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龙楹有悔定无梁,弱主难强凌客寓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
回目注,寓yù,七遇。
回目解:龙楹,浅层意思泛指巨大的木柱,无梁,浅层意思是指没有屋横梁的殿宇,读者不妨结合文章琢磨深层所指。
魔眼紧盯二人,待要上前时,惊觉身旁有一股土石气息似隐似显,当下大感好奇,“此贼功力好高!?难道是生死门细作?亦或是。。。。。。”
“谁人!”就在此时,魔眼身后一女子大喝一声持剑而前,那土石气息瞬间隐遁,再无踪迹。
“糟了!”
此时诸葛鸿正端坐于百丈之外馆驿中一处净室蒲团上,稍一动念便收了法力,大殿上魔眼亦凭空消散。他缓缓自馆驿内室蒲团上起身,神色极怒,“方才那神秘客莫非故意坏我好事!”
此时大殿中元俌与九藏髑虎亦耳听声响,二人回首甚是惊讶!原是阿奴一手扶腰一手持长剑款款走来,其时阿奴已然怀胎三月,腹肚虽然隆起,武功仍旧不辍!
九藏髑虎本姓段,真名极少有人知之,为江湖中数一数二之巨枭大恶,常言,‘打家劫舍若烹狗,淫人妻女如纵酒,有狗肉不食、美酒不饮,岂不可惜!’可谓是獍行狂悖、丑言昭彰之徒。九藏髑虎武艺高强,精通春秋时墨家机关之术,且又身居南派丐帮大长老之位,御使千人、位高权重,是以江湖中人对其忌惮之极,正道侠士欲杀之而不可得!此时,这淫魔正盯着阿奴姣好面容、玲珑身段,眼中显出贪婪放恣神色。
阿奴甚是厌恶此人,然因己身武艺强横,心底却也不惧,她收起宝剑缓缓而前,“夫君!”
元俌温柔道,“为何不在后殿歇息,何故来此?”
“今日心惊肉跳,颇不宁静!我怕夫君。。。。。。”阿奴眼中饱含深情,元俌心中一暖,握住她双手道,“阿奴不宁,吾心不静!”
阿奴眼中含泪,摇了摇头,“阿哥,你便饶了那对可怜的夫妇吧!”
元俌撇开阿奴手掌,后退半步,眉宇间运聚雷怒,“妇人不得干政!来人,送昭仪回宫!”
“是!”几名婢女与侍卫自殿外快步近前,谁知阿奴眼中现出决绝,剑出如电,六名侍卫与一众婢女应声而到,元俌大怒,细看之下原是阿奴以剑气点众人穴道至气闭昏阙,不由得叹道,“郭昭仪!汝可知罪!”
阿奴泪流如注,双膝跪地,以剑横在颈项之上,凄婉道,“阿哥,就当是为孩子累积些阴功,奴婢求你了!”
元俌没想到阿奴会这般硬气,当下万万不敢逼迫之,缓步上前柔声道,“好妹子,起来说话,快放下宝剑!地上寒气重,可不要伤了咱们孩儿!”
阿奴悲怒如狂,“天下孩儿俱是母亲所生,何谓厚此薄彼!汝欲戕害的那女子已有身孕!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怎下得去手!我真后悔当初从了你!”阿奴剑上发力,刃口已然见红!元俌惊得面色惨白,单膝跪下,伸手苦劝道,“朕的爱妃,求你了!快些放下兵刃!”
“那你答应人家!”
元俌频频点头,再欲上前时,阿奴却神色警惕,膝行后退了半步,正当众人焦灼之时,一漆黑鹰形之物突兀伸出钢爪钳制那已然饮血三分之宝剑,元俌看准时机轻伸一指点在她眉心处,阿奴立时昏了过去;回首再看时,机关苍鹰在殿中盘旋,而后轻轻落在老叫化肩上!
元俌抱起阿奴,大喜道,“段兄无方大能,让小弟佩服!”
谁知九藏髑虎一阵叹息,面色再无一丝淫邪猥琐,反变得正气凛然,他将苍鹰在手中折叠数下,变做一巴掌大小之钢铁圆盘样事物,旋即收入怀中,正色道,“尊夫人性情刚烈更胜我等男子,教人好生佩服!柳兄,前时咱们交易时有言在先,我帮你完成此事,那‘男子’生死我自不过问,‘妇人’却归我所有!是也不是!”
元俌怀抱阿奴,侧头见她鼻息绵长,微笑点头,“正是!段兄不必介意,弟一如前时守信!”
“不!”老叫化伸出大手掌严词拒绝道,“看在元俌兄夫人面上,那女的我不要了,留得她性命,叫她夫妻二人事后团聚便了!我先行一步,元俌老弟宜先送尊夫人回后殿,而后速速亦来!”
九藏髑虎当先转身走入殿后密室。柳玄剏神色略微吃惊,眼含精光,心底冷笑,“这姓段的老狗奸 淫妇女数以百计,往往又再行残忍杀害,可说是腥焰昭昭、血债累累,实是畜生不如的东西,今日竟行起善事来了!”
“元俌老弟,汝夫人怎办!”飞天蜈蚣在袖中飞出,化身做俊美少年,仔细观看阿奴神色,不住摇头,“以尊夫人性子,多半还欲寻短见!”
元俌低头道,“借兄一丝冰 火煞!”
飞天蜈蚣皱眉不语,双掌掌心缓缓显出两团红蓝光华,大殿半边炽热半边清凉,端的诡异!
一刻钟后,元俌走进后殿密室!密室中甚是整洁,并无任何天窗、牖户,墙壁之上满布符咒,门庭四周尽是密文,室中两具高脚胡床宽大之极,有别常制,角落处有几只铁盆满是清水!九藏髑虎正在清洗手掌,前时那酷似元俌之李姓男子似已昏阙,便躺在胡床之上,面上自后脑之下颚画了一圈墨线。而陈戗、左真皆立在密室中。
左真眼中含怒,神色不忍,看到元俌进来,单膝跪倒,“神主,不若用小人这副躯壳算了!”
元俌感慨之极,扶起他道,“左真兄弟,吾知汝忠心胜过门中众人,然此事上吾另有计较!不必多言!”
九藏髑虎亦摇头道,“不行,这固执小子面上肌肉筋骨与柳兄天差地远,功力亦差距太大,瞒不住夏王与诸葛鸿那老不死!只能那小子!”说罢,九藏髑虎用手指了指陈戗。
“神主,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
左真一咬牙正待叩首谏言时,早被九藏髑虎一脚踹倒在地,左真神色极怒,“你这好 色卑鄙的小人,竟不教我主以正道!”
九藏髑虎冷笑不语,只努了努嘴,左真顺着花子眼光侧首,唯见元俌面沉似水,显已动了真火,心中激灵灵颤抖不休,仍旧强言道,“神主,此事有违天和,还望三思啊!”
老叫化嘿嘿一叹,“又是个不怕死的!”
元俌显出极大克制,缓缓拉起左真,安抚道,“左兄弟,我门此时已然无路可退,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夏贼屠刀之下亦有百万亡魂,灵夏一役屠十一万、漠北一役屠三十万、洛阳两次大战共屠二十二万、河北大战时更是屠城灭国,杀降达五十万之众、而后青州、徐州、益州、胶州虽非其出手,却也大小屠灭十万有余,汝父便是益州时被夏贼坐下大将段虎臣阵斩,此等血仇如何不报!”
左真被元俌一番说教,眼中又渐渐燃起仇恨火焰!元俌拍了拍其肩头,肃然道,“虎贲军左真听命!”
“臣在!”左真单膝跪下。元俌从怀中取出一道伪敕,“即日起,朕擢升汝为光禄勋,总领禁宫内外!”
(注,光禄勋,《汉书·百官公卿表》郎中令,秦官,掌宫殿掖门户,有丞。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光禄勋,九卿之一,权利极大。最早光禄勋叫做郎中令,汉武帝时更名光禄勋,掌管宫廷禁军。换言之,元俌委任左真为九锡门虎贲军统领,实际权力已远远凌驾于四刀四剑之上!)
左真因心中有愧,还待推辞,背后忽而生出一股大力撞来,致使身子前倾,眼见要撞到自己主子,只得前伸左腿、擎举双臂,这一来竟不自觉接过那封伪敕。左真暗骂,回首时果见那老叫化面带笑意,心底越发嫌恶,然此时也只得恭敬收起敕书,叩首谢恩,而后侧首侍立一旁。元俌心中喜悦。陈戗面不改色,见众人事项交代完毕,便即跪下叩首。
“神主,陈戗有一事相求!”
“何事,陈兄直说!”元俌扶起他,陈戗叹息,“吾家中尚有年迈老母,往岁皆是陈嵕毓派人送来仆役、银两加以照看!我死之后求神主照顾吾母,若不妨碍神主大计,亦求能赐吾恩主陈嵕毓自由之身!”
“汝母即吾母,我亦留得陈嵕毓之命便是!汝还有何求?”
“没了!”陈戗坦然。元俌摇头,“前时吾赐汝那几名女子为何碰也不碰?”
“生子如戗,又不能侍奉双亲在侧,有不如无!”
几人赞他壮烈,心底无不叹息,陈戗神色坚毅,躺在另一具胡床上,厉声道,“来吧!”
后殿另一处中,阿奴昏昏然大汗淋漓,而后猛然惊醒,但觉万念俱灰,伸手便欲拔剑自刎,谁知刚抬起手臂,浑身筋骨便如被万千钢针刺入般剧痛,外加一股极寒极热之气游走四肢,竟丝毫用力不得!
“恨我郭汭儿有眼无珠,竟被他这豺狼巧言欺骗,做下这般多伤天害理之事,今后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阿奴扶榻痛哭,冰 火二气蛰伏,元俌却在此时走进寝宫,嬉笑道,“谁人又是豺狼!谁人又敢欺瞒妹子,待汝夫君将那贼人抓来扒皮抽筋!”
言语如蜜,润人肺腑,阿奴又心生爱恋,却又不愿与他说话,只侧头默默流泪!元俌叹道,“我答应你,放过那女子,其夫亦然!”
阿奴闻言身子一激灵,心中又暗暗叹息,“我便是凭地傻,他定是言语哄我罢了!”
元俌嘻嘻一笑,“我便是凭地傻,他定是言语哄我罢了!”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我可真傻,竟问出这等无谓之语!古言‘怀胎十月、智愚三年’诚不我欺也!”阿奴哭又不是,笑又不是,心底默然,任由元俌搂着自己,又听他言道,“‘他二人’需在我这处居住半载。待事了后再还其自由!”
阿奴微微睁眼,冷笑道,“虎豹食人,岂食菱草哉?!”
元俌叹息,“然也,虎豹食肉!我原本打算杀那男子灭口,那女子任由姓段的处置,怕是生不如死。”
“又因何反悔?”
“便当是吾悔悟了吧!”元俌见阿奴不信,旋即正色起誓,“我若半句虚言,教咱们孩儿沉 沦九幽!”
阿奴大惊,连忙按住他嘴巴,“怎能用咱们儿子诅咒!”
元俌笑道,“妹子怎知是男孩?谁人又以己命死谏!”
阿奴叹息一声,伏在元俌怀里,兀自不放心,“当真没有骗我?”
“何敢骗汝!”元俌挥手撤去了阿奴身周化作丝线之冰 火煞,“那姓段亦和我说,说他佩服我家阿奴是个刚直烈女,原本打算要那女子侍奉几日,看在我家阿奴面上,自不要了,教他夫妻二人团圆!”
“九藏髑虎乃是个淫魔,他何时竟会这等好心?”阿奴低声嘀咕。
“这等江湖人反复无常,然出口之事便不轻易反悔,于彼身份有损!”元俌嗤笑一声,忽而面孔一扳,“今日可知错了?”
“人家知错了嘛!” 阿奴面色娇柔,如泣如诉,尽显小儿女态。
“以后还敢不敢了?”元俌伸手挑起美人下颌,见其摇头似拨浪鼓,而面色恬静,娇柔可人,一时间竟食指大动,抱住便是深情一吻!阿奴神魂酥醉,再睁眼时,纱帐已然落下,不由得急道,“阿哥,人家现在不便得!”
元俌手掌轻抚阿奴洁白无暇身子,眼中亦饱含深情,“累月不得亲近,甚是思念!”
阿奴亦甚动情,心中不忍拒绝,亦有三分渴望,却仍忐忑,“可。。。。。。”
“以前夏贼和我有言,孕妇三月胎气已稳,现今想来无碍!”元俌温柔一笑,眼见美人已然动情,当下轻轻除去其罗裙!阿奴又羞又喜,又觉口干舌燥,啐了他一口,便又急切推他道,“慢来!”
“又怎了!”元俌急不可耐,已然抱住阿奴,正自苦笑时便听美人道,“不许你像前时那般粗鲁,孩儿可受不了!”
元俌嘻嘻一笑,拉上帷幕,阿奴温柔相承。
二人已有数月不曾肌肤相亲,此番再聚更胜新婚,直温存放浪了半个时辰,方才酣畅淋漓,俱感快意!元俌轻轻搂住美人肩头,叹息道,“桑美人虽有国色,在我心中实及不上我家汭儿万一。”
阿奴动情不已,抬首轻吻情郎,又叹道,“桑姐姐命运多舛,阿哥既然纳了姐姐,也该对姐姐有始有终!”
元俌心中甚喜,不由得笑道,“早知我家汭儿这般大度,前时便不躲藏!”
阿奴面色一红,啐了她一口,元俌伸指头点她腋窝,阿奴怕痒,二人却又嬉闹了一番,方才罢休。元俌想起前时之事,以手轻刮阿奴鼻梁,笑问道,“前时你怎知我在殿上?莫非又是心有灵犀?”
阿奴面色一红,便道,“桑姐姐不知去了何处,我一人在后殿闲逛,忽而感到一股五行土劲绵绵若存,便一路追踪,谁知竟追到大殿之上。”
元俌一惊,面色惨白,“莫非吾苦心孤诣的‘腾蛇弃鳞’之计已然暴露?”
“此计太过凶险!且极容易被诸葛鸿戳穿!纵然那姓段的可信,怕是变数亦多!” 郭汭儿面有忧色,元俌亦频频点头,“夫人此言甚是,我暂时亦无良策,若那妖修肯帮我,何愁大事不定!”
“据说飞天蜈蚣乃是太古妖类,其妖神之体庞大之极,有千丈之广,亦能幻化龙形,不惧天雷地火,眼界甚高,恐难与人族为伍,目下只因华夏结界之故,法力镇压,亿不存一,这才屈居于我门!想来无时不欲脱困重回山海界中!元俌哥虽是天纵之姿,怕也驾驭不得!”
元俌暗暗点头,却不答。阿奴体恤道,“此事牵涉不小,待我替夫君思量一番,咱二人再做定夺!”
“怎忍心劳烦夫人!”元俌感动之极,紧紧抱住阿奴,二人四目相交,又是动情一吻!
郭汭儿神色疲惫,便即沉沉睡去!元俌替她盖上秀被,又正了正衣冠,正待走出后殿时,便即发现一股波动,旋即循着那波动来到春娇居所,心中怒不可遏,当下推门而入!谁知竟是石監、春娇二人同处此间内室屏风之旁,尚不及躲避便被元俌逮住!春娇发髻散乱,衣襟略有不整,已然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不住叩首,“神主!饶命!饶命!”
反观石監神色泰然,只是躬身一礼,更欲拉起春娇!
元俌神色怒极,“你二人可知罪!”
石監昂然道,“弟知罪!”
元俌怒极反笑,“石監,少时我收养你兄弟四人,汝等不念养育之恩,跟随诸葛鸿背我而去也就罢了,此时更施展神通私入内宫与本座婢女私通,简直欺人太甚,汝还有何话说!”
石監叹息一声,对春娇道,“汝去外面守着,我要和大哥说话!”
春娇忐忑抬头,元俌侧目一瞥,微微颔首,她便慌忙起身奔到室外,而后关闭内室之门,却万万不敢驻足倾听,只跪在地上等候。
“说吧!二弟!”元俌挥手布置一道禁止,石監本欲说话,却又被他打断,“想不到咱兄弟五人中,以二弟功力最深,我这九锡门已然禁绝了煞气,汝不能用煞,又身在千里之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此处!?”
石監恭敬道,“老师诸葛鸿曾传小弟《山石录》,此外小弟又有奇遇,前岁自白石山幻界裂缝中误入华夏,随后得一渔人指点术法与古仙经机要,自此之后即便不用煞气,亦能穿石遁地、身融大地!”
元俌心动不已,又听他续道,“弟知大哥所想,此法并未万能,行功之时,心中不可存丝毫邪念,否则神功立破、玄牝毁灭!弟曾发过重誓,不能说出那位高人姓名,大哥莫怪!”
“渔人?”元俌起身,运用通神之术欲观其心,石監竟毫不反抗,神力化作无数飞梭遁入石監灵台处,化作万千雨滴融入灵台隔膜,却不伤其元神!元俌喜悦之际,正待仔细观看时,那尘封旧识中竟有小半被金色光华包裹,透之不入,触如无物!
“玄门仙法!果然是玄门仙法!”元俌大受震动,窥伺金华之时,仿佛东华照临、群星汇聚!
千里之外,吕祖正在酒肆潇洒独饮,心有所感,侧首一撇,两道金光无视因果、洞烛大千!
元俌浑身如遭电亟,立时跌坐太师椅上,眼中杀机隐隐,“二弟,前时便是汝运神通,打断诸葛鸿施法?”
“然也!”
“二弟坦诚,令为兄至为感动!我只问一句,汝到底欲何为?”
石監叹息道,“大哥!弟夹在您和老师中间两面做人,可谓至难矣!弟欲退隐江湖,求大哥成全!”
元俌哄然大笑,“退隐江湖?二弟,此稚子之言耳,愚不可及!汝身负大才,即便兄能容得,那诸葛鸿却断然容不得弟私自离去!人在江湖若舟涉大江、树临狂风,至死方休!岂能退缩半步!”
“大哥,弟去意已绝!还望大哥成全!”石監神色镇定凝视元俌!
“你的命是我给的,今日却如何报答?”元俌亦凝视之,石監眼中显出愧色,沉吟不语。
“强留他在此亦非美事,二弟直言已足见其赤诚,若能两不相帮,亦算去了一大变数,来日我‘借刀’收拾诸葛鸿那老匹夫时又多了一分把握!”元俌思量之时,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当下强忍激动神色,淡笑道,“二弟与春娇两情相悦,愚兄成全你两个也无不可。”
石監‘大喜’,“大哥当真愿意放我二人离去?”
元俌微笑道,“白石山幻界连同华夏之缝隙却在何处?方才我运用神通,汝除却隐匿此处外,再无所藏,说与我听吧!”
“非是弟不信任兄,此中干系重大,若是。。。。。。”石監皱眉,心底暗叹,“大哥,我太了解你了!你若知此处,岂能放过毒害老师之机会?”
元俌伸出食指,“我对天盟誓,若用此法害汝师诸葛鸿,定教神雷劈死,永世不得翻身!”
石監大惊失色,极忙跪倒在地,“大哥何必发出如此毒誓!弟说之便是!”
元俌低头俯身,侧耳细听下不由得心头火热,面上却装作猎奇而喜之神色,不禁莞尔道,“原来在此处!”
“大哥还有何事需小弟效力,小弟敢不从命!”
石監仰头,元俌借势拉起他道,“吾需二弟来做‘反间’,此事甚易;待了结后,你与春娇自可离去,兄绝不强留!弟可愿意?”
石監‘大惊失色’。
两个时辰后,元俌自内室走出,看到春娇仍旧跪在地上,不禁嗤笑一声,“畏威而不怀德,身卑而不知进退,蠢材也,不过空有一副漂亮皮囊,比之枏儿相差何止千里!”
“神主!”春娇察觉元俌近前,极忙又叩首谢罪!
“起来吧!”
元俌满面春风,春娇抬首一望,心知‘事谐’,不由得喜色溢于言表,当下不停叩首,目视主子缓缓离去才敢奔入内屋,被石監一把揽入怀中,“娇妹!”
“阿哥!你是如何说服神主?方才吓死人家了!”春娇话音未落,石監便轻轻拉起她坐下道,“今日事还需保密,平日万万不可对他人提起,包括你那三个姐妹!”
春娇不敢再问,眼中满是喜悦!
几乎同时一刻,阿奴面色疲惫,她心中有事,片刻后从噩梦中惊醒,便即起身更衣,在后殿信步而行,迎面撞见夏荷。
“昭仪!”夏荷端庄稳重,对美人一礼,方才笑嘻嘻近前挽住阿奴手臂,“阿奴姐姐!”
汭儿亦笑,轻轻掐住夏荷圆脸蛋,“当真是珠圆玉润、吹弹可破,谁娶了你便是得了宝!”
夏荷嘟嘴道,“阿奴姐姐第一遭来府中确是男装,害的人家还以为。。。。。。”
“以为甚?速速说来!”阿奴嘻嘻一笑,搂住其腰身,忽而瞥见极远处一人影像极了元俌,夏荷回首道,“姐姐再看甚?”
“神主今在何处?”
“方才我看到神主从披香殿而来!”
阿奴摇头,踮起脚来又在观看,二人所处已然甚高,尽可俯视后殿泰半,然那人影却不见了!
“方才元俌哥明明在猗兰殿,与披香殿一东一西相隔甚远!莫非是我看错了!”
“汭儿!”正在此时,元俌在十余丈远近回廊现身,夏荷察言观色,知他二人有要事,恭敬一礼退下。阿奴甚是欢喜朝回廊处奔去赶来,“夫君!”
元俌甚惊,连忙赶上前去,“怎不多歇息片刻?”
阿奴面色疲惫,眼神却灵动喜悦之极,左右观看良久,不见有人,方才低声笑道,“夫君,有破法了!汝便让萧虺做那反间,因此人不通文治、门第又低,除武功外样样俱不如陈刓,若背汝而随诸葛鸿则定被其轻视,再难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且枏儿亦可掣肘此人,如此方可一搏!除此之外,余人皆不可信!尤其是你那义弟木檒!我前时观其德、鉴其人,声如枭、目如狼,一身皆是反骨,绝非忠诚之辈!”
“石監若何?”
阿奴思索片刻,点头道,“既不背主,又不叛师,该是良善之人!其言大抵可信,就怕此人不能为我所用!”
元俌心底动容,紧紧抱住阿奴,落泪道,“吾亏欠夫人着实多矣!”
汭儿笑道,“能替你分忧,纵然身沉地狱也是又有何妨!”
“万不可这般言语!”元俌轻轻按住阿奴嘴唇,“走,咱们仔细商议此事!”
二人心绪甚佳,正待离去时元俌忽感剧烈头痛,牙齿竟不住颤抖碰撞,阿奴心惊,“莫非是《英雄谱》反噬之力?”
“此非说话之地,且扶我离去!”元俌强忍苦痛,竟似站立也是不能,被搀扶起身,阿奴又是一奇,“元俌哥,你身子怎么轻了十来斤?莫非最近操劳过甚!”
元俌面色一白强笑道,“这都瞒不得我家阿奴!”
“你我皆是习武之人,手上事物多出一两也能分辨,何况斤钧!”阿奴手劲甚大,扶起元俌二人快步离去。却不知茝若宫中桑妜眼含真情、喜悦之极凝望二人, “阿奴妹妹!”
此时,建康城南、丹阳郡江城县北陈氏别院后院中隐隐传来淫声笑语!原是拓跋春嫌陈嵕毓年老力衰,一日泄身不过一日便即萎靡不振,旋即又强行占据一年轻侍卫肉身,在后室厢房中正与陈嵕毓之妻女白日宣淫!
陈忠在前院便隐隐听得响动,愤然将手中茶盏重重按在桌上,皱眉怒道,“此贼越发猖狂,还需管束一番才是!”
“大人!”众侍卫罗列,待其命令。
“我们且去看看!”
“是!”
陈忠带领众侍卫走到内院厢房便看到一人头罩布袋被捆缚在一大树之上。陈忠叹了一声,松绑又复取下头套,众人方才看到那男子乃是陈嵕毓!
陈嵕毓神色悲怒无已,手指屋内破口大骂,“奸贼!我和你拼了!”
“哈哈!老匹夫!朕教汝日观春 宫,夜览美景,汝竟不识抬举!又多番阻挠,这才出此下策。然汝既不愿观春 宫美景,朕岂是独乐之人,所谓独乐乐不若与人同乐,朕只闭汝眼目,何其发慈悲也!呀!美人,朕可是弄疼你了!”屋内一男子说罢,一女子顿时发出淫声浪语,众人无不面红耳赤!陈嵕毓怒发如狂,双手十指伸开便欲冲进去拼命,却被陈忠一把掐住后颈提起,“看在旧日你我主仆份上,且退一旁。”
陈嵕毓强忍悲愤,靠在树上大口喘息。陈忠率众人冲进屋内,拓跋春放肆已极,竟不闪避,纵声大笑道,“陈忠,汝做事小心谨慎,又不近女色,人生如此可有多无趣!来!来!来!待兄事了,便轮到你们几个,这吴氏当真是绝色,若不临幸一番,岂不在人世间白走一遭!哈哈!哈哈!”
‘拓跋春’放肆大笑,陈忠手起刀落,那被占据之侍卫肉身竟被当胸斩开,鲜血横流,眼见不能活了!吴氏挣脱淫魔之手,面含羞愧,拾起衣衫奔至内室痛哭。地上半死不活之人刚刚咽气,一股红光便即冲到院落中,众人便又听道拓跋春放肆大笑,“这些肉身皆是他人所有,汝全数杀了,与我何干!”
陈忠怒不可遏,帅众将拓跋春团团围住,正自进退维谷时,府邸中进来十数人!前面五人身上阴邪煞气汹涌四溢,如万人之势!
陈忠大喜,与众侍卫单膝跪倒,叩首道,“神主!属下未能远迎,又治理无当,请神主责罚!”
‘拓跋春’被面前五人威亚所迫,惊得冷汗淋漓,再不敢放肆,沉声道,“元俌!汝归来耶?”
元俌上前便给了‘拓跋春’一个耳光,怒道,“吾教汝居此,未教汝祸害陈氏女眷!”
陈嵕毓亦敏锐感到主人气息,当下膝行而前,抱住元俌大腿痛哭道,“神主,你要为老奴做主啊!”
元俌拉起陈嵕毓,叹息道,“汝且去抚慰妻子,安心居住此间!待大事有成,少不得汝封赏!”
陈嵕毓眼中含泪唯唯起身倒退离去,微微抬头偷看到几人面孔时,已然吓得魂飞魄散,不禁脱口而出,“羯乕!!”
“倒有三分见识!”元俌身后一身材高大汉子明明只是微微一笑,面上却露出极恶之相,仿佛地狱托生之恶鬼,霸气四溢、凶邪莫名,使见着胆寒,闻者惊惧。
陈嵕毓目光敏锐,忽然满面喜悦,“族叔,救。。。。。。”
“还不退下!”元俌面色一沉,陈嵕毓再不敢停留,只得退入厢房后,此时,元俌身后一中年男子神色愤怒之极,重重哼了一声。元俌亦不出言,只传音吩咐道,“陈忠,自今日起严加看管陈嵕毓一家老小,万不可任意出入!”
“是!”
“吩咐厨房,摆一桌宴席!”
元俌交代已毕,正微笑示意,羯乕身后那中年男子低沉喝道,“元俌,汝待我陈家子弟当真厚之极矣!”
“陈兄,汝家大业大,以才具论,当年最为兄所喜者乃为汝之‘刓儿’,悯留才具平庸,难堪大任,小弟不过借用此地宅院数日,亦无打算鸠占鹊巢!都怪小弟管束不严,给兄赔罪了!”元俌深深一躬,那‘陈’姓男子侧目一撇拓跋春,怒目如雷。拓跋春只微笑抱拳还礼,全无丝毫悔意!
方才那身形高大面貌极恶之人此时道,“做大事不拘小节,元俌老弟已然认错,我看此事作罢!”
“且慢,待我给这淫棍一具肉身再说!”元俌挥手之间从怀中取出一道符,灌注些许法力后,一具泥塑竟自土中包裹那符,‘拓跋春’大呼一声,便自现有肉身中被一股大力揪出,被法力强塞入泥塑躯壳之中!他自识神四扫,这躯壳内里经络流转处无数篆文盘根错节,魂魄竟与躯壳浑然而一,仿若新生!拓跋春大喜之下,险些惊呼出声,元俌嘿嘿一笑递去一面铜镜,拓跋春仔细照去,竟与自己生前一般无二!
余者仔细观看,面色阴晴不定!
过不多时,群邪已处前堂,堂上一桌酒席,堂下亦有一桌,珍馐罗列,杯盘齐整,直待宾客落座。
堂上那一桌放有七张檀木椅,‘元俌’却并未坐在主位,他淡漠一笑,对那面目极凶恶之魁梧男子道,“羯乕兄,小弟对兄甚是敬佩,还请首座!”
余者众人不乏鸱目虎吻之辈,不是横行一方之巨枭,便是独霸州郡之大鳄!此时竟对元俌提议甚是顺从,拓跋春一向飞扬跋扈,此时竟也点头默许,“羯乕兄前时威震河北三州四十余郡,独占华夏半壁江山,更统雄兵百万,便是有大漠苍龙之称的卓陀洪亦闻风而却,昔日无敌于天下,我等无有不服,便请上座!”
“还请上座!”
‘羯乕’纵声狂笑,缓缓坐入椅中,却见元俌身侧一身材极高大、面目俊朗青年男子满脸鄙夷,心底重重哼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一面对众察言观色,一面笑道,“做哥哥的便承元俌老弟人情,众位兄弟快快一道入席!”
“请!”
“请!”
众人入座之时,亦与羯乕眼神相激,彼此借机观看,羯乕目光自最远处一一扫遍全场,“元俌方才虽未对那淫乱之人报出姓名,然观其言行,该当是灵夏拓跋春;他身旁那人神色贼盭阴鸷,身材不甚高,对拓跋春与元俌敌意甚深,且又姓陈,莫不是青州陈氏第三代之主陈昌爚?”
自大周破灭之时陈氏霸占青州,开枝散叶,至陈刓时已历五世,至天授四年时被夏王挥军屠灭,而此刻端坐于拓跋春身侧之人便是已死去之第三代家主‘陈昌爚’!‘昌’比‘嵕’高出一辈,陈昌爚为陈嵕极、陈嵕毓等众之族叔伯。
拓跋春拱手为礼,寒暄道,“陈兄,方才多有得罪,幸会!”
“拓跋兄,幸会!”陈昌爚面上功夫做足,竟未对拓跋春前番淫恶罪行记恨,眼中满是温和。
“此人仅凭言语气度便能知我身份,却是一方诸侯之资!” 拓跋春甚是忌惮,却不知陈昌爚亦对他警惕万分!羯乕远远观看二人神情,心底不住冷笑,再看向近处几人,“这老者五十许,身材健硕而眼神沉静,观其相貌,若我未记错的话,该当亦是前周后人,不是邢氏,便是刘氏!而听闻刘氏身材甚是壮胖,那这老者便该是邢氏了,多半是邢家老二!”
那老者叹道,“众位不必猜了,在下河东邢道悛!”
羯乕与众人神色一变,尽皆拱手为礼,“原来是威震河东的节度使邢大人,久仰、久仰!”
“那么这位便是刘大人了!”众人齐刷刷看着一身形肥胖男子,那人笑道,“不才,在下刘漾,草字濞之!”
众人心中一禀,“幸会!”
“幸会!”
元俌正欲开口之时,屋外乌云翻滚,一面目俊美中年男子身着朴素劲装入内,径直坐在羯乕右首,疯狂大笑,“世无英雄,唯余一群借尸还魂的草包,当真可叹,可笑!”
陈昌爚闻言甚是恼怒,眼看羯乕却面无喜怒,心中起疑,“元俌奸贼底细尚不明白,他即能以起死人之神通将我等复活,亦该有灭杀我等之邪术,连羯乕那等凶残暴躁之胡种都未轻举妄动,何况我堂堂陈氏!”
众人皆面色不虞,刘漾瞬间暴怒,起身手指之破口大骂,便觉脖颈处一凉,头颅竟被那俊美男子一剑斩下抓在手中!
刘漾头颅惊恐大叫,“饶命!饶命!”
群邪无不大骇起身,羯乕眼中精光大声,细看剑上铭文,“倚门望户,天倾厚土!”
“倚天剑!莫不是三国时曹公之佩剑!”陈昌爚盯着宝剑,心头火热。邢道悛却皱眉道,“听闻倚天为后人所盗,辗转经历数主!最后一次现世乃是九百余年前,未想到今日竟又再重光了!”
元俌面沉似水,立在那男子身旁,淡漠道,“仆兰兄,看我面上,放过刘兄吧!”
“大王不记小人过,求大王饶命!饶命!”刘漾头颅分家,却仍旧能口吐人言,仆兰赫大感有趣,不由得桀桀怪笑,将那头往地上一掷,“自己滚回身子上去!”
“是!是!”刘漾惊叫,身子却不能自主,元俌右手微微抬起,头颅安然复位,脖颈处竟无一丝血痕,然他心中怒气渐升,眼中如喷火状。
“打狗看主人,这姓‘仆兰’的有恃无恐,他便不知自己此刻乃是有求于此人,生死皆不自主么?!”羯乕手摸下巴,心中无数个念头划过!
众人尽皆看在眼里,不由得以目交流,大多对元俌渐起轻蔑之心。“这姓‘仆兰’的定是有反制之法,又或元俌力有不逮,难以同时弹压我等众人!”邢道悛暗暗了然,拓跋春眼神渐渐放肆,陈昌爚乐得看元俌笑话。羯乕哈哈一笑,主动上前握住仆兰赫手掌,“敢问兄弟哪朝人士?剑法竟如此超卓!”
仆兰赫一改前时倨傲神态,温和笑道,“小弟不过是前朝无名氏一个,因狐鼠钻营而至天道疏漏,方才侥幸在世为人,怎比得了羯乕兄大才!呃,亦该谢元俌兄助我脱困!”
两人称兄道弟,放肆大笑,言语透露讥讽。
众人纷纷上前相见,而后 入座,将元俌晒在一隅。元俌强忍怒气,仍旧坐在羯乕左首,仆兰赫坐在右首,三人暗中较劲,气势之凌厉隐隐压过余者一头。
邢道悛身上气息最是平顺,他开口问道,“元俌兄,我等皆已是‘故人’,因身有执念尚未投胎地下,然华夏事早如镜花水月,便即有心相助,怕也无力,不知阁下到底是何用意?”
羯乕、仆兰赫、邢道悛、陈昌爚、刘漾五人将目光齐刷刷投来。
元俌开门见山道,“兄弟也不隐瞒,我等在座诸公前世与夏贼皆有大仇,诸位可愿助玄剏一臂之力,我等数路兵马共同起事,共反夏贼,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