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有她知道如何出去,言多有失,跟着便是。”护卫的身手尚且被困,这机关洞的厉害,不消多说。一无所知的物什,最是令人生惧,她已吃了不少的亏,万幸还给她留了个护卫。
其月在前带路绝对是最好的择选,细细窥察之下,此女手脚略显僵硬,似乎无法控制自如。她的耳力亦不好,无论她在后弄出怎样的动静,径直往前走,未曾顿足,从未回头。
她身上有箭伤,或许与这伤口有干系。护卫中箭而亡,箭上涂有剧毒,死得很快,毫无挣扎,她定然是提前服下解药。战鄞不见踪影,四哥哥离去,她定是被派来取命的杀手。
或许还有种可能,箭伤是假的,她表现出来的一切是假的,要的就是让她放低戒心。从来此地时,便是假的,所有的都是作假,只有她的护卫死去是真,怕是四哥哥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如何同父亲回禀她的身死都已反复斟酌好。如此精心设计,费劲心力,她如何能够使他如愿。
适才想起来,姨娘知道嫡母的一个私隐,而姨娘被发现了,如此方不择手段。皇城多的是王侯权贵,她曾在府中偷见过一人同四哥哥共出一室。
那人遮挡严实,看不清脸,衣饰华贵,举手投足间,尽显风范,定是大有来头。四哥哥乃家中嫡子,生母又是国公府嫡出,身份地位已是不低,皇城中能够让他如此以礼相待,甘居偏位的人屈指可数。
父亲的藏宝舆图是真,但带她来此的四哥哥可不一定是真。舆图上定有痕迹,列羽懊恼不已,她竟将证据给扔了!
列羽不信其月,此女心思深沉,不可窥测。诓骗她的护卫赴死,使得她身旁无人可用,在石洞内受尽伤痛之苦。此仇此恨,永生不忘。
她不信别有居心的人,会在见到她的惨状后生出恻隐之心,本就怀有目的而来。她变改了之前的盘算,她靠的是洞内的机关阵法,仗着对洞内的熟悉,游刃有余。这是一场博弈,无论过程如何,在出石洞之前,分出你死我活的胜负来。
列羽惊叹于洞内造化,精巧布置,放眼天下,当今之世恐再也找不出同样绝妙之地。任何在平常看来极其简便之物,在此处都能成为杀人利器。
锁链石桥下奔涌而过的流水,水中竟有活鱼游动。列羽抬首望去,石洞开阔,与入口处的狭窄逼仄有天渊之别。
瀑布顺流而下,激扬起的水花,湿湿的凉意扑面。石洞入口窄小,进来一条羊肠小道,想不到内里别有洞天。
暗卫背着列羽而行。
暗卫从怀中取出干粮,白馍被恭敬呈上,列羽背过身去,她是真的饿了。
列羽时刻注意着其月,见她站在石壁前,专注的看着,不受外间打扰,径自沉浸。列羽很是讨厌不受掌控的感觉,石壁上的图形她识不得,这种甚么都不明白,尽数操纵在旁人手里的感觉,真是令人厌恶的要命。
一处水流,水色怪异,约有五六丈远,宽有二丈,堵住了去路。水中有毒,毒气弥漫,轻功无法施展。
暗卫投石问路,水声沉闷,足可见水深。水流两旁是光滑无攀的石壁,水中亦无落脚之地。水,深不见底,不可盲目下水。
“石壁上有字,水中有毒,须得通力协作,方可跨过此水。”其月伸出手。“前方光亮处,便是石洞的出口。”
手指之处,石壁与水连接之上,离水流半丈之高,有一凸起石块,只容得下一只脚掌。“得二人同时踩上左右两旁的石块,水流中便会显现出石路,一人通过后,按下对面石壁上的机关,水流自会退去。”
列羽似懂非懂,石壁上的凸起石块,似只有七寸大小。她的脚踝扭伤,自是不能前去。听见前方便是出口时,眉间眼角露出喜色,总算出得去了。
护卫听从于她,其月不知底细,她的负伤,她可是亲眼所见。此刻她如同累赘,若是让她前去踩石,必将坏掉三人共同的生机。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她且看二人如何决断。
“五公子脚上有伤,无法使力,属下责无旁贷。但姑娘所言须得两人,不知姑娘之意?”暗卫心下明白,身处何时何地,五公子是他的主子,凡事以主为先。他的身体里种着子蛊,母蛊消亡,子蛊必死无疑。来的护卫尽都死了,他不认为他会是个例外。
“此机关讲求的是同心合力,一损俱损,一亡俱亡,不可有二心。”其月复道,言下之意都该明白。此不是靠单打独斗,若是一人在其中存有私心,谁都活不了。
暗卫先一步踏上石块,一足踩踏,一足提起。其月不同,背贴着石壁,只留足跟在石块上。二人立在石块之上后,水流中冒出宽石,形成一条通向彼岸的路。其月口中言皆是石壁留下,一字不落的相告。
列羽朝着光亮处走去, 她看到其月所说的出口。远处久违的日光,是巨大的诱惑。不过数步之遥,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列羽喜上眉梢,回首遥望去,那二人尚站在原处。石洞之行,她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他二人此刻正被困住,水中有毒,坚持不了多久,注定会死。列羽勾唇,这世上,唯有死人的嘴才足够严实。
“你的主子,不会回来了。”列羽过去,并未按下机关。忠心之卫,她不该舍弃。她方才说的话,绝非危言耸听,是她背信弃义,先不遵从。
暗卫隐默,不答话。
不过一刻,其月脚下石块遽然断裂。残魂入体不及一日,尚且做不到控制自如,行走免不去的僵硬。
其月落水,水花四溅,身躯尽数沉入水中。其月在水下见到沉没水中的宽石,列羽未启动机关,宽石重新回到水下。
暗卫较其月敏捷,石壁虽是光滑无凹凸,但经年累月下来,暗卫找寻到开裂的石缝。石块断裂之时,眼疾手快,腰间的利刃出鞘,剑尖狠扎入石缝,身躯贴着石壁。
耳边传来落水声,暗卫目闭眉皱,假使那女子口中言都是真的,那她绝无生还的可能。石壁凝滑,仅凭利刃,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人的重量,暗卫心中焦急,终是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