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06年,李宝宝一共打了四次架,都是因为陈小雅。
第一次,是跟兰州大学一个大四的学生,据陈小强说,这位大学生在追陈小雅,套路和李宝宝差不多,隔三岔五来卖水果,特别勤奋,但人家比李宝宝大方,还送过陈小雅几次礼物,不过陈小雅都没收。一天傍晚,李宝宝和王儒将对方堵在大马路上,李宝宝从怀里抽出半截钢管,王儒抽出一把匕首,对方一看这阵势,一下跪倒在地,全身抖如筛糠。李宝宝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将钢管交给王儒,示意他收起来,然后把眼前的大学生扶起来,替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又用手拍拍他的脸颊,问:“知不知道为什么找你?”“不知道。”“安宁街巷口卖水果的姑娘,是我女朋友,我听说你在追她?”“没,没有。”“真没有?”“我真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了。”“现在知道了?”“知道了。”李宝宝掏出烟,自己点了一根,给了对方一根,替他点着:“给我个面子,以后别骚扰她了,好不好?”对方连连点头。
第二次,还是个学生,在附近的一所高中读高三。这孩子有段时间天天给陈小雅写信,一天一封,趁陈小雅不注意就塞在水果箱的缝隙里,陈小强拿了一封给李宝宝看,李宝宝看完,骂了一声狗屁不通,问王儒:“要不要教训一下这小子?”王儒说:“算了吧,你跟一个念书的娃娃较什么劲?”说来也巧,过了几天李宝宝和王儒还有陈小强在西关十字吃完小吃出来,迎面撞上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人,比李宝宝还高出一个头,陈小强拽了拽李宝宝的袖子:“就是他。”既然碰上了,李宝宝觉得有必要说几句:“喂,站住。”年轻人回过头:“你叫我?”“就是你。”“我认识你吗?”“你也配认识我?”年轻人目光在李宝宝脸上扫了一下,停在陈小强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显然是认出了陈小强。李宝宝觉得那个笑特别恶心,摆出找茬的姿势:“你笑你妈 逼呢?”“我得罪过你?”“少废话,你是不是骚扰他姐?”“跟你有屁关系。”“我警告你,再让我知道你骚扰她,我弄死你!”“我也警告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儒听俩人啰嗦,大不耐烦,冲上去就是一脚飞踹,年轻人躺倒在地,从怀里掏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匕首,爬起来欲刺,李宝宝骂道:“这哪里是学生,这不现成的流氓吗?”王儒眼疾手快,扑上去摁住握刀的手腕,李宝宝赶上去,抡圆了就是四五个大嘴巴子:“毛都没长全呢,已经惦记女人了。”
第三次,是跟兰州城的一个混混。这个混混在安宁街这一片名声很大,大家都叫他九哥,据说他上面还有八个结拜兄弟,全是在道上混的。九哥来水果摊买东西,嘴里经常不干不净。李宝宝骂:“什么他 妈的九哥,社会的败类,也配叫哥?”一天深夜,九哥和一帮人从酒吧里出来,在路口分了手,一个人摇摇晃晃走进一条巷子里,李宝宝远远跟在后面,王儒绕到巷口拐角处埋伏,为了防止报复,李宝宝和王儒都戴着帽子跟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到了巷子深处,王儒迎面走来,和九哥擦肩而过时,一砖头拍在九哥的脸上,李宝宝赶上去,对着九哥后背狠狠几钢管。九哥躺在地上捂着脸呻 吟,嘴里犹放着狠话:“兄弟哪条道上的?是男人留个名号。”李宝宝哪敢提陈小雅,一脚踹过去:“王八蛋,这一脚还给你。”王儒补了一脚:“叫你欺男霸女!”然后俩人扬长而去。
第四次,是跟几个来兰州打工的外地人。这天李宝宝正躺在床上读诗,陈小强推门进来,说:“李宝宝,这几天有一个人天天欺负我姐。”李宝宝问:“他是不是在追你姐?”陈小强说:“他就是耍流氓,今天他还摸我姐手了呢,被我姐骂了一顿。”李宝宝一听,气得翻身坐起,陈小雅的玉手,他李大诗人都没荣幸拉过,只是在接东西时无意中轻碰过指尖。李宝宝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在跟前,我还踢了他一脚呢。”“以后不准踢人,知不知道?那王八蛋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他们都叫他小四川。”“他们是谁?”“一起打工的,有一大帮人。”李宝宝说:“呸,臭打工的!”
李宝宝跳下床,穿好鞋:“王兄,跟我去揍人,带上家伙。”王儒有一把刀,足有二十公分长,漆黑的刀柄,漆黑的刀身,只有刀刃是银白色的,闪着寒光,俨然是古龙小说中傅红雪的魔刀。刀是王儒从老家带出来的,第一次出远门,为了防身,王儒老家回藏汉三民族杂居,年轻人带刀是一种习惯。李宝宝从床底下书箱里抽出半截钢管夹在腋下,嘴里骂骂咧咧:“光天化日之下调 戏良家女子,还他妈有没有王法?一个外地人跑到兰州欺负兰州姑娘,这是欺我甘肃无男儿?”
三个人穿过大街小巷,七拐八拐到了一幢楼前,陈小强用手一指:“就是这栋楼,就在最上面。”李宝宝转头说:“你回去,我俩上去跟小四川喝喝茶。”陈小强盯着王儒手里的刀,显然不信李宝宝的鬼话:“我不走,我想看看。”李宝宝说:“你要不听话,以后就不要来找我玩。”陈小强撅起嘴,满脸不高兴地转过身。
回到水果摊,陈小强依然闷闷不乐,陈小雅问:“怎么了?”陈小强说:“李宝宝和王兄打架去了,还带着刀呢,他还不准我去看。”“跟谁打架去了?”“就是摸你手的那个。”“你告诉李宝宝的?”陈小强不做声。陈小雅一把将弟弟扯过来,扳过身子,照着屁股就是狠狠几巴掌。
李宝宝和王儒一前一后上了楼,最顶层只有一个房间,李宝宝从怀里抽出钢管握在手里,王儒一马当先,一脚将门踹开,屋里一群人正围着桌子玩炸金花,足有十来个。这一下事发突然,两方人都愣在当场,李宝宝暗骂一声糟糕,陈小强早说对方有一帮人,一时冲动居然忘了这茬。不过此时骑虎难下,倒也顾不上害怕,对方一个人问:“找谁?”李宝宝走到跟前:“哪个是小四川?”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个子站起来:“你是谁?”李宝宝突然动手,劈头就是一钢管,对方一声惨叫。这一下乱了套,众人反应过来,瞬间李宝宝就挨了几拳头。王儒拿刀本为唬人,此时一手握刀,一手拎起一把椅子,照着一帮人没头没脑乱砸。
一番混战,俩人不是对手,落荒而逃,李宝宝连钢管也丢了。对方一帮人追到楼梯口,王儒反手握刀,对着空气乱砍一通,对方见王儒拼命的架势,没敢再追,任由俩人逃下楼去。
到了楼下,拐过一条巷子,李宝宝站住,靠着墙壁喘气,王儒吐了一口唾沫,尽是血:“这架打的,都没说为啥打,估计对方也懵呢。”李宝宝愤愤道:“早知道这么多人就该叫上老杨和于大飞,真是失策。”王儒看了他一眼:“你的钢管呢?”“丢了。”“靠,连武器都丢了,这是兵家大忌,管在人在,管亡人亡。”
快到大街上,迎头碰上匆匆赶来的陈小雅。陈小雅看着眼前俩人,李宝宝鼻青脸肿,王儒脸肿鼻青。陈小雅沉着脸:“打架去了?”李宝宝不说话。“胡闹,打坏了人怎么办?”李宝宝说:“我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你是不是想蹲监狱?”李宝宝低着头。陈小雅看向王儒:“把刀给我。”王儒看向李宝宝,李宝宝说:“干嘛呀,刀是人王儒的。”陈小雅走上前:“我不管是谁的,你们俩拿着早晚出事,王儒,你松不松手?”王儒无奈,只好松了手。陈小雅收起刀,气冲冲往回走,走了几步转过身:“再要让我知道你们俩去打架,我就报警。”
李宝宝和王儒大眼瞪小眼,王儒说:“还凶得很。”李宝宝说:“没事,过两天我替你要回来。”过了几天,李宝宝去跟陈小雅要刀,陈小雅说:“我扔了。”“扔哪里了?”陈小雅说:“我扔进黄河里了。”李宝宝急了:“你让我怎么跟王儒交代?”陈小雅说:“你让他来找我好了。”李宝宝为之气结。陈小雅语气认真:“李宝宝,你要再去跟人打架,那咱们以后就不认识。”
2006年腊月,于大飞去李彩霞家提亲,去时红光满面,来时满面愁容。李宝宝问:“你怎么跟蔫黄瓜似的,李彩霞呢?”于大飞唉声叹气:“她家里不同意,不让她出门。”“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嫌我穷呗,她爸妈说,把女儿嫁给我也行,但我得准备十万块钱的彩礼。我家很穷,也没个叔叔伯伯可以借给我钱,我妈过世的早,我跟我几个舅舅虽说是亲外甥和亲舅舅,其实陌生的很。我爸种着几亩玉米和油菜,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块钱。我现在一个月攒八百,猴年马月才能挣够十万块。”李宝宝说:“这哪是嫁女儿,这是卖女儿呢。”王儒说:“这也太贵了,十万块,全中国没这个价钱,她们家这是故意刁难你呢吧?”于大飞说:“也不全是,李彩霞有个哥哥,我估计他们拿这些钱给她哥娶媳妇呢。”
李宝宝说:“那你打算怎么办?”于大飞说:“我也不知道,我总不能把她抢过来吧?”李宝宝说:“李彩霞可是个好姑娘,你不能就这么放弃,谁还没个艰难时候,朱元璋当初还要过饭呢。”于大飞眼睛都红了:“她是好姑娘,她还教我认字呢。”“认字?认什么字?”于大飞说:“aoe,iuv。”王儒咧着嘴笑,李宝宝瞪他一眼:“这很好笑吗?”于大飞沉默不语。李宝宝出主意:“你 找个机会,把李彩霞带到兰州,只要她情愿,生米煮成熟饭,三年生上两个,她爸妈还能吃了你?”于大飞抬起头:“这样行吗?”李宝宝说:“怎么不行,你情我愿的,犯哪条法了?”
腊月二十这天,傍晚的时候,李宝宝和王儒围着电饭锅煮火锅吃。这只电饭锅堪称万能锅,烧水是它,煮面是它,炖肉是它,煮火锅也是它,王儒甚至拿它煮过一次酥油茶,也还像模像样。俩人正吃着,陈小强进来,小孩一脸欣喜:“我爸从广东回来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两包槟榔:“给,我爸带回来的广东特产。”然后掉头就走。李宝宝问:“不吃火锅了?”“不吃了,我还有事。”
李宝宝拿起一包槟榔,看了看,问王儒:“吃过没?”“没吃过,听说过。”李宝宝说:“我也没吃过,来,尝尝。”打开一包,里面是十几个真空包装的小袋,撕开一个,露出黑乎乎一个东西,扁扁的,像眼睛一样,用手捏了捏,硬得跟木头一样,闻了闻,一股薄荷味。王儒问:“这个怎么吃?”李宝宝找来包装袋,看了半天,说:“嚼着吃,跟口香糖一样,不能咽到肚子里。”说着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又苦又涩,又甜又辣,千滋百味一起涌了出来,李宝宝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连忙吐了出来,拿在手里看:“跟抹布一样。”待呼吸顺畅,又放回嘴里嚼。
俩人正吃得龇牙咧嘴,脑门冒汗,陈小雅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这可是贵客,李宝宝刷一下起立,然后搬凳子,找碗筷。陈小雅坐下来,看了桌子上的槟榔一眼:“小强拿过来的?”“是,一放下东西人就跑了,说你爸从广东回来了。”陈小雅将塑料袋递给李宝宝:“我说怎么不见小强的影子,肯定又是找朋友送槟榔去了,小小年纪,朋友倒交了一大堆。”李宝宝问:“你爸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下午。”李宝宝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两包槟榔和七八块粉丝一样的东西,李宝宝拿起一块:“这是什么?”陈小雅说:“羊城米粉,广东特产。”“怎么吃?”“泡软了蒸一下,拌着调料吃,炒着吃也行。”李宝宝说:“既然是粉丝,煮火锅应该没问题吧?”陈小雅说:“我没煮过,应该没问题。”李宝宝拿了两块,直接放进电饭锅里。
两块羊城米粉在电饭锅里翻滚,李宝宝想象着这两块米粉从几千公里的广州,一路翻山越岭到了兰州,就觉得眼前一切充满温情和诗意。
米粉煮火锅,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三个人都吃得很尽兴,李宝宝尤为兴高采烈,一张脸好似要变成发光体。吃完火锅,李宝宝问王儒:“还有酥油吗?”“还有一点。”李宝宝起身收拾碗筷,转头对陈小雅说:“你先别走,尝尝我煮的酥油茶,你绝对没喝过。”
李宝宝洗锅,王儒抓了一大把茶叶放在碗里,拿着个空啤酒瓶往碎捣。陈小雅好奇:“那什么煮?”李宝宝说:“本来该用铜茶壶煮的,如今之计,只好用电饭锅了。”水烧开之后,李宝宝将捣碎的茶叶倒入,然后拿出一块酥油来,也放进去。陈小雅问:“这是什么,牛油吗?”李宝宝说:“这是酥油,牛奶中提炼出来的,三十斤牛奶才出一斤酥油,稀罕着呢。”
煮了十来分钟,李宝宝揭开锅盖,顿时满屋奶香混着茶香。李宝宝说:“差不多了,你第一次喝,煮太久,味道太浓,喝不惯的。”然后抓了一撮盐撒进去,用筷子搅了搅:“成了,王兄,拿碗来。”
陈小雅端起碗,吹了吹浮沫,浅尝了一口:“哇。”李宝宝笑:“怎么样?”“有点膻。”“喝的惯吗?”“还行,挺香的,又膻又香。”李宝宝说:“第一次喝都有些不习惯,这东西越喝越香,藏族人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酥油茶,宁可三日无饭,不可一日无茶。”陈小雅又喝了一口:“你怎么会煮酥油茶的?”李宝宝是跟王儒学的,但这风头不能让王儒抢了去:“我天生就会。”陈小雅笑了一下:“是吗?”李宝宝说:“这茶吧,各地有各地的喝法,西 藏人爱喝酥油茶,内蒙 古人爱喝砖茶,泰国人爱喝冰茶,英国人喝茶习惯放糖,加拿大人往茶里加奶酪,俄罗斯人加柠檬和甜酒,总之千奇百怪,什么样的喝法都有。”陈小雅说:“你知道的可真多。”李宝宝一脸得意:“那是,我什么不知道?”陈小雅笑:“原子弹你知道怎么造吗?”李宝宝说:“你这不抬杠吗?”
陈小雅说:“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什么事?”“旁边巷子里有一家面馆,要转让,你想不想盘下来?”李宝宝没想到陈小雅突然说出这样一件事来,呆了一呆,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陈小雅说:“你不是号称已经出师了吗,说你一年学的东西,别人得学三年。你盘下来之后,将面馆改成炒菜馆,自己当老板,不比你打工挣得多?”王儒插嘴说:“别的我不敢保证,李宝宝一年吃的东西,别人至少得吃三年。”李宝宝没搭理他:“多少钱转让?”“一万块。”李宝宝跳了起来:“几张破桌椅一个破冰箱加一个破灶台和一堆破碗破锅,总共不值三千块,他想钱想疯了吧?”陈小雅说:“店铺转让费都这样,虚高,而且年年涨,你做上一年,不想做了的话,可以再加点钱转出去,不赔本。”
李宝宝动心了,来回踱了几步:“这事有戏,王兄,咱俩合伙怎么样?到时候我是大厨兼配菜,你是服务员兼洗碗工,都用不着再招人了,对不对?”王儒说:“咱有一万块?”李宝宝说:“我有三千,你有多少?”王儒想了一想:“差不多五千块。”李宝宝又跳了起来:“咱俩工资一样多,凭什么你比我多两千?”王儒看了陈小雅一眼,笑道:“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买个桔子问一下,桔子可能知道。”陈小雅脸红了。低头喝酥油茶。李宝宝坐下来:“那也不够,将店铺盘下来之后,还要重新装修,挂牌子,添东西,至少得一万二吧,差着四千呢,去哪里借?问家里要我是开不了口,跟老杨借,老杨挣的钱估计都请谭丽丽吃成麻辣烫了,于大飞就更不行了,他要把李彩霞带出来,搞不好就得私奔,花钱处多了,手头肯定也紧。这可难办了,去哪里找四千块钱?”
陈小雅咳嗽了一声,李宝宝没在意,陈小雅又咳嗽了一声,李宝宝转过头:“你咳什么?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愿意借我四千块钱?”陈小雅说:“我要说我愿意,你信吗?”李宝宝说:“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了?”陈小雅说咬咬嘴唇:“你跑了才好呢。”这句话没头没脑的,李宝宝没听明白什么意思。王儒好像听明白了,多看了陈小雅一眼,陈小雅立刻脸红了,低下头端茶碗。
由于已是年底,李宝宝决定先将饭馆盘下来,开业的事留到过完年之后。陈小雅问:“你过年回家吗?”李宝宝说:“我妈这几天天天打电话催,我得回去一趟。”陈小雅说:“是该回去看看,你呢王儒?”王儒说:“我就不回去了,过年这几天是双倍的工资,过完年我再回去。”
李宝宝问:“这一年了,你有没有石星的消息?”王儒说:“没有。”“你们两个就没留个联系方式?”王儒说:“我只有她的QQ号码,我去过几次网吧,发现她也很少上网。”
李宝宝将陈小雅送出门,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地上落了薄薄一层雪,陈小雅跺了跺脚:“好冷。”
街边挂满了彩带和红灯笼,到处一副迎接新年的喜庆气象。李宝宝仰起脸,几片雪花落下来,凉兮兮的。
2006年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