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番交际之中,莫离也不是一无所获,比如东庭王家的两个小公子与莫离倒是臭味相投,很快就称兄道弟厮混在一块,很有狐朋狗友的味道。
当然,这兄弟两也是莫离精心筛选出来的交往对象,东庭王与寻常贵戚有所不同,地位足够高,但却不掌握实权,不涉及党争,和这样的人家交往,可谓是利大于弊。
兄弟两人,老大叫哈克,老二叫噶拉,彼此生得到有七分相似,但性子却略微有些不同,是典型的草原汉子,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倒是他们的母亲海棠夫人在得知自己儿子交了这么一个新朋友之后,特意下了帖子,在家中见了莫离一面。
见面的地方选在了一处建于湖中央的亭台,四通八达,最能阻断那些揣测的流言蜚语。
莫离跟着引路的婢女一路行来,心中暗道这王夫人果然出身不凡,将整个府邸休建的如此精巧,更多的是江南烟雨水乡的样子,由此可见,这位继室夫人手段非凡,愣是将自己丈夫的心牢牢拢住,不过在见到这位略带有些传奇色彩的夫人时,莫离好事忍不住略微有些惊讶。
还来不及收敛他面上的异色,那位海棠夫人便先开口同他打了个招呼。
海棠夫人自然是美的,正所谓人如其名,当真如同一枝楚楚动人的海棠一般,柔弱中带着令人怜惜,大抵男人都受不得这样的美人,也难怪一向风流的老王爷却肯在娶了她之后,被她牢牢抓住心肝,虽说不上千依百顺,但也是疼爱有加,但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美仿佛是一具完美无瑕的美玉,浮在肉眼可见的样子,带着几分真假难辨。
莫离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若论起美貌,之前见到的柳英与多泽也是难得的人间绝色,但她们的美带着肉体凡胎所特有的瑕疵,比如多泽的眼睛便不够大,略微还有些上挑,带着一股子凌厉与傲气,而柳英呢,则应了那句美人三分龅,但这些瑕疵不仅没有影响她们的美,反而给她们的容貌增加上些辨识,令人望之见俗。
但海棠夫人的五官无论是拆开单独比较,还是组合在那张如同娇嫩荷瓣的脸上,都是那么的完美,多一分,或是少一分都不能达到这些完美的比例,但却偏偏让人印象不深,明知道她是美丽的,但用不了多久,就无完具体记起这张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听说大梁素来人杰地灵,如今一见,倒是名副其实。”海棠夫人微微一笑,示意侍女上茶:“听闻郡公爷与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走的亲近,他们性子顽劣,没给郡公爷惹麻烦吧?”
莫离和煦一笑,即便是面对地位远高于自己的这位夫人也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怎会,两位公子是性情中人,平日里头看着是有些少年意气,但说到底,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让他们个个都如夫子般老实稳重,实在有些难为他们。”
“这倒也是。”或许是想到了自家儿子的性子,海棠夫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宠溺:“这两不成器的,便不太像他那几个堂哥堂姐,看来将来也是个富贵闲人。”
“夫人此言差矣,两位小公子我看着倒是极好的,虽然性子急些,但人却不坏,若要他们真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是万万不肯的,便说前几日他们到我现在所居住的别馆玩,看上了一副江南烟雨行舟图,说什么也要让我割爱,那副图并不是真迹,不过是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偶尔见过,兄长爱之如珍宝,所以只能自己闲暇时临摹,日子久了,熟能生巧,倒也有几分相似了。”
这种场合,自然是要顺着对方的心意将人家的儿子好好夸夸,毕竟人家母亲可能只是口是心非的数落几句,若是真这么不知死活的顺着说实话,只怕他早就被那些世家夫人打死好几百回了。
说罢,便将带来的画轴打开,海棠夫人仔细端详了许久,忍不住称赞道:“若不是见过真迹,只怕便是连我也难辨真假,竟不知郡公爷有此本事,丹青一道也有如此造诣,实在是难得。”
“夫人谬赞,既然夫人喜欢,这幅画便没有送错,其实两位小公子孝心可嘉,据说在看到这幅画之前已经跑遍了国都所有字画商铺,只为了一解夫人的思乡之苦。”
提起这事,海棠夫人在如何矜持也忍不住眼眶微热:“也算是他们有心了,自我嫁来大陈已经二十余载,虽夫妻恩爱,但终究难归故土,每每想起,总是忍不住心中酸楚,两地相隔千里,只怕有生之年都没机会再瞧一瞧家乡的模样了。”
这话一出,莫离没法接,毕竟海棠夫人的家乡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南县,隶属南宁管辖,这年头,要想回一趟娘家确实不太容易。
倒是主人自己意识到有些失态,忍不住开口替自己解围:“年纪大了,就爱唠叨,郡公爷莫要见笑。”
“夫人客气了,若是夫人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莫离。”
“那我就不同离儿客气了,对了,你的画我很喜欢,若是可以,能否请你帮我临摹一张吴松先生的瑶池仙品。”
“夫人是指前朝那位擅长于以花喻人的吴松先生么?”莫离忍不住眼前一亮,这位先生的大名他早有耳闻,只可惜他生逢乱世,真迹大多在战乱之中毁损遗失,没想到却在这大陈权贵之中能有一副真迹。
见莫离这幅样子,海棠夫人知道是遇到知音了,对他的态度倒是真挚了几分:“不瞒离儿,这位吴松先生的真迹确实有几幅在我手中,是我年少时候,作为陪嫁带过来的,十分珍惜,从不轻易示人,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人在外头透露的风声,导致十六王爷家的小子最近老是开口管我借阅,你大约不知道,这小子虽喜好文雅,但手脚却笨,又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被他缠得实在烦了,又舍不得真迹,便索性找个高明的画师临摹糊弄过去就是了。”
说到这,海棠夫人忍不住莞尔,俏皮地眨眨眼:“反正以他在鉴宝一道上,也分不清楚真迹不真迹的。”
莫离没想到这位海棠夫人如此有趣,忍不住抚掌附和,这主意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到时候只要咬定自己借出去的也没说明真假,谁也赖不着她。
一时间,两人相谈甚欢,原本还担心这位风评不太好的小王夫带坏自己的儿子,见莫离这样的品性举止,倒让海棠夫人放心不少,不仅热情地留了饭,还送了不少珍藏的礼物给他。
母亲这样的举动不由让两兄弟对眼前这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刮目相看,一来二去,莫离倒真成了东庭王府的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