。
程二树很烦躁,他现在全身上下没一点银子,连今晚住哪儿都不知道。身后跟着程钱氏,两人正漫无目的的走着。
“程二爷,请留步。”绿珠的声音响起,程二树回头看去,皱眉道:“你们还想做什么?”
绿珠浅浅一笑道:“老夫人知道是二爷您给她下的毒,老夫人嚷着要将二爷送往大理寺,还是夫人劝下的。”
“哼,刚才不说好话,现在又巴巴的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程二树不满的盯着绿珠,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
“夫人说,眼下这件事让老夫人不满,加上欠下赌债之事,还有印子钱没还。夫人想着毕竟二爷是她的娘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也不想二爷流落街头,所以另外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