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芳冰挑了挑眉，戏谑道：“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那花是送给我的。”
朱正东一怔，随即笑道：“是送你的啊，不过暂时放在那里而已，难道你要自己拿着？”
邹芳冰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朱正东却开口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圣母吗？慈光普照大地的那种？”
邹芳冰怔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没听懂你的意思，可以说得明白一点吗？”
朱正东“呵呵”笑了，正巧服务生端了热水过来，放在桌上。朱正东摸了一下，皱了皱眉：“有点热。”说着，将杯子往旁边一推，正好推到玫瑰花的旁边，这才说道，“你对邱家的夫人，就是那个把翁家大院留给你的邱太太，有什么看法？”
对翁培云的看法？看来朱正东还真是冲着翁家大院来的啊。邹芳冰眯了眯眼睛，所以说，朱正凯追求自己的主意，也是出自他的谋划了。挺奇怪的，明明他无论从形象还是从谈吐，或者直白地说，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来说，都要比朱正凯不知道高出多少了，但是他却没打算自己出手，这是因为害怕邱珊红呢？还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他费心思？
“我……应该对她是什么看法啊？”邹芳冰慢条斯理地反问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慷慨地将这么大一个院子留给我。按照安塘市如今的房价，翁家大院的市值都快上亿了吧。”
“那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下二个孩子，还心甘情愿的？”朱正东似乎知道邹芳冰的心结，抛出了她最为关切的问题，说话时眉眼间还带着些许嘲讽。
邹芳冰的脸色沉了下去，她深深地看着朱正东，没有回答。联系朱正东的问话，邹芳冰不能不想到，这两件事背后的阴谋，都跟翁培云脱不了关系。
果然，朱正东一抬手，叫了一份面食，然后笑笑：“我不喜欢喝咖啡，你选的地方又远了点，所以出来没吃早饭，就在这里吃点，你不介意吧？”
“你早点说，我可以找一家休闲吧什么的，又不是非得到咖啡店来。”邹芳冰好容易调整好了心情，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有点苦，不太好喝，也没有奶香味。她喜欢混合着奶香味的咖啡，但是据说清咖更健康，也更高端。所以好多咖啡店都主打国人并不怎么喝得惯的清咖，所以，很多时候，并不是人们愿意随波逐流，只是身不由己。
“对了，邱夫人把翁家大院遗赠给了你，你去办理了过户没有？”朱正东突然问道。
“没来这里之前，我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份遗赠呢。现在翁家大院所有的资料都在国内，你觉得我人在这里要怎么办理啊？”
“那倒是，不过资料齐全的话，办一下还是很方便的。是不是很感激邱夫人的大手笔啊？”朱正东接过服务生递来面食，不顾及形象地大口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确实有做床上用品的资格，就是这么散漫无礼的举止，都散发着几分男人的魅力。
邹芳冰依旧抿了一口咖啡，问道：“你要回国了吗？大概在什么时候？”
那天一边查资料一边聊天的时候，岑悠然提起过，朱正东不再跟公司续签协议，这也就意味着，公司不再给他提供商务签证的担保，他自然是无法继续留下的。而移民，依他的条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年纪大了，肯定是要回去的，落叶归根嘛。”朱正东倒是不在意，随便挥了一下手，“再说了，这种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地方，还真是不适合我。更不要说跟在邱博士的身边，天天提心吊胆的，你不知道我这日子过的啊……”
说着，他一把撩起额前的碎发，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看，我是不是很显老？比朱正凯老多了对不对？当然，回去也不能就这样回去了，那多没面子啊。”
说完，继续吃面。邹芳冰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就跟他对峙上了。打电话的时候，邹芳冰就知道，朱正东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还不知道有什么离谱的条件在等着她呢。所以只要他不开口，她也不率先开口提今天见面的目的。
朱正东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邹芳冰的意思，吃完面，用餐布擦了擦嘴，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邹芳冰面前，笑道：“只要你签了这个文件，咱们的合作才能正式开始。不然……你既然找上了我，肯定也是打听过我这个人的。我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没有好处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干，更不要说还是有风险的事情。”
这话邹芳冰相信，因此她也没有怎么抗拒，伸手拿过文件袋，取出了里面的文件。然而看着看着，眼睛却是越瞪越大。等全部看完了，她瞪着朱正东不相信地问道：“你要和我结婚，然后财产共享，还要保证你成为第一顺序继承人？这条款看上去怎么让人有点后脊背发凉啊，我怕我签了这个，没多久你就可以继承我的遗产了。”
“不不不，这你一点都不用担心，就算你没有一个当警察的儿子，我也不会碰你的。我这个人吧，从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更没有改行做杀手的打算。”朱正东一脸的诚恳，“你放心，只要你给了我这份保障，我就把邱家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可以保证你心安理得地接受邱家所有的一切，因为那些都是他们欠你的。”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觉得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关系很大吗？”邹芳冰将协议往桌上一放，不以为然道。
朱正东好整以暇看着她，突然一笑：“对了，补充一点啊。我是没打算做杀手，但这跟你是不是安全，完全是两回事，你明白吗？”
邹芳冰脸色一变：“你都知道了什么？”
朱正东笑着伸出手指，优雅地点了点协议：“签了我就告诉你，不然……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我冒了风险，总得有点收获吧？”
邹芳冰哂笑一声：“如果我不想给你的话，签了也是可以反悔的。你就这么相信我，觉得我会乖乖履行协议？”
“当然不可能完全相信你。在邱博士身边待了这么久，学得最好的就是，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所以，你再仔细看看协议的最后一页。”朱正东的口气似乎颇为无奈。
邹芳冰又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协议的最后注明了，女方不履行婚约的，不改变赠与协议的履行。她不觉抬头看了一眼朱正东，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不过想了想，她终究还是签了字。婚约就别想了，但是产权共享她还是愿意接受的。
看着邹芳冰签了字，一式两份分开，将其中一份推给了自己，朱正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小心收好协议，然后拿出一本书，推给邹芳冰。
“认识这本书吗？”
邹芳冰有些狐疑地拿起来一看，书名是《爱情可以让你的孩子更优秀》，正要开口询问，目光落到作者那里，“翁培云”三个字让她稍稍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还不明白吗？”朱正东鄙夷地打量着邹芳冰，“难不成你收了人家这么大好处，就没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翁培云是妇产科医生，一辈子致力于优生优育。这一点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腿，有问题的是，她有一个疯狂迷恋心理学的女儿，所以……
整个故事像个深渊，以为已经到底了，但是深挖下去却发现还有更加丑陋的真相。不，不对，故事不是深渊，人性才是深渊。
邹芳冰猛地抬头看向朱正东，却见朱正东依然一脸的笑意：“想明白了？”
“怪不得你让朱正凯追我，自己不出手。”
这句话让朱正东尴尬了，他掩饰地轻咳两声，说道：“咳，别提了，要不是朱正凯那蠢货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至于被发现。不过现在也不算太坏，至少还能从你这里要点好处，我知足了。”
邹芳冰没有作声，心里却只剩下苦笑了。所以，翁培云母女根本就是不是被逼无奈接纳了柳慕茵的，而只是他们夫妻父女之间的一场交易吧？可悲的是她，在一场场的交易中，她永远都是那个筹码，那个被篡改了人生的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