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帮的忙，我好歹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还能找不到一个帮忙的？”邱智臻说着，顿了顿，“我今天看到曹悦宁了，我没有办法想象她知道了真相以后，会怎么样。”
邹芳冰盯着文件袋，半晌才说道：“很多事情，要自己走出来的。你这样总是护着她，也未必见得是好事。对了，对于我的计划，不生气啦？”
邱智臻收敛了笑容，许久，微微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我都一样。”
邹芳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不论什么事情，都是需要有人买单的。所谓没有成本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只不过那些成本不是由当事人承担，而是分摊给了无辜的人而已。”
邱智臻思索着，目光落到了电脑屏幕上，不觉揶揄道：“你还在这里查什么？我说了，有关于你的大多数的资料，都应该在诊所那边。三姐说了，这两天让我多陪陪曹悦宁，我去了诊所，会想办法把那里的资料拍下来给你的。”
“你拍你的，我找我的。”邹芳冰平静地说道，“告诉你你也许都不相信，我在找有关朱正东的视频。”
“找朱正东？找他干什么？”
“你三姐是行业的翘楚，所以想要在她那里打开缺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邹芳冰看着电脑屏幕，解释道，“你不觉得朱正东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吗？”
邱智臻却不以为然地摇着头：“就他的身份而言，我觉得他成为突破口还少了点资格。”
“但是他会偷听啊。”
这句话让邱智臻眼睛一亮，随即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人的？”
“视频里看到以后，再联想到他跟朱正凯的关系，自然就有怀疑了。”邹芳冰关上已经结束的视频，从手边又拿起一个，插入了端口，“真奇怪，为什么要用U盘一个个放起来，全部都拷贝进电脑里，不是更容易查找了吗？”
“那也得有人来做这个事情啊。”邱智臻不在意地笑笑，“邱家秘密太多了，所以感觉让谁来做都不合适。当然，也有可能是重要的东西不在这里，就懒得整理了。不过仅凭一个视频，能让朱正东说实话吗？而且，你怎么去辨别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邹芳冰笑笑：“这就是我要江尚峰队长联系方式的原因之一，我想，他们那里应该会有懂唇语的人。而且江队长非常有职业道德，不必担心他会泄密。”
“可是我担心他会追究柳慕茵的事情。”邱智臻耸耸肩，“虽然星港城没有就柳慕茵杀夫一事要求国内警方协查，但是你的失踪案可是在国内挂了名的。”
“我的失踪案在处理崔雪容案件的时候，就结案了。”邹芳冰淡然回答，“只不过结案的卷宗有点敷衍，毕竟当事人一个已经过世，一个没了记忆，警方也很难办的。卷宗不是故事会，不能凭空想象的，对吧？”
谁都想给自己侦办的案件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不是留下一份遗憾。可惜现实中，这样完美闭环的案件，不说是凤毛麟角，也算得上屈指可数了吧。
邹芳冰的失踪案虽然不是江尚峰侦办的，但是在公安系统的旧案重启时，他也接手侦办过，所以有些执念。只是警察毕竟不是神仙，时间带走的东西，也不是仅凭个人的执念就能够情景重现的。更何况他们遇到的，还夹杂着这样有悖人伦良序的实验呢？
“或者，我可以直接找朱正东谈谈？”邱智臻沉吟地说道，“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在公司里，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能够满足他的要求。”
“不用，我已经找过他了。”邹芳冰说道，“只是正如你说的，单有视频，我也不好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才想到从唇语中先找找线索。”
“你想在朱正东那里求证什么？朱正凯的事情吗？”
“朱正凯的事情有什么好求证的？自从知道了邱珊红这个人，其他人在我眼里都差不多城透明人了。”邹芳冰自嘲一笑，“我现在只对你三姐感兴趣，我想知道她的计划。”
“三姐的计划？除了想要解决柳慕茵，摆脱郭喆，你觉得她还有其他计划？”
邱智臻心中一动，虽然他也感觉到了邱珊红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坦然，但那是鉴于他跟邱珊红二十多年的姐弟才看出来的。他不相信跟邱珊红仅仅数面之缘的邹芳冰，也能看出这一点，所以下意识地就认为，邹芳冰是在套她的话。
“有时候真的觉得，人是在退步，而不是进化。”邹芳冰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你想啊，五十年前，你要是在火车站，接过一位大嫂手里的孩子，她一定会跟你说谢谢。但如果现在你在高铁站这么做的话，她喊的一定是，抢小孩子了，快来抓人贩子啊。”
邱智臻满头黑线，一时不明白邹芳冰说这句话的目的。
“你也学过心理学的不是吗？还能给女孩子做紧急催眠，应该也学得挺好的吧？”看着一向胸有成竹的儿子，露出一脸的懵懂，邹芳冰好笑起来，“所以，你忘了人的第六感觉了吗？用专业一点的解释，就是各种情绪所组成的一个人体磁场。用小说里的话来说，就是每个人自带的气场。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三姐的气场中，感受到了她对你不怀好意？”
“难道没有吗？”邹芳冰挑了挑眉，“最值得怀疑的一点就是，她妈妈那一份把翁家大院留给我的遗嘱，虽然在解释中，时间点也都对得上，但是感觉上就是不对。”
邱智臻和邱智灏最大的不同的是，邱智灏遇到事情，总是往好处去猜测别人，所以虽然有收获善意，但是被人利用的机会也更多。而邱智臻则是从坏处去猜测别人，很多时候，邱智灏都会说，他专业选错了，不应该学工商，应该学法学的。
所以听了邹芳冰的话，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邱珊红有苦衷，而是邱珊红有更大的阴谋。这个阴谋，可能不仅仅是他曾经推测的，只是为了在专业领域的那些名，应该还有利。譬如邱家的公司，譬如翁家大院的产权，甚至于星港城的那些房产。
“这么多年来，她的研究一直是邱家在支持着她的。”邱智臻缓缓说道。心理学方面研究牵涉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一般都是在有了成果之后，才会得到一点点的投资。这也是邱珊红十年前就企图将这项研究公布出来的原因，当然，最后没有成功。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目的就不会单单只有柳慕茵和郭喆两个人了。”见邱智臻认同了自己的推测，邹芳冰这才憋在心里的猜疑说了出来，“你告诉过我很多次了，邱珊红的实验，其实是有悖人伦道德的。所以，你知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样的实验会被允许公之于众呢？”
“公之于众？”邱智臻喃喃自语，“是啊，如果不能公之于众，那不就等于锦衣夜行吗？这是三姐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迟迟没有行动的主要原因，一是舍不得那么难得的实验品，二来自然是不想让自己沾染上杀人嫌疑了。”
“杀人嫌疑？！”邹芳冰大吃一惊。
“是的，这样的实验，只有在确定了对被实验者不会带来影响的情况下，才会被允许慢慢地向大众披露。”邱智臻说着，脑海中开始调整自己的思路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哪怕被实验者签署了自愿实验的协议，一旦被论证实验结果会对被实验者不利，高层还是会禁止实验者披露实验数据的？”
正常情况下都是会有影响的，所以只能制造不正常的情况了。
“没错儿，所以，你我都要小心了，是不是？”邱智臻说着，第一个想到了曹悦宁，他抬头看向邹芳冰，“妈妈，我要提前回国，我想跟曹悦宁一起走，不同航班同一天的那种。”顿了顿，他劝说道，“你……还是不要留下了，和我一起回去吧。”
邹芳冰摇了摇头，从打算出国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准备了，怎么能这样无功而返？这不符合她的作风。每个人都是有个性的，并不是只有你邱珊红才有。
“你已经提醒我了，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功亏一篑的事情，我不会做。你放心，我会小心的。”邹芳冰还要说下去，只听见手机响了两声。她拿过来一看，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然后将手机推给邱智臻，问道，“都快到最后一步了，你想留着这些隐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