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会心甘情愿吗?尤其是在多年后,你发现那所谓对身体不会有损害的移植,让你逐渐偏离了正常人的生活轨道。别说不能保证你的寿命,你的生活质量,甚至连生活自理都不能保证了,你还会坚守信念,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吗?
邹芳冰要拿的是保险柜里面,关于她和曹悦宁,或者还有柳慕茵的实验资料。只有这些实验资料,才能将邱珊红从神坛上拉下来,也才能将曹悦宁救出来,同时给自己消失的二十余年,一个交代。邹芳冰想着,已经绕过了文件柜。果然,最里面靠着墙面的地方,一排放着四个保险柜。保险柜都很大,目测容积不会比一百升的冰箱小。这样的保险箱,本身重量基本都在二百公斤朝上,想要偷走的可能性极小。
邹芳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第三个保险柜前面,蹲下身子,将钥匙插入了锁孔,便开始输密码了。邱智臻说过,这个保险柜里面应该是曹悦宁的资料。而她自己的资料,是在最里面两面墙相交的地方放着的那个保险柜里。所以,她自然是要先拿到曹悦宁的资料了,毕竟,曹悦宁的情况要复杂得多,有了资料,才能更好地对她进行恢复治疗。
而她自己,就算拿到那些资料也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充其量只是为了发泄一下二十多年的委屈。所以万一时间不够来不及,拿不到问题也不大。她的手头已经有了一些东西了,加上今天朱正东给她的那些资料,就算不能让邱珊红停止这种实验,也能让她无法向大众发布这种实验,得到她期望中的荣誉。
虽然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但是现阶段,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不然当初在处理曹悦宁案件的时候,江尚峰也不会说,能拿到证据最好,拿不到就不要勉强。而且阿臻也说过了,不能指望一口吃了一个大胖子。已经进行了二三十年的实验,还能拥有那么多自愿的实验者,以及盯着这个实验的觊觎者,想要一下子把它取消掉,怎么可能?
邹芳冰一边想着,手里却丝毫不敢停。密码正确后,她就转动了钥匙,保险柜的门打开了。正当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保险柜最下面的一层。那里是一个小巧的抽屉,抽屉也是锁着的,但是没有听邱智臻提起过,邹芳冰自然也没有钥匙。
按照常理来说,那里面应该是最重要的东西了。但是邱珊红这人不能用常理推测,而且这么小的一个抽屉,里面就算有要紧东西,应该也不会太多。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拿走能够拿到手的,对于这些需要费神费力的东西,还是放弃比较好,毕竟,她时间不多的。
有取有舍,才是人生的选择。这样想着,邹芳冰不再去纠结抽屉里的东西了,而是拿过保险柜里的文件袋。先是摸一下,大概猜一下里面是什么。然后打开,随意抽出几张纸看一下,才放到脚边,打算一会儿带走。
文件按照年份,被分成了五袋。曹悦宁2015年失踪,按照这个时间点推断,到现在确实是有五年了,邹芳冰微微叹息了一声。人生有几个五年呢,更不要说还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啊,就这样被一张张白纸给取代了。
拿到了曹悦宁的资料后,邹芳冰来到装有自己资料的那个保险柜,按照刚才的操作,同样顺利打开了保险柜。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的文件袋,居然有不同的颜色。除了正常的土黄色外,还有白色的和蓝色的文件袋。她怔了一下,随即抽出一个蓝色文件袋,打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脑子“轰”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了。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尽管今天见面的时候,朱正东已经隐晦地提到过了,柳慕茵这次的回国,可能会跟她有关系。但是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关系,不仅仅是要将她的记忆替换给柳慕茵,还要将她的骨髓也移植给她,由此让柳慕茵不再仅仅只是邱知贤的地下情人,还要成为她两个儿子的妈妈。
所以,这才是遗嘱需要加上亲子鉴定的真相了是吗?邹芳冰瞪视着那几张纸,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是连起来怎么就那么陌生了呢?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伎俩吗?所以,岑悠然说什么了,你能接受什么样的真相?
这是真相吗?这是噩梦才对吧?
邹芳冰瘫坐在地上,一直到空气中若有若无飘出了丝丝缕缕的香味,似乎是有谁点燃了香薰,香味弥漫开来,才让她从混沌状态中有所清醒。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机,十分钟早就过去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但是保险柜里这么多的文件袋,按照邱珊红一年一个的习惯,她二十多年就得有二十多个,再加上不同颜色的,目测最起码得有三十个以上了,她一下子哪里带得走这么多,所以只能捡要紧的先拿走了。可是东西在文件袋里,她哪里知道哪些是要紧的,哪些是不要紧的啊,她总不能一个个拆开来看吧?
这样想着,邹芳冰更加焦急了起来,手指习惯性地在文件袋上摸了一下,有几个里面似乎还放着U盘。如果仅仅是带走U盘,显然会方便得多,但是她怎么保证U盘里绝对有内容呢?邹芳冰飞快思索着。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是看运气了。她又拆开一个白色文件袋,打开看了一下,有点明白了。应该是蓝色文件袋里面,装的是她和柳慕茵之间关系的资料,包括她们两人性格、行为、脾气、经历等等。而白色的文件袋装的则是她现在的记忆,以及她在国内被催眠的一些记录。
邹芳冰马上做出了决定,她将土黄色文件袋中1995年到2000年六年的资料都拿走,然后拿了几个关键时间点的资料。譬如2005年翁培云死亡那年的,2009年她来到安塘市那年的,2015年邱知贤死亡那年的。她直觉这些年份发生的事情,对她多少都有影响。而蓝色和白色的文件袋,因为本身并不多,她全部都拿走了。
将东西塞进带过来的挎包中,邹芳冰关上保险柜,站了起来。走廊中的照明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虽然邹芳冰觉得这些照明灯的照明时间似乎比平常的要长一点,但是也没有太在意。身子蹲的有点麻了,她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就朝门口走去。
走出档案室,走廊里的灯又亮了起来。刚才在里面闻到的那股香气,此刻更加浓郁了,飘满了整条走廊。邹芳冰奇怪地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香薰啊。再说了,诊所没人,为什么要燃香薰?总不会是为了消毒吧?就在邹芳冰想不明白的时候,隐隐绰绰的,她看到走廊尽头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像一直在等着她的样子。
“你是谁?”邹芳冰下意识收住了脚步,警惕地喝问道。可是话说出口,却感觉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毫无威慑力不说,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能听到。
正当她心下生疑的时候,一阵挡不住的困意袭来,眼皮一下子有了千斤之重一般,不住地往下坠。她伸手想去扶墙,身体却也跟着靠了过去。然后整个人就如同烂泥一般瘫软了下来,靠着墙根跌坐在那里,浑身乏力。
走廊尽头的那个人影动了起来,一步步地慢慢走了过来。走到邹芳冰身边,先是弯下身,捡起了她身边的挎包,轻轻翻看了一下。随即就自言自语地笑道:“还以为你会用手机翻拍下来呢,这样就不用走出档案室,也不用我费力再把你弄回去了。你啊你啊,你这个女人,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是什么意思?朱琳琳案件中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上一次的好运气,让你能够轻松脱困了。”
这是昏迷前,邹芳冰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听声音是个男人呢,声音还挺耳熟的。她努力用已经迟钝了的脑子费力地想着,还知道朱琳琳的案子啊,那会是谁呢?朱正东吗?这狗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用自己来讨好邱珊红。
不,不对啊,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诊所呢?眼皮越来越沉了,邹芳冰努力想睁开眼睛辨认一下眼前人,却只是徒劳。脑子此刻也彻底宕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那究竟是谁。男人将邹芳冰的挎包扔在一边,然后拖起她的双手,朝档案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说着话。
“把一个空荡荡、连监控都没有安装的诊所留给你,你是不是想得太好了?邱总要是这么不小心的人,这个实验怎么可能进行那么长时间呢?只不过你的所有表现,都是邱总需要的数据,所以才会让你自由了这么久,你不会真以为是自己有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