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娘说与仲陵情定终身，那我且问几句。”言兮理了理袖口，淡淡道：“仲陵于你，是已央媒人上门说亲，还是合过八字？是见过族中亲友，还是定了佳期？是过门成了亲，还是已饮了合卺酒？抑或着是与你私相授受，互换信物，暗定了终身？”
这一句一问，掷地有声，问得王秋雁一愣一愣，半晌，才灰心地摇了摇头——两人别说是私定终身，便是多几句话也没能和他说上。
“既如此，如何便说他是你的人，我便近不得身了？”言兮见王秋雁气势没了大半，微微一笑，“王姑娘与我一般都是未定之人，大不了各凭本事罢了！”
王秋雁委屈地扁了扁嘴，从没被人这么回怼过，一时竟无法反驳，只能叉腰恼道：“你没听方才解签人和算命的和尚说吗，我与杨郎是宿命的姻缘。你就是个狐狸精转世，天生的下流坯子，而我父亲是总督是大将军，皇上都仰仗我父亲平定天下，你凭什么跟我争！”
小叶儿见王秋雁当街一口一个狐狸精指着姐姐骂，又气又急，偏又不能回嘴，只能比划着手语“骂”回去，奈何人家看不懂，作用不大。
春兰轻声在王秋雁耳边道：“小姐，这种话不能乱说的，毕竟这位姑娘是皇上钦封的广寒仙子，又时不时能进宫面圣，太子秦王见了她都很客气。要是她把这些话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怕是不好啊！”
王秋雁却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哼道：“我怕她？她这种人也就会吹吹耳边风，还能做什么。”继而又望向言兮，冷笑道：“我说也怪呢，你这样的年纪太师不去给你寻门亲正经嫁人，却送到皇上面前去，什么仙子转世，也就唬唬皇上，偏皇上又没看上，现在没名没分地出入宫廷，说是参禅讲义，门一关，谁知道在里面做什么呢？”
春兰听到这，吓得面如土色，几番欲掩她的口，又碍于主仆身份，不敢下手。
言兮面色也是一沉，冷冷道：“王姑娘坚信与仲陵之间的缘分，何必多此一举，去庙中求问姻缘？你们二人若真情比金坚，又怎会忌惮他们他人挑拨离间？诚然我蒲柳之质，王姑娘贵为将门千金，却非要与我这微贱之人当街掰扯，不怕失了身份？皇上召齐仙与我共习道法，王姑娘若是存疑，大可等令尊归来后，让他向皇上当面问询，或是带上你一同入宫求证。”
果然搬出王寿来还是有点用途的，王秋雁一时不敢接话——王寿虽疼她如珍宝，可在公事上，尤其是与皇上有关的方方面面，却从不许她置喙。
见她被堵住了口，言兮也懒怠再争，只道：“王姑娘好自珍重。”便转身就走。
小叶儿挤眉吐舌，朝她主仆二人做了个鬼脸，就跟在言兮身后。
王秋雁呆立片刻，抬眸正好望见小叶儿的鬼脸，登时满心忿忿，待她转身时，忽然瞳孔一缩——小叶儿的衣裳用料，乃至发簪珠花耳环等首饰，竟都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
原来当日仲陵当时买了两份礼，一份以酬谢之名送与王秋雁，另一份自然是留给了言兮。
因是心上人所赠之物，王秋雁是爱若珍宝，白日里贴身穿戴，夜里也要叠放整齐，置在枕边方能睡得香甜。
而言兮平日用度已够，小叶儿还长个，便将布料裁了给她做衣裳，又见仲陵选的颜色款式太过娇俏，自己戴着不合适，也转手都给了小叶儿。
恰巧今日出门祈福，小叶儿欢天喜地，穿戴的尽是仲陵所赠之物。
奈何冤家路窄，王秋雁堂堂将府千金当成宝贝，以为独一无二的东西，竟跟一个小丫头片子重了，顿时怒上心头，冲上去从后揪住小叶儿衣裳后领，往后一拉。
小叶儿未设防，这一拉之下便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一抬眸，便对上王秋雁的发红的双眼。
“说！你这衣服首饰哪里来的？”王秋雁俯身揪起小叶儿衣领，“这是杨郎送我的东西，天下独此一份，你怎么会有？是不是你偷的？还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小叶儿一时懵然，不知怎么说，也更没法说。
王秋雁稍稍冷静一些，道：“原来是个哑巴，好啊，一个小哑巴也学得两面三刀，居心叵测。”
小叶儿回过神来，便要掰开她抓着自己的手。
可王秋雁毕竟将门出身，常习弓箭骑射，力气着实不小，这样居高临下钳制住小叶儿，竟令她一时挣脱不了也起不来身。
“放开我妹妹。”言兮的声音在身后凉凉响起。
王秋雁微怔，侧首望向言兮：“原来是你妹妹！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满脸子狐媚，都是你教养的好。”继而又冷笑道：“我说杨郎怎么会那么容易中你的招，竟还有个小的在帮扶，还真是姐妹同心呐。”
言兮面容冷得像结了层冰霜，声音也没之前客气了：“嘴巴放干净点。”
王秋雁眯着眼瞧了她一会，道：“你是皇上跟前的，我动不得你，还动不得这个小丫头？”
于是转过身，拔下小叶儿头上珠花，一面扯她的衣服，一面捶打：“你个小贱人，也配穿和我一样的衣服？今天我就扒了你的皮，看你以后还有脸见人么！”
小叶儿力气没王秋雁大，撕扯不过她，又说不出骂人的话来，急得直哭。
一瞬间，像是所有血液都往上冲，言兮脑子一片空白，定在原地，只有指尖在微微发颤。
片刻后，她一个旋身挡在王秋雁身前，动作快得围观群众都没看清。
“啪”的一下，耳光声格外清脆响亮。
王秋雁捂着挨了一巴掌的左脸，显然也是懵住了，慢慢地，眼泪在眼眶中蓄势。
她举手正要回掴，可才伸出一半，就被言兮拿住手腕，反手一拧，还没来得喊疼，右脸又挨了一下。
王秋雁双手捂着两侧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言兮，震惊缓下去后，便是恼羞成怒，张舞起双手要撕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