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见王秋雁眉头再次锁起来，忙又扯起一个话头来：“前些日子，我听李庆说宫里要办秀选，皇上要为太子择定太子妃，小姐也在这秀选的名单里呢。”
“嗯，此事爹爹出征前便和我说过了。”王秋雁道：“因此，他把外面求亲的都给推了，还写信来要我好好练身姿仪态，和宫里的规矩，以备秀选。”
她忽而一顿，心想难不成也是因为此事，父亲把文彦他家也给拒了，怎地事先不与自己说说？
她心中莫名一阵懊恼。
春兰奉承道：“若论身姿仪态，当然是小姐头筹了。那些文官家的姑娘，只会看书做针线，被熏染得又呆又闷，身体也是病歪歪的，如何跟小姐相比。等到老爷这次再打个大胜仗回来，皇上龙颜大悦，就要给老爷封侯拜相，那太子妃一位非小姐莫属了！”
王秋雁凝眉摇了摇头：“可我听说皇上并不太喜欢太子，眼下太子还不如秦王得宠呢。”
“不喜欢归不喜欢，可将来皇位还是要传给太子的。等太子登了基，小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这世上再没女子比得过小姐，连老爷也要以小姐为荣，看小姐脸色过呢！”
春兰为讨王秋雁开心，连太子妃都八字还没一撇，却把皇后位属说得煞有介事。
王秋雁倒不怀疑这话的可信度，只是有些犯愁：“可做了皇上，日后三宫六院的，不能对我一人专情，这样也不好。”
她摆摆手道：“罢了，我心中只有杨郎一人，这些话你莫要再提了。”
王秋雁自觉对仲陵一片真情，痴心不改，前有太子妃这至尊至贵之位唾手可得，后有文彦这样知情知趣的可人倾心爱慕，但为了他都决然舍弃。
牺牲如此之大，连自己都感动，奈何总得不到回应，想想都委屈。
她道：“杨郎心中果真有我吗？他若真心爱我，怎地这么久了，也不给我捎封信来？”
春兰宽慰道：“杨公子必是怕小姐担心，毕竟战场凶险，他不敢对小姐实说，可也不忍心欺骗小姐，所以才什么也不说的。”
王秋雁也觉有理，便不疑其他。
二人顺着来路，已走到街巷，春兰继续笑道：“若说杨公子心里没有小姐，可小姐现在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是他送的。这可都是杨公子与小姐的定情之物呀！”
王秋雁抬手看了看衣袖，又摸了摸头上的珠钗耳环，点点头：“也是，这些东西虽不如我素日里用的，但到底是杨郎的心意，每日用着，就如他在我身边一般。”
春兰握嘴笑道：“杨公子的眼光真是不错，小姐穿上这衣服，配上杨公子送的首饰，这通身的气派，简直是天仙下凡。你看，这路上的人都在看小姐您呢！”
王秋雁被说得心花怒放，放眼望去，迎面而来的行人，都朝自己这边望来，眼中尽是惊叹之色，心中越发得意，更觉自己胜西施，赛貂蝉，脚下都轻飘飘的。
可走了会，又似乎哪里不对劲——众人的目光只是停留她的前方，而经过她身边时，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顺着众人目光望去，才发现自己面前走了两个女子，身材纤巧，肤白胜雪，一步一动，婀娜娉婷，行人目光竟都是奔她二人去的。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能在自己面前抢风头。
王秋雁一时怒从心头起，便疾步绕到那两名少女跟前去。
两名少女中一个尚且稚巧，却生得清秀可爱，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就更没得说了，修眉明眸，清雅标致，白玉似的脸庞不施脂粉，却丝毫不失秀美之色，反令人眼前清亮。
王秋雁微怔了怔，言兮见她拦在自己身前，便道：“王姑娘有何指教？”
这样清冷的声音，淡漠的语气，似曾相识的感觉，勾出王秋雁满心的不悦来。
她凝想片刻，方才认出言兮来：“是你？”继而恼怒道：“你怎么在这？”
面对王秋雁的盛气凌人，言兮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淡淡道：“这儿只有这一条路，我不走在这，又该走到哪去？”
王秋雁见她也挎着香火篮子，道：“你也到万佛寺上香了？怎么就这么巧，我看你是故意跟踪我的吧？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言兮神色不动地道：“王姑娘这话说差了，我们来得比你早，离得比你早，路也走在你们前面，怎么能说我们跟着王姑娘，说是王姑娘跟着我们倒更合理些。”
王秋雁一愣，想想她说的似乎有理，一时无言反驳，片刻后哼道：“没事上香，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亏心事吧！”
言兮扫了眼春兰提着的篮子中满当当的平安符，微微一笑：“所以王姑娘要请这么多平安符是大有用途么？”
“你……”王秋雁被反呛了一回，跺脚道：“我是给杨郎求的。”
言兮道：“那我也是。”
“你……凭什么？你配么？”王秋雁怒道。
春兰小心拉了拉她：“小姐，老爷吩咐过，不能得罪张太师府里的人，若是遇见了，都要让着点。”
这话不听还好，一听之下又往火上浇了把油。
王秋雁自小被王寿当成掌上明珠来疼爱，从来只有别人顺着她，没有她让着别人的道理。
“你不就仗着太师义女的身份，能有机会跟杨郎多亲近嘛！什么义女，说白就是不知来历，没有名分的孤魂野种，也妄想跟本姑娘比，且先看看自己的身份。”
言兮微蹙了蹙眉，但与她理论无益，于是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王秋雁犹然不解气，叫道：“杨郎与我情定三生，是谁都拆不散的，你还是别枉费心思。”
言兮停下脚步：“情定三生？”转过头来微笑道：“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
“我找算命的算过了。”王秋雁双手抱胸，得意道：“我与杨郎情比金坚，别以为你长了一张狐媚脸，就能勾引住他，杨郎可不会被美色所惑。”
言兮垂眸暗觉好笑：仲陵不好色是真，至于有没有被自己“勾引”住，那可真不好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