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冥知道少年满腑疑惑,只是,他又不能过多泄露天机,只有谆谆善诱。
“你从小生长在桃花坞,虽然未去过桃花坞以外的天地,但早已领略了人性之恶,世道艰辛;当你走出这一隅之地,去了另外一个天地,就会发现,这里的所见所闻,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你今日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炼气士,还是二境坐忘,甚至都有了一把,众多修道之人穷其一生炼而不得的本命飞剑,不要为此就小看了修道路上艰辛坎坷,在桃花坞算不得什么,一旦去了外面你会发现,修道之众如过江之鲫,而独木桥就那么一座。能走过去的,不只是要有过人的天赋,还得看机缘运气。”
陈青冥顿了顿,接着道:“你天赋异禀,这一点到不用否认,但也不用为了我这番言语,就变的谨小慎微,反到落了下乘。”
刘小侯挠了挠头,“谨记先生教诲。”
陈青冥捻须而笑,真儒子可教也!
“人生一如江湖,修道如是,当你真正领略了个中滋味,才会发现修道也好长生也罢,还不如做世俗凡人来的快乐。”
刘小侯道:“我听云杳说过过,他在摘星楼看过一些传记,说修道成仙,身心不朽,餐风饮露,他很是羡慕的。”
陈青冥不置可否。
只说桃花坞世俗小民,民风淳朴,刁钻刻薄,可修道之人为了争机缘,抢气运,那些心机手段,比较起世俗凡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些话陈青冥没有讲给少年听,他还年轻,江湖路远,大多时候,注定要一个人行走。
江湖本就是孤独的。
何况少年走的是一条,修行证道之路,这条路不只是登上山巅,成为山上人俯瞰人间那么简单。
在得到机缘的那一刻,一副重担也早早压在了少年肩上,福祸相依,也不过如此。
陈青冥内心伤感,面上却温熙如春风,“小夭到时会和你一起离开,她会陪你去如意笔原主家走一趟……”
陈青冥摸了下刘小侯的头,与同龄人相比,少年却要高出许多。
有些话不便明说,只有点到为止。
刘小侯低下头,他看到了陈先生的伤感,觉得陈青冥仿佛是在交待后事。
他抬起头望向陈青冥,“小侯知道,陈先生是能走出桃花坞的。”
“我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陈青冥再次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你还会回来吗?”
“我会的……”
这一刻,少年的眼神异常坚定,“先生你一定要等我归来啊。”
我肯定会等你回来的,你也一定要回来啊,老朽和桃花坞的众生生死,现在已握在你手里了啊孩子。
不觉中已掌控万千生死,刘小侯却浑然不知。
“陈先生,为什么会是我?”刘小侯突然道:“我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很普通的人。”
陈青冥正色道:“因为你是天选之子啊!”
刘小侯才十三岁,如果在长几年,就可以用面如冠玉,眼若星辰来比喻,可如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无亲无故给人放牛混吃的小可怜,你说他是天选之子?
不应该是云杳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在桃花坞论家世相貌,他才是天选之子的不二人选。
刘小侯不易觉察的撇了下嘴角,假装就信了。
但还是忍不住道:“天选~之子?老天会给奖励吗?例如,我想要姥姥重生。”
陈青冥毫不犹豫地保证道:“不能。”
他伸抚摸了下少年的脑袋,“江湖险恶,且莫要心存侥幸和幻想。”
刘小候一时无语,心里却不以为然。
陈青冥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离去前让刘小候去一趟云府,见见云集。
刘小侯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云集要见自己,还不要云杳同行,明明你俩才是父子。
知子莫若父,云集当然理解自己的儿子,他一旦见到如今自己的模样,他是宁死也不会随刘小侯走的。
有些事,他只有说给刘小侯去听了。
而且他在已无法走出云家。
当然,这些刘小候并不知道。虽然不理解云集为什么要见自己,但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去云府。
刘小候正要和去和云杳商量何时动身,天空却突然起了变化。
......
陈青冥离了烂桃子胡同,刚到画铺,他突然回头望向胡同方向,凝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
刘小候静静看着突然出现在院中的这两个人,一言不发面沉似水。
这两人为什么会在陈先生刚离开就出现?陈先生为什么就没有觉察?
以陈青冥的能耐,竟然都觉察不到这两人的行踪?
刘小候皱了皱眉。
云中鹤朱沉,在桃花广场弃锦衣行而去的两个怂包,是谁给的他们胆子,去而复返?
看着眼前冷静的出奇的少年,云中鹤朱沉二人眼中有了敬佩之色。
在老桃树广场,那如惊鸿一现的桃花飞剑,给了二人太大的心理震撼。
锦衣行的死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虽然云家摘星楼的藏书让他们心生贪婪,可毕竟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他二人商量后,决定离开桃花坞。
可悲的是,他们竟然找不到了来时的路,直到遇见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陈青冥设下禁制,隔绝出一片小天地,那少年竟然把禁制撕开了一条缝隙。
可怕的是那画匠竟然没有觉察。
透过那条缝隙,他们不但看到了陈青冥传授少年拳法,还听到了他说少年是天选之子。
难怪少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刘小候静静的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双眸在夜色中却亮若灿星。
澄澈的双眸让他们自惭形秽,竟然不敢说话,也不敢祭出本命飞剑。
他们仿佛,已忘记了此行的本意。
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的黑暗中传来。
是那个少年......
少年的手段他们早就见识过了,那种 经历将是他们以后的人生最大的恶梦,此时又听到他的声音,禁不住身如筛糠,噤若寒蝉。
所幸,他只是对眼前的刘小候说的。
“他们原本是没有这个胆,只因有了我, 所以他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一老一少从朱沉云中鹤身后走了过来。老者一身青衣发须皆白,面容苍桑;少年快靴箭袖,长眉细目,笑脸阴柔。
黑发在脑后斜扎了一个马尾,清爽中又有一点调皮。
他对刘小候道:“陈青冥说你是天选 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