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与其束手待笑,还不如自己琢磨琢磨。
我找了两个棉球,塞住耳朵,大大减弱了外界干扰。
我锁上门,隐隐听得我母亲在门外大声喊我,我应一声,不开门,说‘我在看书哪,放心好了!’后来,任我母亲怎么在门外唤我,骂我,我只是漫口答应,就是不开门出去。
我在我父亲书房里翻书看,有时候一呆就是半天半夜。我母亲大约也习惯了。那天她唠叨了一阵儿后,就去休息了。
就这样,我在我父亲书房里那不大的空地里走了个半宿,居然终于被我走出了这么一套步子来。
当然,这不是什么武术轻功步法,只是能够在似乎乱走一气后,走回原位而已。”
“和那武侠书上所说的迷踪步对得上吗?”高奇兴致勃勃地问道。
胡思明笑笑:“武侠小说们,一到这种时候,都只是粗略提几句,并无细致的技术性描写。我想,以一般人的智力,只要没累趴下,还能迈步,只怕走出个几百种步法来也说不定,只看记不记得住罢了。”
“那你第二天可算是出足了风头了。”高奇想象着那时尚算幼小的胡思明的模样神气,不仅更觉有趣。
“也挺悬的---第二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一到,我就在学校的小操场上被小同学们围了个无处遁逃。因为当时我还跟同学们夸过口,如果走不出来八个方向的不同步子再回到原位,就得拿出一个月的零花钱请大家吃冰激凌。小同学们想吃冰激凌,谁也没忘了这档子事儿。”
“看来你那次是没掏成钱请客。”高奇猜道。
“那天我真地心慌了。万一我想不起来了,或是走得过于离谱怎么办?一个月的零花钱没了不说,弄不好就是好多年的笑话。那会儿也不知道人长大了后,会将儿时的事情当作笑谈。只想着‘若有一个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你想得还真远。”高奇拊掌笑道。
胡思明也愈说愈有劲儿:“你猜怎么着?当时我在人围中这么一站,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甭说八种变化,好像连那头一步往哪儿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高奇惊道:“哎呀,竟然有这样糟。”
“我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心中使劲儿想,那头一步是怎么走来着。我的打算是,只要想起了头一步,后面就好办了。
同学们还真都沉得住气,没人出声,只是围住我。大概他们都使劲儿憋住了笑,想看看我这回能想出什么花招来躲过去。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不是吃到冰激凌就是能开心一回。”
“哟,看来还不止一次。”高奇打趣道。
“不好意思。不是空前,但可是绝后了。”胡思明边回忆边说,“静下来几秒钟,我突然感觉到两耳空空,好像少了点儿什么。我一下子想了起来!
那天夜里,在我父亲的书房里,我是耳朵里塞着棉球的!
这时我便要求找点什么软纸之类的塞上耳朵,我才能演示什么迷踪步。
这点要求在同学们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很快一个小同学就找了能够塞住耳朵的东西出来。他找的东西比棉球效果还要好,是专门给小学生使用的防噪音耳塞。”
高奇想象着还是小学生模样的胡思明,戴着防噪音耳塞,装模作样地在空地上走来走去的场景,不禁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