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昏睡的这三日,皇上一直守在元熙身边,可谓是寸步不离。
这三日,皇上想了许多。既有自己对元熙感情的思考,也有元熙对自己感情的思考。
王庶人的剪刀刺入元熙后,当鲜血喷薄从皇上指缝而出的那一刻,皇上无比的慌乱,甚至比剪刀捅在自己身上还慌乱。
他在害怕,她害怕元熙从自己的世界从此消失。从小到大,这种痛得不敢呼吸的感觉只有孝贤皇后去世的时候有。
当几位太医忙得大汗淋漓,元熙仍旧昏迷不止,他喊出“若救不回元熙,所有人都得死时”,那种慌乱及无措的感觉比失去母后时更甚。
皇上此刻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爱她,但这又是不同于他喜欢别的妃嫔的宠爱。不管怎样,他都要她活着,至少她不能死在自己前面。
不但皇上认清了自己的内心,而且他认为自己在元熙心里非同一般。
当时的嘉福殿,除了怀有龙嗣的南世妇回了北苑,其余众妃皆在元熙的产房之内。
但在此性命攸关的时刻,除了元熙以身作当挡外外,竟再无一人。
若说王贵人偷拿剪刀没人看见他信,可当王贵人叫喊着要刺向自己时众人还看不见,他不信。可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能拼命护住自己的竟只有元熙一人。
而且她刚刚经历了整整一日才诞下的龙嗣,都知道她虚弱无比,天知晓元熙从床榻上坐起又扑到自己身上是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这三日,一想到此,皇上便会红了眼眶,今日亦是。
如今已过了三日,元熙却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皇上心里甚是着急,怕元熙有个三长两短,或长睡不醒。
便不由得抚上了元熙那苍白的小脸,谁知好巧不巧眼中之泪偏偏滴落到了元熙的脸上。
皇上忙伸手欲拭,谁知帕子还没靠近元熙的脸,那便那卷曲的睫毛忽地颤抖了一下。
该不是要醒了吧,皇上心里大喜,轻轻唤道:“元熙!”
皇上这一唤,元熙的睫毛又抖动了几下,然后悠悠地睁开了眼。
“元熙!你真的醒了!朕真是担心死了!”皇上激动得攥紧了元熙的双手。
元熙忽地蹙了蹙眉,皇上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弄疼了元熙,便忙撒开了双手,抱歉地说道:“是朕弄疼你了!可你别怪朕,你昏迷的这三日朕的心便没一刻安稳!朕真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婕妤,皇上已经三日未睡,整整守了您三个日夜!”芊蓝在一旁说道。
元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刚要说话,便紧蹙了眉头,想必是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
“你不要说,你听朕说便行!”皇上急忙说道,又朝站在门外的小陶子喊了句:“快去偏殿叫太医!”
今日当值嘉福殿的是张太医,张太医得令忙快步走了进去。
“张太医,快瞧瞧胡婕妤如何了?”
“诺!”张太医硬应了一声,便开始观察元熙的神色,又搭上了元熙的脉,然后才颇有把握地说道:“胡婕妤这回终于脱离了危险!只是如今虽醒了,身子还是虚得很,还得调理很长一段时间。”
皇上一怔,什么叫这回终于脱离了危险,梁太医三日前不是已无生命之忧了吗?
皇上何等聪明,马上意识到梁太医当时欺骗了自己,可皇上知晓梁太医当时必定已是竭尽了全力,如此说只是为了稳住自己。元熙既已醒了,皇上自是不会去追究他的欺君之罪,于是便装作没有看穿梁太医的主意一般点了点头,说道:“那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福了福身知趣地退了出去,皇上没说取消轮值的事,他自然也不敢提,既如此只能几人轮班在嘉福殿轮值下去,直到胡婕妤彻底康复为止。
“拿些水来!”张太医一走,皇上便吩咐道。
皇上从芊蓝手中接过水,一勺一勺亲自向元熙嘴里喂了进去,这三日都是如此。
元熙饮了一些水进去,好似恢复了些力气,轻轻扯了扯嘴角,竟发出了些声音。
元熙试着开了口,伤口竟也没不觉得那么疼,元熙轻轻说道:“皇上,您这几日也累了,臣妾已无事!您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朕不走!你既醒了,朕便在你这眯会。再你彻底康复之前,朕哪都不去!”
元熙以为皇上只是句戏言,并没当真,只微微扯了扯嘴角。
自打元熙受伤,陈贵嫔每日都会早晚两次的前往嘉福殿,今日也不例外,午憩刚醒,便来了。
“元熙,朕曾同你说过,无论你今后诞下皇子或公主,朕都会封你为贵嫔。可是当时出了赵世妇的事,朕百般祈求你原谅,你仍旧冷漠于朕,朕为了气你,便把贵嫔之位赐给了陈氏!”
皇上对元熙说这些话之时,好巧不巧陈贵嫔恰好进了内殿,皇上倒是也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可皇上以为那是刚刚出去的芊蓝。
陈贵嫔心里一颤,陈氏?皇上居然换自己陈氏,难道自己没有名字吗?
原以为皇上封自己为贵嫔,是看在兄长在战场立功,自己又生下皇三子的缘故,却没成想,皇上赐给贵嫔位给自己,仅仅是为了气胡元熙!
无数的恨意似藤蔓一般紧紧向陈贵嫔缠来,陈贵嫔紧紧攥了攥拳头,试图让自己平息。
“臣妾向来不在乎位分,皇上既封了淑凌为贵嫔,那淑凌便是贵嫔!”胡元熙微弱地声音传至陈贵嫔耳中。什么叫那她便是贵嫔,难道她以为自己的贵嫔位是她施舍的不成?
“朕并没打算收回她的贵嫔之位!但如今昭仪之位已空,朕会下旨封你为昭仪,待你满月伤好之后行册封礼!如今你还在月子里,后宫事物便暂且交于陈贵嫔代理!”
皇上之言,犹如晴天霹雳,霹得陈贵嫔险些晕倒原地。皇上居然封胡元熙为胡昭仪了,这从婕妤到昭仪足足跃了五级。刚刚自己还是这六宫的主宰,可皇上旨意一下,片刻之间自己便成了打理后宫的替代。
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与怒意迅速向陈贵嫔的四肢百骸袭来,陈贵嫔只觉得有些瘫软,还好芊含机灵,扶助了陈贵嫔。不但如此还微微咳嗽了一声,以示陈贵嫔刚刚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