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石台阶十分狭窄,两人紧挨着墙壁,火光之外是一片漆黑,下方深浅不知,滴水声不断在暗道中回荡。这里以前大概还是个地下密室,墓室是临时翻修的。蕞用手指轻划了一下,墙壁上的沙土就被蹭下来好一大块,正这时,头顶上方忽然冒出星星点点的蓝光,将错杂的锁链悉数点亮,它们似乎是一种指甲盖大小的飞蛾,拥有比身体还长的触须与鞘翅,因为被蕞惊动了才这样慌乱。
“什么玩意?”飞蛾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蕞揪住了翅膀,顽命挣扎,淡蓝色的粉末洒在他衣服上,也跟着闪烁起暗淡的光芒。茶姐没听见蕞的脚步声了,回头一看就知道他没在干好事,只得冲他喊道:“啧,别玩了,这里并不深,下面的石头是黑的而已。”她说罢轻身一跃,跳过了石阶的断层,转移到了另一处。
蕞也紧随其后,连续下行四十多节阶梯的过程中都平安无恙,两人从最后一节阶梯上走下来,落地的声响惊动了更多飞蛾四处逃窜,它们洒下的荧光像飞雪一样飘落,打在斜插在墙壁的火炬上,突然燃起碧绿色的火苗。
那些不明显的文字也被火光照亮了。
字很多,只是有些已经难以辨认,几乎都被风化干净了。两人检查了一番,红色诡影并不在这里,于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汇聚在了正中央的石台上。
石台上面趴着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是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它保持着最初的姿态、容貌以及死前平淡的神情,这里并不是封闭的,还有潮湿的空气混入,它却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
“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璀蕴了。”茶姐边说边走上前去。
“她也有神之器皿吗?”
“不,她没有。”
“她是永生的?”
“当然,秽祭之主当然是永生的。”
“那她,是怎么...呃,成这样的?”
茶姐显然也不知道,她指向墙壁上的文字,“或许这个会给我们答案。”蕞点头,将火把凑近了第一面墙,内容似乎是倒叙的,也就这面墙上的字体最为清晰:
“我会与我的罪孽就此长眠,希望您能原谅我犯下的过错。
陌生的探访者,不论你们是否来自眠水,是否属于秽祭的血脉,都请作为客人,尝试着倾听这段无声的文字。我已经到达永生的尽头,那不是死亡,而是离开这具不死不灭的躯壳,像懦夫一样卸下所有责任,获得解脱。
我本平平之辈,生长在这片祸害横行的土地上,称不上出众。一切,都要从胡铭贾开始说起。我与他的婚姻是家族包办的,相遇并没有太多缘分,只是当时见他的一面,就被他宏伟的壮志所折服,竟还深深的爱上了他。
他向我展示了那副刀枪不入的神之身躯,说普天之下无人能与之敌,一定会在有朝一日统治支离破碎的诸多国家,然后称王称帝。我太贪婪了,当时的我居然会在他的身上下注,我将自己的一切拿做抵押,最后输了个血本无归。
传说,远在世界边陲的地方,拥有一座神秘的山峰,它高不可攀,凌冽的风雪能将尘世的所有力量冻结,神山的顶端是神明的乐园,只要到达那里,便可获得天神的恩典,哪怕是最平庸的凡人也可化为神灵。胡铭贾告诉我,他的身躯虽然坚不可摧,但寿命还是于常人无异,所以,他需要那份强大的力量,永生不死的力量。
我与他一同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墙壁最外侧的内容到头了,两人的火把转移到了与之相隔的下一面墙,“这面墙的字迹比上一面的还难辨认。”蕞说。墙体最中间的一大圈内容全都看不清了,只能依靠外侧的几百个潦潦草草的小字勉强拼凑起一段段不太完整的话。
“去往神山的路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艰辛。我们遇到了很多阻碍,有各种各样的鬼怪妖魔,有各个国家的战火纷争,我们的足迹几乎遍布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三年时间过去,却仍旧一无所获。我开始放弃探求神山的秘密了,也许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个地方,只是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
胡铭贾还是不认命,他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带着我继续寻找。
极乐四十四年。之所以用极乐的时年命名,是因为我们在极乐找到了希望。我们见到了一个古怪的孩子,他拥有一颗裸露在外的心脏,我保证,那颗心脏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它像一块不断蠕动的黑色肉瘤,带着那孩子麻木的神情,令我们感到无比恐惧。
他说自己可以找到神山,去那里不是为了成神,而是为了在死前见见自己的朋友。
我们从他的口中知道了这孩子的悲惨身世,但并没有在心中荡漾起任何一丝涟漪,这是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人们只顾自己,没空同情他人。我们放心了,至少这个名为“蕞或者茗”的怪物很天真,他一定能带我们找到那个地方。”
字到此处,这面墙就再也找不到一段能连得起的话来,蕞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茶姐见他有些紧张,便打趣道:“呵,很激动吗?”
“当然啊,这、这应该不是我吧?呃,我在想,怎么排除这个“蕞”说的是我。”
“嗯,往下再看看。”
两人将火把移向第三面墙。
“神山的距离与我们接近了,还剩最后一段路便可看到那片雪原,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是我和胡铭贾能到达的极限。我们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威胁,在这场灾难下,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撕裂的伤口至今都令我作痛,那群怪物被一个病怏怏的孩子用拳头活活砸死了,真的是只用拳头,真的是一个病怏怏的孩子,怪物们的尸骸将大半个洞穴堵满,他做的很好,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善良的人,如果没有他,我想我和胡铭贾早就死了。
但不幸的是,他也因伤势过重昏厥过去,几乎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我们在一个狭小的缝隙中艰难的喘息着,水和食物快耗尽了,这样下去无论是前往雪原还是寻找人烟都不够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最差的方向发展。
胡铭贾引以为傲的神之身在怪物的利爪下烂成了稀泥,他从没有在我的面前表现的这么痛苦。
他彻底疯了。
快把那小子的心脏挖下来,快,我需要它!
他冲我大喊着,可我就站在原地,什么也不敢做。
一定是那颗心脏,只要拥有它,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不算白费。
他仍在对我不断叫喊,用命令的口吻让我把救命恩人的心脏挖下。
快啊,璀蕴,算我求你了,我们真的需要这种东西。我们不去攀登什么狗屁神山了,只要拥有它,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我从那颗心脏中,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神力,你难道不想拥有永生吗?
我确实动摇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拿起了刀,那一刻,我一定也成为了丑恶的怪物。
然而,上苍啊,我失算了。
也许胡铭贾早就知道那颗心脏的危险,他不敢碰,所以命令我去。利刃接触到心脏的瞬间,我的身体也开始像孩子的心脏一样溃烂,我疼得丢掉了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囊一点一点的融化,我吓得想靠近胡铭贾的身边寻求一些安慰,可他却比我更害怕我身上的东西...他跑了,没有一点犹豫,他居然抛弃了我,一个人逃走了!!!
我拼命跟在他的身后,我忍受着皮肤撕裂和灼烧的痛处,我绝望的哭喊着,我祈求他,祈求他能回头看一看我,不要丢下我,我们不是夫妻吗?我们不是爱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样把我抛弃了?胡铭贾,你难道不愧疚吗?
......
最终回应我的,也只有渐行渐远的,懦夫的身影,我的心也像那颗被腐蚀的心脏一样,彻底冷却,它比任何一种伤害累积起来还要痛。
胡铭贾,我恨你!”
火光下的文字越走越扭曲,像是在对外人的嘶吼,发泄这无处诉说的悲愤。下一面墙的文字与第三面的叙述断开了,加上多年雨水的侵蚀,能看的东西已经被冲刷掉了不少,很难平凑起来,两人花费不少功夫,总算是解读出了一些: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让我披着这副丑陋的皮囊活着?凭什么,凭什么胡铭贾能安然无恙,凭什么他成为了线斗之主,成为了万王之王?他分明是个冷血残暴的怪物,他活该被千刀万剐!
我恨,我恨啊,为什么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却能过的比我好这么多?
回忆起往昔的种种,我心中的怨念被无限扩大,我发现我自己变得更加疯狂,行为也更加怪异,我渐渐无法操控自己的意识乃至是身体,侥幸从心脏的腐蚀下存活让我更加绝望,我毁容了,我变成了一只人人都畏惧的丑陋的怪物。
我感觉我的体内永远都充斥着被诅咒的灾厄之血。
它果然没有放过我。
记得那是一个昏天黑地的夜晚,我的脸皮裂成碎渣,漆黑的液滴从我的眼眶之中流淌,撕心裂肺的疼痛缠满我的身躯,皎洁的明月静静的凝望着我,凝望着那个孤苦无依的女人,我从未再有过那夜的清醒,我跪在地上,拼命撕扯自己的长发,直至头皮上的鲜血流到我的嘴边,我发疯一样的笑了起来,这具身体似乎不属于我了,可我仍旧那样清醒。
我用模糊的指甲挖下了自己的眼球,像对待食物一样用牙齿咀嚼吞入喉中。
它一定很苦,与我的命运没什么两样。我感到极度的恶心,无论怎样干呕也吐不出一点东西,这个世界像我的皮囊一样在扭曲在融化,那种绝望的无力感不会有人能够体会,冥冥之中,我的身边站满了人,那是我心中最憎恨、最厌恶的人,他们都在指着我嘲笑我,最终凝聚成两颗若有若无的球体,扎进了我的眼眶中。
我不再疼痛,视线里又重新出现了光亮,那好像是十四道比太阳还耀眼的光圈,它们是神吗?可神明的光芒为何那样冰冷?周围的一切生命都被漆黑的血液腐蚀干净,从此刻开始,再也没人能与我接近。
秽祭诞生了,被我触碰到的人会像凋零的落叶,在不断腐败的同时,感受与我相同的痛处和绝望。”
此时墙壁的内容快到头了,两个人都说不出话,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对准最后一面石墙,火光的照耀下,上面的字迹“恢复”到璀蕴死前平静的样子。
“它真是个可怕的诅咒。可怕的不是毁灭,而是赐予我的永生。或许只有神明才知道我是如何熬过这些无尽孤苦的岁月,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像永不驱散的梦魇,不断在我的脑海里闪烁。我对它太熟悉了,熟悉到能把它的过程记录的一字不差,最后花费漫长的时间自成一套完整的法术体系。
那是一场仪式,充满痛苦也是充满勇气的仪式。
我找到了很多失去希望的人,这样的人在旧日的眠水几乎随处可见,他们除了一条贱命以外一无所有,面对死亡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畏惧,仇恨是支撑他们活下来见我的原因,我有永生可以激发他们的欲望,我有毁灭可以让他们向往臣服。
我用自己的诅咒之血做药引,命令他们吃掉自己的眼球,举行秽祭的仪式。
我不记得有多少对生活失望的人以更绝望的方式死在我的面前,我让他们始终相信着,相信着秽祭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相信太阳永远都会代替月亮照耀大地一样。好在,仁慈的神明偶尔也会赐下一点神圣的奖赏,并不是所有人都死在了秽祭的仪式上。
每当看到有人重新生长出眼睛,所接触到的生命瞬间化为灰烬,我都会感到异常欣慰。
眠水的政权被我们这群不老不死的“怪物”推翻了,我被簇拥成主,登上神坛,统领整个国家。可惜啊,我根本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把责任推脱给我是个错误的决定,你们过的再苦,能比得上我们这群失去一切的人么?我不是圣,救不完这天下人。
我继续研究秽祭,义无反顾。
可是,有些东西,你知道的越多....就越会让你绝望。
我渐渐发现,秽祭之法也有强弱之分,它取决于人们心中存在的恨,我们已经变成永生不死的人了,时光必定会将我们的棱角磨平,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人存在源源不断的恨意呢?找不到,至今也找不到,因为我们的目标太小了,仇恨的种子没法长成参天大树,一旦被扳倒,就只剩下茫然。
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弱小,看着自己创下的秘法逐渐没落吗?我不接受,我不想接受啊!
最后一个段落,字迹与先前所见大不相同,似乎是很久以后才开始动笔:
“真是上苍保佑,那个孩子居然还活着,他没死。可我始终不能明白,在见到我这个忘恩负义的怪物后,他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神情中反而是更多的悲哀与怜悯。我害怕看他的眼睛,他的那双眸子比我在秽祭仪式中见过的任何一双眼都要可怕。
那个孩子对我说,他将夺走这片土地,改变这里的人间疾苦,我拦不住,秽祭也拦不住,我承认,在这片土地上确实有太多残忍与纷争,是时候交给另一个人把它改变了。想到这里,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获得永生,是一件很可耻、很可笑的事情,我有什么可留恋的?就算秽祭再完美,也弥补不了我内心的空虚,我的罪孽实在深重,我害怕,害怕那个孩子知道是我把眠水变成人间炼狱,放任那些横行的妖魔祸害人间......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一切终结?
我听闻水潮之主拥有拆解永生的办法,我决定独自前去,从这副肮脏的皮囊中解脱。当你们看到这里,便也知道,这是我去往水潮前写下的肺腑之言。我的离开,将代表着秽祭的失传,仪式需要我体内被诅咒的血液,后人或许都找不到了。
不过,失传并不代表消失。我坚信着,我的血脉会以另一种方式传承下去,虽然你我不能见面,但我知道你们一定存在,一定还流淌着我的血,属于秽祭的血。我在临走前曾告诉过你们的祖辈,秽祭的最后一条真理是:当你们放下仇恨,便能像普通人一样繁衍后代,造就眠水的未来。
这条属于秽祭的血路被我铺开了,可我的身上有太多罪孽,我承受不住,只能懦弱的停在这里,再也没有勇气走下去,而你们不同,秽祭的未来会怎样?是否会有另一个我带你们走向巅峰,这一切,全都得依靠你们自己。
好孩子们,别让我失望。”
这是便两人能解读出来的所有内容,也是璀蕴仓促复杂的一生。
“......”
蕞久久注视着那具长眠的躯体,率先打破沉默,这是发自内心的叹息:“原来,是这样。如你所愿,秽祭没有消失,它现在能以兵器的形式发挥作用,我代白柏向你问好。”
茶姐走到他的身旁,但并没有说话,蕞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这么说来,你的诅咒确实与秽祭不同,秽祭是来自于源源不断的恨,可在你的身上,根本没有。”
“这我认同。”
“唉~一下子知道这么多,我还没那么容易缓过来呢,没想到秽祭的源头,居然是我的心脏。那,既然秽祭来自于我的心脏,你身上的诅咒,或许也有很大可能与我的心脏有关,与我的过去有关,虽然还不清楚,但至少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向。”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轻松多了,嗯,这次没白来。”
“哈,那就好。”
“不过...”茶姐顿了顿,忽然指向璀蕴的尸体,一本正经的问:“你难道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是这座坟墓?”
“算是吧,但不完全对。”
“别卖关子了。”
“啧,你难道不奇怪璀蕴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唉?!”蕞听罢顿时醍醐灌顶,立即点头道:“是啊,她应该在水潮才对!”
“而且,既然秽祭的仪式需要她的血液,那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到这里窃取呢?”
“难道说...”蕞正沉思着,上方竟刚好有只不知死活的飞蛾落在他的头顶,他一把揪下来就往璀蕴尸体的位置伸去,但在两者接触过后,虫子却并没有被腐蚀的迹象。
“难道这不是璀蕴?摆放在这儿的是个陪葬的假人,所以不怕被人惦记?”蕞疑惑道。
“呵,什么假人有必要做成这样?况且,如果是真的璀蕴尸体,那它应该也不会有恨意吧?没有恨意,秽祭的腐蚀不就不起作用了?”
“嗯...唉,不对!它似乎也不像具普通的尸体呀,你仔细闻闻,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嘶~”经蕞这么一提醒,茶姐也不禁变得警觉起来,她操纵神眼刚要看个仔细,四个角落的荧光就突然消散,璀蕴的尸体竟笔直腾起,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径直往台阶上方冲去。
“啊,我们追!”
蕞一个箭步没入黑暗,茶姐也很快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漆黑的台阶上难免有磕磕碰碰,稍不留神便会从侧面跌落下来,蕞几乎是在璀蕴跳出去的瞬间从洞口窜出,茶姐刚一往外探出头,就看到皎洁的月光之下,蕞与那具“尸体”远远对峙着,璀蕴面带狞笑,浑身上下白得吓人,每一个动作都如木头样僵硬。
“蕞,她的影子!”
听到茶姐的声音,蕞微微点头,显然也是知晓,藏在“尸体”脚下的并不是一团漆黑的影子,而是时不时泛起的一抹微红。巨柏树下一片死寂,唯有杂草伴着微风摇曳,谁都没有再开口,渐渐地,“尸体”的状态证实了蕞的猜想,它在两人的注目中化为了苍白色的粉末,缓缓飘向半空投入无尽黑暗,就像是点缀在夜空里的闪亮星辰。
此时,一阵来自远古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两人甚至都能听见海浪的翻涌:
“蕞,奉我主之命,邀你明年今日去往水潮一趟,有重事商讨。”
“请我?你传话的方式可真古怪。”蕞仰望着上空的那些骨灰模样的白色颗粒,满脸困惑的问:“能说清楚些吗?”
“不止你,水潮之主宴邀八方,所有拥有神之器皿的人都会到。”
“要是我们不去呢?”茶姐脱口而出。
“那里有你们想知道东西,就比如...过去。”
“过去?!”
“确定是明年的今天?”
“千真万确。”
“等会,我还有话要问!你刚刚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璀蕴的尸体又是?”
“别误会,我并非恶意,只是为了等待你们的到来,在你们观察石壁上的文字时,我没有打扰。至于尸体,它是我们寄存在这里的,更确切地说,它不是用来对付你们的,这世上还有个可怜可笑的家伙,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渴望得到它。我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将它取走。”
“寄存?取走?”
“是的。你很聪明,我只要提到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谁?”
“这是我主给白柏留的。”
“他,不是你们的敌人吗?”
“或许只有他认为我们是,而我们,从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只要是有价值的,我们都会培养。”
“没有恨意的血液,还能举行秽祭的仪式?”
“呵呵。”
黑夜中,传来一阵悠扬冰冷的笑声。
“白柏不是失败了么?况且,璀蕴的血早就流干了。”
“......”
“那,秽祭真的失传了?”
“我们还有办法,极乐那边也有。”
“你为什么能告诉我们这么多?”
“因为,我不必担忧说出这些的后果。”
“我们会成为敌人吗?你与那些十恶不赦的鬼怪不同,我能从你的鱼鳞下看穿你复杂的心,你的过往好像也很沉重。”蕞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诡影似乎犹豫了,但又很快回答说:
“无可奉告。待到来年,你自会知晓一切。”
言罢,璀蕴化作的粉末便随着那团红色诡影一同消散,只留下满脸茫然的两人。
“......”
“唉,看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蕞摇摇头,叉腰无奈的说。茶姐冷哼一声,冲他的屁股猛掐了一下,“瞧把你能的,你才是蚂蚱呢!”
“呀,我就随口说说嘛~”蕞充满委屈的揉了揉屁股,还故作沉思,“让我想想,还有一年的时间啊,那就先帮你把神明之卷的事情解决掉吧?”
“嗯,这个嘛...正合我意。”
两人将暗道的盖板盖回,接着用泥土夯平掩埋完毕,便一同返回到了眠水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