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兮异常的冷静,不过两下便将王秋雁两只手绞在一处扣住,自己腾出一只手来,又是“啪啪啪”连声好几下脆响,将她一张敷粉的白脸清晰地印上五指红印。
一连多记耳光,打得王秋雁有些晕乎,两颊火辣辣的疼,眼眶中的积蓄已久的泪水簌簌而落。
她瞪着言兮,目眦欲裂,扑腾地冲向言兮要与她拼命。
言兮依旧不动,只是扣住她手腕上脉门,一用劲,王秋雁顿时双臂酸痛无力,几乎要软下身去。
“我已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过了。”言兮语气依旧清冷,却带了一丝寒意:“先礼后兵,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相隔咫尺之近,王秋雁一抬头便对上言兮的眸,看到了从前只在父亲眼中看到的兵戈之气,莫名一阵胆寒。
言兮看入她的眼,一字一字道:“我说过的话你给我听着:不准动我妹妹!”
王秋雁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眼泪吓得都不敢流了,只懵然地点了点头
言兮这才松开她,将她往前轻轻一推。
看似没用什么力,王秋雁却止不住地疾退数步,跌坐在地上,屁股发疼,正要本能地开骂,可一对上言兮的目光,便噤了口。
当街丢了这么大的人,以后还怎么出门?
王秋雁扫了周边一眼,都是看戏的行人凑热闹地围了一圈,没个来帮忙出气的。
满腔的愤怒转为委屈,她双手捂着脸,忍不住啜泣起来:“你凭什么打我,我爹都不敢这么打我!从小就没人敢说我,你凭什么……凭什么凶我?我……我要告诉我爹去。”
王秋雁哭得梨花带雨,言兮没理,只转身拉起小叶儿,理了理她的衣裳和头发,温声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小叶儿惊惧早散,看到方才一幕,大快心肠,此时便拉着言兮的手,嘻嘻笑地摇摇头。
言兮也莞尔一笑。二人绕过坐在地上的王秋雁,继续向前走。
春兰是惯会见风使舵,开始不好拦着王秋雁,后被言兮气场震慑,也不敢上去帮自家小姐。待到姐妹二人走开了,她这才奔到王秋雁身边,关切地道:“小姐,怎么样?小姐,你没事吧?”
王秋雁反手一个耳光扇过去:“这还没事?你都看到了还说没事!”继而又揪住春兰捶打,“你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来帮我……”
“对了。”言兮突然停住脚,转过身来说话,王秋雁顿时又噤了声。
“你这喜欢打人的毛病可不好,以后在我的面前,就不要犯了。”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风轻云淡,却听得王秋雁心惊胆颤。
见王秋雁只呆呆地坐着,言兮也不再多说什么,与小叶儿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径自离开。
不一会,身后传来王秋雁哭嚎的声音。
虽是从佛寺祈福回来,言兮却像惹下什么病因,终日只觉身子惫懒,饮食不振。皇上知晓后,还特特让内监来瞧了一回,送了些益补药材,嘱她好生休养,暂不必进宫。
不几日,文彦适逢休沐,便拿了一沓书册来访。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言兮正倚靠在榻上看书,身上盖了毛毯,见他来了,点头便算是见过礼了。
文彦搬了条凳子,在她旁边坐下:“前几日听说你病了,唉,怎么几日不见,就消瘦成这样了!”
言兮只笑了笑道:“天气寒凉时,难免脾胃虚弱,少进饮食,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的,温养着就好了。”
“还在担心仲陵吗?”文彦默了默,道:“我听说王寿已调遣军队入蜀,还抓了几个叛军首领,相信很快就会有仲陵消息了。”
言兮微怔了怔,又淡淡道:“死生有命,多想无益,仲陵究竟会如何,只能看他自己了。”
“你若当真如此想,就是万幸了。”文彦道:“你这病来得突然,可是那日在街上与王秋雁争执,给惹出来的?”
言兮微笑道:“你的耳报神倒灵。”
“这事都闻名京城了:你把王秋雁打的当街大哭,现在她都不敢出门见人,整日只在家里嚎。”
“那日下手确实重了,只是当时气急了,无暇多想。”言兮凝眉思索一会,道:“听闻你与她相熟,若是哪日见着她,就帮我致个歉。”
“那算了,我可不敢主动去招这麻烦精,往日不过是应我爹的要求,去打过几回照面,也算不得熟。”文彦撇了撇嘴,哼道:“这王秋雁骄纵跋扈惯了,平日在自家种作威作福便罢,还真当天下人都要让着她。你这一回,正好让她长长教训,省的她以后还这么目中无人,颠三倒四。我来的时候,还一直担心她有伤着你呢。”
“我能有什么,顶多是手心有点疼。”言兮目光恬静地望着文彦,“怎么你也不问问是因什么事由,评个是非出来。”
“这还用说,王秋雁一向不分好歹,你这样的好性,都能和她动起手来,定是她无理在先。她仗着现在战时,她父亲得皇上重用,就在京中横行扰民,早该有人来治她了。”
言兮见文彦全无怜香惜玉之心,反是幸灾乐祸之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对了。”文彦道:“中秋时你要的秦简帛书,我给印了拓本过来,你瞧瞧行不行。”
他将手中册子展开,递到言兮面前翻了几页。
言兮细看了会,点头道:“不错,是古人真迹,有劳费心,多谢多谢!”
文彦合上册子,挑了挑眉:“就只道几句谢吗?”
言兮轻叹道:“眼下我病着,又做不了什么。不如且先欠着,等日后你想起要什么,再来向我讨。”
“嗯,这样才见得你的诚意。”文彦的满意地点点头,将拓本递给她。
言兮静静翻看帛书拓本,文彦便起身环眼屋内,见衣柜上放了个针线盒子,盒中有个彩线编的穗子,一半的流苏都露在盒子外。
他走过去将穗子拿在手中,见虽未完工,却甚是精巧。
“你既病了,又何必费心思做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