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闲聊了几句后，我带着点小心问她：“查天乾呢？”
辛姐叹了口气：“他临时被老师叫去做实验了，估计得做一天，蛮辛苦的。”
出乎我的意料，辛姐不但没怒骂渣男，甚至还在心疼他。难道他们没分手？难道她不知道渣男撩妹的事？又或者是我查错人了？那么……她刚才是为什么难过？
我直觉事情有点奇怪，于是决定先按兵不动：“唉，好可惜，本来还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狗男人拐跑了你。诶，你有他照片吗，给我看看？”
辛姐欣然应许，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将一张照片举到了我面前。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色实验服，手持移液枪，正在往离心管里滴加液体，只留了个侧脸给镜头。他的五官客观来说还算端正，但想到他背着辛姐干的坏事，我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我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这张脸和刚才Young发给我的照片，确认他就是渣男本人。
然而辛姐还被蒙在鼓里，笑容中带着兴奋和少许害羞：“忑姐，他是不是长得还可以？”
“是啊，挺猥……挺伟大的一张脸。”
辛姐傻乐着把手机收了回去，在熄屏前还多看了两眼照片。看着她幸福的模样，我忽然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正在犹豫间，辛姐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扫码点单：“我们点菜吧？”
易哥扫了码，把手机推给我。我把它递给辛姐，抱歉一笑：“你点你喜欢的吧，我不方便吃东西。”又把拆了封的餐具端给她：“你别动你那套没拆封的了，用我的吧。”
“为什么不方便吃，你生病了吗？”辛姐的目光落在我的口罩上。
“我没生病，只是……我脸上有伤，怕你看了吃不进饭。”
“哎呀这有什么的，你怎么受伤的啊？”辛姐着急地站起来，想摘掉我的口罩，手举到半空却突兀顿住。她眼中情绪晦暗复杂，刚才再明显不过的担忧，被翻涌进一片墨色的海里。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已经快好了。”我安慰她坐下，接着解释道：“前几天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脸上划了道口子。现在不流血也不疼了，就是看着有点恐怖。”
“你也真是，以后下楼梯要注意点……”辛姐念叨了我两句。“把口罩摘了吃饭吧，咱俩什么样没见过，谁也不嫌弃谁。”
我摘下口罩。她看了几眼我的伤口，低头在手机上点菜。
我们轮流点完菜，我也在心里计划好了，先打探一些辛姐和她男朋友的事，挑挑她男朋友的毛病，做好情绪铺垫后再将真相和盘托出。
只是我还没开口，辛姐就问我：“忑姐，你最近小说写得怎么样？赚钱了吗？”
“唉，还是那样，拖拖房租水电费每个月勉强能活。”
“还是这么艰难吗？”她看了看易哥：“你招助手也得花不少钱吧？”
我和易哥对视了一眼，然后我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害，他自愿给我当助手的，一分钱不要，偶尔还得倒贴。”
“是啊。”易哥脸上一半苦笑一半冷笑：“她开心就好。”
辛姐看来不知道如何对这出事业心坏女人×恋爱脑大冤种的戏码作出评价，于是她选择不评价：“忑姐，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我借你一些，以后你慢慢还我就行了。你以前不也说过吗，除了天降紫微星，没人能写第一本书就爆火。你一点点写，总有一天会赚很多钱的。”
话题怎么突然变沉重了。我思忖片刻，转头问易哥：“我看起来像快要饿死的样子吗？”
正巧这时端上来一个菜。我欢呼一声，就着菜嘎嘎炫饭。
易哥没有回答我，而是闭眼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等给肚子垫了个底，我决定开始重拳出击：“辛姐，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啊？”
“去年九月份开学，我参加的新媒体中心要给新生拍实验室安全宣传片，我在拍摄期间认识了他。”
“然后呢？”
“我觉得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好帅……做实验也很干净利落。”
“哦，白大褂我家里也有一件，做毕业论文实验的时候穿的。”我又指指易哥：“他家里有一叠。”
“另外，做实验做得熟，多半是失败了五六七八次练出来的。”
辛姐的初见滤镜被我无情击碎，她有些着急：“可是他穿得比其他人都要帅，可能是因为比较高比较有气质吧……还有他做实验基本没失败过，都是一次成功。”
我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实验通通成功和他是海归博士这两点比起来哪个更离谱。他这样瞎编，对得起我们在实验室熬过的夜流过的泪吗？
也许是为了证明他的优秀，辛姐继续给我列举优点：“他特别厉害，我跟在他在学校里走的时候，无论什么树他都能叫出名字。”
“哦，我当年第一次上树木学课，老师就告诉我们要记住常见的树种名。毕竟别人一听你是学林学的，百分之九十九会指着路边一棵树问你：‘这是什么树？’”
“那你为什么不认识学校里的树呢？”
“这不是上课构思小说去了嘛。”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同学里有学得好的，连拉丁名都能叫出来。”
辛姐思索了一下：“对了，他在研一的时候就发了篇ICS论文。”
“研一发ICS？挺不错的。”我先夸一句，然后追问：“ICS几区的啊？影响因子多少？”
“这些我倒没问过……给你看看吧。”辛姐把一篇论文发给了我。我登上数据库查了查发表该论文的期刊。ICS从高到低分为从一到四四个区，这期刊位列四区，影响因子零点七。
我将查询结果告诉了辛姐，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也许是期刊没选好吧，他导师脾气很差，总是打击他，说他水平不够。”辛姐为他找补了两句。“他能用全英文写作，我觉得光是这点就很厉害了。”
我点开论文，满屏的英文看得我有些头晕。但仔细一看，我发现自己居然能读懂摘要中的大部分句子。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难道这篇和我的毕业论文水得如出一辙？
我接着往下看方法和结果，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辛姐满怀期待地问我：“你能看懂吗？写得怎么样？”
我斟酌着词句：“他的论文为该领域的基础研究做出了贡献。”
辛姐满意地笑了。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于含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