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可以说的东西都能够说得清楚,对于不能谈论的东西必须保持沉默。
那么,让我就此向前迈出一步,并不是迈向某一条岔路,我前方没有岔路,而仅仅只是向前迈步,离开原点,去见证可能性。事情可以发生或者不发生,其余的一切都将保持原样,我想亲身验证这是否是真实的,以及,最后我是否会为此而触动。
“你会帮我吗?”
“林暮,我现在只想睡觉。”
“我知道你会帮我。”我从背后抱住她。
“你应该明白,我不吃这一套。现在,睡觉。”
“晚安,阿晴。”
“……”她睡着了。
故事并没有很俗套的展开,如我所料,那晚之后,阿甜丝毫未见消沉。学习小组的活动组织得愈加频繁,阿甜像是突然对数学开了窍,她投入了过分的热情,以至于……
“林暮,你说由哪条数学公理可以推导出……下一秒你会被我弄哭。”她贴在我耳边,十分恶劣地笑,可手上的动作与之相比显得更加恶劣。
“嗯嗯~你想看我哭?”我急促地细喘着,“嗯~可惜这两者没有因果逻辑呢……”
我凑过去想吻她,但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慢慢趴伏到我腿间,语调湿润:
“垃圾数学。”
“……”
阿甜从数学中可能永远无法得到她想要的,数学讲求逻辑,但她最缺乏逻辑了。她要求每周最少和我情爱一次,但按她的逻辑,只有她来情爱我,却不许我碰她……这完全不合逻辑。
“今天不是很尽兴啊,林暮,这是你的错。”事后,她翻脸,衣着整齐地背对我说道。
被阿甜如此欺负让我有些无奈,但这种感觉却很是新奇,我抬脚去踹她,被她一把抓住。
“周日,我们再来一次。现在,你收拾收拾可以走了。”她无情道。
“你指的再来一次还是今天这样?阿甜,这对你不公平,你没必要这样的。”我说出真心话。
“……慢走不送。”她离开我的视线。
小站了一会儿,一辆跑车无声滑至身前,在暗夜下外壳闪耀着金属的光泽,我坐进副驾,抬头望着敞篷外的夜空。
“落寞、狼狈、灰溜溜……阿暮,你这副样子有点可怜。”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附身过来帮我扣紧安全带。
“你说你想帮我,但我觉得你在害我。”我喃喃道。
“你在逗我开心吗?”她笑得艳丽,像朵不败之恶花。
“阿晴,我做错了吗?”我攥住她不盈一握的手腕,有些急切地询问。
“这样我怎么开车呢?林暮,冷静一点。”挣开我的束缚之后,阿晴发动车子,“别回头哦,她还在楼上呢,先暂且委屈一下她了。”
跑车像一只沉蓄的豹,有力但优雅地冲向了未知的狩猎之旅。
这里没有电影中那些欢呼吼叫、激情四溢的经典镜头,有的只是寂静之下暗流涌动的磅礴能量,通过那道优美简洁的质能方程,向世界彰显着无与伦比的智慧。
但就算时速达到10000000000km/h,车前轮似乎还是撵不上那两道近光束,光速为什么不等于1呢?不,它完全可以写作1,如此E=m,能量等于质量。我可以算出阿晴和我此刻蕴含的能量了,但她那么瘦弱,数值一定比我小吧。
“你想带我逃学?”
“那不够刺激,我在带你逃亡。逃离无聊的哲学病、远离庸人、摆脱黑暗、冲向光明!”
我忽然不想再搬出自己那套处世哲学了,如阿晴所说,那是哲学病。我确实没有理由拒绝她,但我不想那么说……我想说的是,我愿意和你一起逃亡,愿意抛弃过往,不被任何事所牵绊,甚至不再去找寻答案……就这样和你在一起,无爱亦无妨。
“我有话想对你说……”我转头望着身边的女人,大我两岁的她容貌比之我更甚,我有些痴迷了。
“我不听。”她紧紧盯着前方的亮光。
“你不想听,还是不用听?”我探寻她的心思。
她不理我,自顾自哼起了歌,声音被狂风卷得支离破碎,但音色很动人。
“你不听,我也要说,我必须说。”
她不为所动,进入了副歌部分,我才听出来她哼的是那首《爱我还是他》……
我沉默了,她像是早有预料,哼哼笑了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最后开到一片湖前停了下来,熄火,拉开车门,她懒散抱臂靠在车前盖上。
“下车,坐我身边来,你也会挎着个脸吗?呵呵。”她扭头坏笑,在我走近时,突然低声道“看不出来我冷?你什么时候这么迟钝了?”
于是脱下外套,帮她披上,我一言不发。
“这儿还挺美,不跟着导航走,果然才是对的。”她拉着外套靠在我身上,“我车技很好吧,但我只开过两次车哦,上一次还是带我妹,我好像没跟你提起过她。她比我优秀得多,当然也比你优秀,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也不为过,强大、严谨、细致、独立、智慧、善变……除了长相不是很好看,没啥缺点了。”
“是吗,世上还有这样的人,那她恐怕不会爱上任何人吧。”我随意附和她,但早已将潜意识的想法显露。
“林暮,我为什么要提起她?因为我觉得你很适合她,她如果见过你,一定会爱上你的,可惜……”阿晴歪头倚在我肩上,颇有些注定的语气。
“我不会爱她。”阿晴,有些话我只想对你说。
“林暮,在车上我说我不听,你问我是不是不想听,你对自己不自信了,开始患得患失;接着你又问我是不是不用听,那是你的狂妄自大,想让我围着你转。”她眯着眼,“林暮啊林暮,你也会像那些庸俗的人一样,呵呵。”
听着她不留情面的话语,我仰头无声地叹息,这种感觉是那么陌生,以至于让我牢牢记忆着,永远不会淡忘。
她从我肩上移开,转到我身前,盯着我的脸看,眼神淡漠,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讽意,在她又将出声时,我鼻尖猛地一酸,不禁仰起脸来,极力阻止眼泪掉落,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泣。
“呀!好像玩过头了……”一双手捧住我的脸,摆正,在我眼泪掉落之际,终是解释道,“都不是,林暮,我不听是因为你早就跟我说过了,你难道忘了吗?第一次见我时,你就让我帮你,帮你找到答案,当时你是怎么说的?跟那个女孩的接吻并没有让你得到本应得到的,你想知道为什么,怎么解决,你又不想伤害她,为此,你找到了我……”
是的,阿晴,为此我找上了你,但“为此”是什么意思呢?我本应保持沉默的,因为这不可说,但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猜到。
“你的目标一直都是我,或者说,当我出现在你眼前的那一刹,就变更为我,可是林暮,你的行动从来不依托于借口,这让我觉得你有所隐瞒。”
“嗯,你猜对了。”我搂住她,不让她看见我泪痕未干的脸。
“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是。”
“我撩动了你那颗死寂的心。”
“没错。”
“你喜欢我。”
“想吻你。”
“真巧,我也是。”
阿晴又捧过我的脸,打量一番过后,覆上了我的嘴唇。这个吻很漫长,她显得相当克制,但又牢牢掌控着主动权……我重新认识到了阿晴这个人的特质,不是脆弱,而是掌控,并对所有的人。
“但那天你想让我帮你的事应该还做数吧?”
“说到这个,你到底是不是想害我。”我皱眉质问她。
“此话怎讲啊,阿甜的转变让你受不了了?”她愉悦地笑。
“你出的招。”
“林暮,别想骗我,我知道你没有按我说的去做,至少,你做了些改动,不然,此刻阿甜应该爱我才对。”她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
“我只是不认同你的计划而已,没有必要这么复杂,我明明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阿甜,无论她接不接受,至少我没有欺骗她。”
“不行。”阿晴态度强硬,“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我很喜欢她,她确实没有你漂亮,但她身上也有很多你无法触及的美好,你别想毁掉她。”
“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人?”
“你比那种人还要可恶。”阿晴意味深长地笑,却凑过来吻了吻我,“可是,即便如此,有一点我却和你一样,我们都希望阿甜能多些选择,这意味着,没人会排斥她,我说的对吗?”
“我永远不会排斥她,只要她自己能够接受。”我一直这样想。
“呵呵,你真不算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伴侣,阿甜所托非人了。”
是吗,如果阿甜跟着的是你呢,我想,她的处境又会是什么样的?可惜,这种可能性的概率实在是太微小了,阿晴,你并不了解她。
“那些伤脑筋的事今晚先暂且搁置,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上车。”阿晴将外套脱给我,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后,坐进驾驶座。
“你第一次开车是带你妹去哪儿?”我随意问了句。
“酒店开房。”她扯了个笑,发动车子。
“……”
“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们现在是去哪儿?”我发现方向不对。
“去我妹那儿,你不会真以为,我是瞎开的吧?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她哼着歌,显然心情不错。
“你妹呢?”
“哼哼,你问题好多,她自然去我那儿了,找不到人,估计和你一样在哭鼻子吧,呵呵呵。”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希望爱上我这件事,你能够不要后悔。”她打开密码门,将我推到墙上,随即攀附过来同我激情地亲 吻。
“放心,这种事,我从来不会后悔。”迎 合她的同时,我发现屋内并非空无一人,楼上传来门锁的响动,有人反锁了房门,是阿晴的妹妹。
“跟我接吻,专心一点,不然要你好看哦。”她抬手覆上我的眼睛,和我在黑暗中缠 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