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明,晨曦中巨浪如墙,当与大船一般高度时,便静止不动。诡异的是符箓水手仍在卖力摇橹,船却仿佛被巨锚固定,纹丝不动。
突然有飞鱼从巨浪中飞跃而出,密集如蝗,当飞鱼落入海中后,巨浪无声的裂开,浪花四溅,却不落下。
在浪花四溅的同时,有股如山地泉涌的巨大浪花缓缓托起一只蚌壳,有一女子坐在其中,人面鱼尾,笑意盈盈。
小夭掠身而出,一左一右拉住两个少年,退到甲板中央。
人面鱼尾的女子眼波流转,并不去看小夭,而是盯着刘小侯和云杳,“你俩谁是刘小侯刘小公子?”
小夭脸色凝重,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面鱼尾的女子,一言不发。
云杳低声道:“是人是妖”?
再看刘小候,却是三人中最为镇静的,脸上的表情也是好奇多于惊讶,:“你没看她那条鱼尾?是人会长这样?肯定是妖啊!”
小夭轻声道:“是鲛人。”
南海有鲛人盛产鲛珠,食者可长生。
她手中果然托着颗大小如鸽卵的明珠,散发着柔和的淡淡光华:“你俩到底谁是刘公子啊。”
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她一双眼眸紧盯着云杳,眼神玩味,似乎已认定了他就是刘小候。
刘小候上前一步,无声地表明了态度,人面鱼尾的鲛女似乎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便又释然,嫣然一笑道:“倒也还算俊俏,就是黑了些。”
鲛女打量少年的眼神就好像是丈母娘看女婿,竟是越看越中意,“仔细一看,还挺顺眼呢!”
就见她屈指一弹,手中鲛珠便飞向了刘小候,“这珠子的妙处,你身边的那位姐姐清楚的很,我也就不多说了......”
突然出现又说走就走的鲛人很快就潜入海底,刘小候和云杳面面相觑,只觉得匪夷所思,看着手中的鲛珠,问小夭道:“很珍贵?”
小夭点点头:“何止珍贵......”
刘小候默默地把鲛珠收进了手环。
云杳道:“你就不问问这玩意珍贵在何处,又有何用?”
刘小候很认真道:“珍贵足矣!”
云杳无言以对。
小夭也只是一笑。
鲛珠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又怎是珍贵两字可以形容的,但就少年目前的境界,有些话早说了对他未必就是好事。
重任在肩,最忌好高骛远。
潘安远远把方才的一幕看在眼里,对鲛珠的妙用他当然是心知肚明,眼中便露出了贪婪之眼,被刘小候乜了一眼,讪笑着走开了。
蛇妖小白见刘小候收起了珠子后,还是未能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就听小夭在她耳边冷冷道:“修成人形不是易事,要珍惜!”
小蛇妖顿时垂首敛目,禁若寒蝉。
......
天高任鸟飞,海阔鱼群跃。
符船一路航行,奇事不断,有那大如小山的怪鱼浮上水面,喷出十余丈高的水柱,又有那五彩班澜的不知名鱼群随船游行......
在船经过一座岛屿时,有儒服长者率族人登船,献上奇异水果大如人首,外皮色淡黄有刺,内瓤乳白色,虽然口感不错,但却是闻者掩鼻。
老者下船时留下了金银珍珠,说是给刘小候做为此番游历的盘缠。刘小候虽感受之有愧,也恐却之不恭,唯有笑纳了。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小夭,默然无语。
仔细想来这看似不合情理的人和事,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少年刘小候未必就看得透。
只是让小夭佩服的是,刘小候从来就没有问她过什么,少年不是不奇怪,但能忍出好奇之心,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当然,这也与少年能看透人心有关,他们是没恶意的。
潘安为什么知晓天机,在开船的那一刻登上符船,想必是对刘小候的一次考验,所幸刘小候虽然对潘安扭捏作态的妇人模样,恶心讨厌,却也没有去动杀心。
刘小候与云杳都被潘安恶心的不轻,看起来也是玉树临风,却偏要做出那妇人模样,二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刘小候也曾私下问过杨聪,为什么会跟潘安离开桃花坞,被小屁孩白眼相对,再问,那小屁孩便道:“要你管!”
杨聪对刘小候不屑一顾,却对云杳的态度要好很多,甚至有些畏惧,才八岁的小屁孩子,想必也看出来了云杳的身份尊崇,是那小猴子无法比拟的。
所以他愿意与云杳多说两句话,还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他说了是我爹,只是我并不相信。”
云杳和刘小候相视无言。
接下来杨聪又说了句,“ 总有一天,我会干死他。”
云杳当他是童言无忌,刘小候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难道潘安就不清楚?把他带在身边岂不是养虎为患?但刘小候经过暗地观察,潘安似乎对杨聪很是亲近,竟是要收为亲传弟子意思,既然如此刘小候便无意干预,只是不知道哪杨小娘,为何会舍得下自己的儿子跟一个陌生人飘洋过海,远走他乡。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穷人的命从来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刘小候恍然有悟,记得陈先生和云集都说过,只有自己能走出桃花坞,现在杨聪也无阻碍的上了船,想必也是有运数在身的。
那就不奇怪能被“外乡人”的潘安相中,收为亲传了。
海上寂寞,小夭本就性子清冷,蛇精小白自认为是仆,不敢擅越。刘小候唯有练拳不缀,有时也会拉上云杳陪练,偶尔也御出飞剑桃花刺中跃上海面的大鱼,给大伙来顿烧烤。
这晚少年练拳完毕,和云杳二人坐在船边,啃着蜜桃,面朝大海,两两无言。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二人的情谊越发深厚,只是该说的话已说完,大多时候便如此般光景,静坐而已。
吃完最后一口桃肉,云杳把桃核抛入海中,突然对刘小候道:“鲛女献珠,言君俊俏,难道是对你有意?”
刘小候很认真地想了想,道:“虽然和你比有一点差距,但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就丑了。”
云杳笑倒在地,这家伙从来都不妄自菲薄,是优点还是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