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从上次答应了顾迎时要给他尝尝油酥果子,叶追晴便费尽脑筋想着怎么样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从小叶追晴便从来不在意那些王侯将相的事,别说什么安阳王了,皇帝的事她也不感兴趣,所以除了人尽皆知的东西,对于顾府是一点都不了解。没想到,自己两次帮助的人竟然会是安阳王世子顾迎时。与他的两次相见,让叶追晴感受到这个安阳王世子似乎心智比年龄成熟许多,身上也丝毫没有一个世子的贵气和仪态,而且并不被其他权贵子弟放在眼里。直觉让她有种强烈地想知道在顾迎时身上发生过什么的欲望。不过……叶家和顾家似乎没什么来往,如果被爹娘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责怪她。这样的话,要探探顾府,还是不要被其他人发现才行。
叶追晴坐在武场的阶梯上,陷入了深思。
“小晴。”叶风寻远远便看到叶追晴一个人在台阶上皱着个眉头,便上前打算询问一下。
“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小晴想问什么?”叶风寻很少看见叶追晴会露出这样疑惑纠结的表情,心想会不会发生了什么。
“你有过只见了一两面却会被他吸引的人吗?”
“……”不知为何,叶风寻想到了季宁安。他赶紧摇摇头,想驱散走脑海中的那道身影。两人一时都无语。
“三妹被谁吸引了?谁谁谁?”叶知凌的话拉回了叶风寻和叶追晴的思绪。
因为叶将军和两个儿子的职位原因,一家人时常无法齐聚。刚好前不久打了胜仗可以回家歇息一阵子,他们兄妹三人便说好一起来武场练武。三人都痛快淋漓地切磋了一番,刚结束这个累并快乐的早晨。叶知凌从武器存放库出来,看了一圈才发现两人在擂台另一边的阶梯那儿,脸上都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对啊,小晴,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还如此苦恼的神情。该不会真看上哪户人家公子了?”
“哈哈哈哈,三妹,你总算开窍了吗?”
叶追晴飞了一记眼刀给叶知凌,说:“二哥,你还说我,你自己呢,什么时候开窍?”又看看叶风寻,“还有大哥啊,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大嫂回来?”
两人没想到叶追晴反倒说起这些,倒是各有各的不好意思,都噤了声。
“那天去学堂,听先生讲起了‘一见钟情’这个词,我觉得有些好奇,便想问问罢了。”
“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叶风寻说着,眼角带笑。
“咦,三妹三妹,快看大哥,这不会才是真的开窍吧?”叶知凌看着大哥满面春风般的笑容,倒是惊了一跳。
“嘿嘿,二哥,你可不知道啊,那天……”
“哪有,你们看错了,我就是觉得我们兄妹三人好久没一起练武了,开心的。”叶风寻耳根微红,他站了起来,“走了走了,该回家了。”说着叶风寻就向着大门走去,想赶紧离开,好让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一些。
“欸,等等我们呀大哥!”叶知凌和叶追晴赶忙追上了他。“大哥,真不仗义!谁信啊,快告诉我!”叶知凌边赶上叶风寻边问着。
“三妹,快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就是……”
叶追晴把那天自己看到遇到的事告诉了叶知凌。而叶风寻,脸和耳根在另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完全红了……
2
叶追晴趴在王爷府外墙上,向里面四处张望着,手里紧紧攥着包着油酥果子的纸包。
顾府的丫鬟小翠昨天下午告诉叶追晴,安阳王因为有事要出门几天,顾迎时这段时间都要呆在府里。于是叶追晴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家,打算将油酥果子给顾迎时。
不得不说,叶家祖传的行动力果然不容小觑。叶追晴花了一个星期,便摸清了王爷府的情况,顺便在里面找了个内应给自己传递消息。小翠是负责府上吃食的丫鬟,每天都会上街买食物,“徐记汤包”店铺旁边的小巷,是她和叶追晴会面的地方。
想到自己为了和小翠打好关系而花出去的银子,叶追晴心疼地摸了摸身上的香囊——她放钱的地方。幸好,小翠也是个心思单纯的,没有过多要求便答应给叶追晴提供一点在她自己看来无关紧要的消息,比如说顾迎时似乎经常会出门,但都是孤身一人,也没人知道他去哪里;再比如顾迎时的住所在哪个方位,他什么时候在家等等。
其实,叶追晴也想直接登门拜访顾府去见顾迎时,可这太引人耳目,如果让爹娘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按顾迎时那性格,恐怕面都不见就直接送客了。所以说,还得出其不意。
她纵身一跃,便顺利地进了顾府。接下来,就是去顾迎时的住处了。她灵巧地躲过巡卫,到了离顾迎时住处不远的一棵树下停住。
叶追晴自己也感到困惑,为什么会因为说了句要让顾迎时尝尝自己最爱吃的油酥果子,便这样大费周章地想要实现这个承诺呢?恐怕在顾迎时看来,这根本只是不被他放在心上的随口一句吧?自己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叶追晴好好地思考了一番。
在没进顾府之前,她似乎都在一股脑地想着怎么才能见到顾迎时,可现在真的就要见到了,却又有点想退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开始这样纠结,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脑海中又浮现出顾迎时的样子,他看上去完全没点世子的样子,弱不禁风,总是遇到些倒霉的事,似乎很缺爱,似乎心事很多,似乎……有些可怜。难道是因为可怜他,所以做这些吗?答案是否定的。叶追晴觉得,更多的是因为好奇。虽然只见过两面,但他身上的这一切,似乎都在深深地吸引着自己。所以,说是要信守诺言,只不过是个荒谬的借口吧。
想着想着,叶追晴看到有几个下人靠近。她赶紧将自己隐蔽在树下的阴影处。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叶追晴身边突然窜出一只猫,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谁!”其中一人朝这边走来。叶追晴看事情不妙,打算马上换个地方隐藏。可就在这时,那只猫朝叶追晴扑了过来。她踉跄着暴露在了几个下人的眼前,手上的纸包也不小心掉落在地。
“哈哈哈,各位好啊。没惊扰到你们吧?”叶追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对他们说,“我方才在这里寻点东西,现在找到了,就先走一步,告辞!”
还没等那几个下人反应过来,叶追晴便已不见了身影。
3
叶追晴敏捷而又迅速地翻过围墙,出了顾府。没想到关键时刻连猫都和我作对!叶追晴忿忿地想,幸好今天找家里的丫鬟要了身上这套便服穿以备不时之需,不然真的难以脱身。油酥果子也没了,唉!看来今天真是不走运,要重新找机会了。叶追晴失落了好一阵,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世子,办妥了。”
“嗯,很好。”
顾迎时看着那个冒失的女子暴露了自己,又逃得飞快。在叶追晴刚开始翻顾府围墙偷偷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
他看向那几个已经沾满了灰的东西,一如既往的冷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烦燥。叶家的女儿……对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竟如此上心……麻烦。
4
上次失败的惨痛教训,让叶追晴有点懊丧。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败给了一只猫!所以,下次要做好更万全的准备。她又重新开始观察顾府周围,并向小翠打听更多一些的消息。虽然是些很琐碎的东西,不过也细致到顾府里哪里会出现动物这种层面了……
叶追晴打算再一次发动“进攻”。她准备在侍卫交接的时间再偷偷溜进去一次。很快,她便又顺利进了王府,向顾迎时住的别院走去。这次,她终于到了顾迎时的住处。在哪儿呢。叶追晴左右看看,在别院找了个地方躲着,等顾迎时露面。
顾迎时以为上次的暴露会让叶追晴消停一些,结果才一天,她就又来了。顾迎时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在跳动。这女人真是难缠。
叶追晴此时正毫无形象地坐在个石头上,“怎么不见人呢。”她觉得自己这样冒昧来打扰已经很说不过去了,还是不要在别人的地盘四处走动较好,所以在这里一直等,可别说顾迎时,连个会动的东西都没见到。
“这顾迎时,果然是寒气冲天啊,连只鸟都不敢靠近。”她对着手上装油酥果子的纸包说,“你说说,他那样一看就知道没朋友,就我不嫌弃他还要和他分享我最爱吃的东西,他竟然面都不给我露一下!”
叶追晴实在忍受不住,便起身打算到处找找。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好吧,叶追晴违背了自己的道德,把顾迎时的别院上上下下逛了个遍,连角落的草丛都没放过,就是没有顾迎时。叶追晴没想到自己又受挫了。说不定他很快就回来了呢? 幸好自己出门时说去练武会晚一些回家,还有挺多时间的,再等等吧。她回到了原来坐的那个石块。
“也就你陪我了。”叶追晴拍了拍那块石头。她抬头看看那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有些刺眼,就像一些人,你忍不住想要靠近,离得近了,却又会受伤。深秋的寒风阵阵拍打在叶追晴的脸上,她哈了口气揉揉脸,又将油酥果子抱在怀中。
顾迎时没想到,那个女人不仅把自己的住处探得清清楚楚了,还迟迟不肯离开,竟然傻傻地等在那。他抬起头。既然这样,就一直等着吧,你自找的。
一片黄叶飘飘落下。
5
叶追晴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变得一片漆黑。一不小心,她竟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晚上,也该是回家的时间了。一轮月亮悬挂于头顶上方的天空中。夜晚的温度很低,加上没怎么活动,叶追晴觉得有些冷。顾迎时一直没出现。看来今天也是见不到了。叶追晴打开纸包,看了看静静呆在那里的几个油酥果子。她的眸光慢慢暗淡下去,自嘲地笑了笑。
叶追晴啊叶追晴,这是上天在告诉你不要再想着见到他吗……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有这种经历。只有她自己的心知道,自两年前第一次见到顾迎时,她就记住了他,那个浑身散发冷漠气息的奇怪男孩。在两年中,她也偶尔会想起那双孤寒的眼。两年后,她再次见到了他。她以为这是缘分,以为经过上次,能和他成为朋友。可是事实上,要见他一面都能这么难。
油酥果子因为时间太长变得冰冷又僵硬。叶追晴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唉,算了,正好也饿了,就让我吃了你们吧!”
“嗯,还是刚出炉最香。”
“顾迎时!别以为我会就此放弃!我就不信了,本小姐还没有做不到的事,我一定会见到你!”
“这次就算了,冷了也没这么好吃了。下次一定找个好时机见到你重新给你刚出炉的,保证让你觉得好吃!”
油酥果子很快被吃完了。叶追晴擦擦嘴,起身回家。
总算走了。顾迎时从他屋后的大树上跳了下来。她到底想干什么?顾迎时困惑了。这女人真的没问题吧,是太闲了么,为何要屡屡纠缠?
这些年爱慕顾迎时的女子不在少数,他知道,那些人只不过爱他的脸和顾家的权力。这叶追晴,他能感受到她不一样。是什么让她这么执着?顾迎时想不明白。但是不管怎样,他不想和她再有什么交集。看来必须得再想想办法让她放弃。他不需要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自己产生瓜葛。
皎洁的月光柔和地洒向地面,给落叶与枯枝镀上层银白。在这宁静的夜晚,谁的梦又会和谁的梦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