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接下去，就要找一个合适机会发表出去了。邱珊红慢慢走到文件柜面前，看着眼前码得齐齐整整的文件盒，手指在上边慢慢划过。
邱智臻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只可惜，太过于儿女情长了。对上，他眷恋他的生母，对下，他牵挂着跟他毫无瓜葛的曹悦宁。研究心理学的，没有铁石心肠可不行，很容易把自己研究成精神分裂的。
现在邹芳冰的用处也就那样了，至于曹悦宁，既然阿臻喜欢，那就让他救下来吧。省得落在那个老色鬼手里，也是暴殄天物了。记忆植入，那是一项多么有前途的研究项目，那个老色鬼居然只是用来宣泄感情上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是个蠢货。
也许阿臻的建议是对的，把实验者留在自己的身边，也会对实验数据产生影响。但是，她要怎么将这些实验者分流出去呢？目前的这些实验者，虽然信任程度够高，但是大多数都是原生家庭有缺陷的，而且学历都不高。这样的实验者得出的数据，不够全面不说，普遍性也不高，这不是她需要的。将近三十年的研究，她不希望自己的实验结果太过同质化，所以邹芳冰和曹悦宁的数据，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邱珊红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要开始的实验，同时思考着怎么将柳慕茵和曹悦宁的案列合理合法地公布出来。最后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如果不能得到公众的认可，那么就意味着她曾经做出的努力，要么烟消云散，要么被埋没在时间的尘埃里。
可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这是她一生的心血，就算不能为万众所景仰，也希望能够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上，留下重彩浓墨的一笔吧，怎么甘心这些努力功亏一篑呢。
为了文明的发展，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格局要大一点，眼光要远一点，不是吗？邱珊红扭头看了一下院子里的含笑，脸上的笑容轻松了不少。
邱家兄弟俩走出诊所的院子，眼看着邱珊红已经看不见他们了，邱智灏才问道：“听三姐的意思，她让我们救下曹悦宁是为了继续研究，你会让她研究吗？”
“这由得我吗？不让她研究，怎么让曹悦宁恢复过来？”邱智臻再一次皱起了眉头。其实在带着曹悦宁逃往国内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曹悦宁可能没有被记忆替换，所以信心十足地认为，只要将她从郭喆的掌控中解救出来，事情就成功了。可是没想到这个老色鬼居然用了记忆嵌入这个更加让人头疼的手段。
“但是这一次研究我不能被蒙在鼓里，我要全程参与。三姐这一点是可以信任的，她的研究数据不会作假，所以我只要能够掌握那些数据，就可以知道她是不是真心帮曹悦宁恢复了。”邱智臻斩钉截铁地说道。
“刚才你说，她让妈妈回来，也是为了研究？”邱智灏一边询问一边发动了车子，“记忆替换的可逆性，是不是就是把原来的记忆重新覆盖上去？这个应该不难吧，毕竟是自己曾经的记忆，大脑不会有太多的排斥吧？”
这是不是有点像把自己的皮肤割下来，然后养在培养皿中，等多长出一些来了，去覆盖身体的损伤部位。这个外科上用于烧伤等大面积皮肤毁损的治疗，还是非常有效的。所以邱智灏直觉地认为，记忆覆盖也跟这个差不多，不过一个是皮肤，一个是记忆而已。
“不然呢？你没有发现跟妈妈相关的那些资料，她是逐步放出来的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将资料带回邱家的人，并且将妈妈在邱家的情况带回去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坦诚又勤快的岑助理了。你放心，三姐在信息提供上不会掺假，因为她需要最精确的数据，不会用谎言来干扰实验者的。但是她会在资料的顺序和内容的多少上进行调整，这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掩藏她的真实意图，等我们发现，她的实验估计都完成了。”
说着，他问道，“你要跟你的同事一起回去吗？”
“是的，我们打算同一天不同的航班回去。”邱智灏想了想，“我们江队对你非常感兴趣，他觉得你应该去局里做个笔录。”
“做笔录？为什么？”邱智臻诧异道。
“车祸的时候，你不是跟曹悦宁在一起吗？难道不该说明一下情况？”邱智灏睨了他一眼，“对了，当时你跟那个李带娣也在一起，也得说明一下情况啊。”说到这里，邱智灏收敛了笑容，正色问道，“你受伤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李带娣，她当时是什么情况？”
邱智臻蓦地一呆，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对了，那个叫李带娣的女孩，她怎么样了？被救了吗？还好吗？”
“她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邱智灏缓缓地说道。
“她死了？！怎么可能？！”邱智臻大惊失色，失态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三姐让人找到我，把我带走的时候，我还听到她的声音，质问来人是谁，要干什么。声音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听着精神还行，应该是不是那种很重的伤。对了，她的死因是什么？”
“不知道。”邱智灏顿了顿，才将去三水市调查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我也看了诊断记录，虽然伤势比较重，但是医生也明确表示了，没有生命危险了。不然，怎么会让她家人把她接走呢？这样的重大伤亡事故，医疗费都是走绿色通道的，治疗期间有人死亡才是大事。所以李带娣要真是伤势严重的话，是不会被接走的。”
邱智臻也默然了，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飘过大客车上，女孩热情洋溢的笑脸，和递给他的小糕点：“这是桂花糕，我自己做的，就连里面用到的糖渍桂花，都是我做的哦，用的就是我们会所里种的那几株桂花树。青青姐让我们把泡花茶用的参须参片都埋在树根下，果然有用呢。开出来的桂花颜色又好香气又足，我做了足足两大瓶，都被小枝梦梦她们抢完了。做桂花糕的这些，还是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呢。你闻一下，是不是很香？”
“我要晚几天过去，去之前，我想见见那个柳慕茵。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了解一下这个女人，对救下曹悦宁，也好多几分把握，对不对？”邱智臻慢慢说着，“所以，你能把你们江队的联系方式先给我一下吗？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问我不行吗？”邱智灏不服气了。
“问你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刚入职也就一年多一点，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估计还没有了解全面吧。所以不问你，是怕你犯错误。”
这解释，挺牵强的，却又让邱智灏无从反驳，他有点赌气地踩了一下油门，邱智臻不觉好笑了起来。邱智灏这个时候却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见见这个女人啊，能让我们邱家这几十年来都围着她打转的女人，真的很让人好奇啊。”
邱智臻白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阿灏，我听到有一种说法，说是双胞胎里面，先出来的那个其实是弟弟，后出来的才是哥哥。之所以小的先出来，是因为当哥哥的要让着弟弟嘛，你对这种说法怎么看的？”
“我不研究怪力乱神。”邱智灏听出了话语里的内涵，顿时冷了脸。
邱智臻轻笑出声。
车子不一会儿就到了邱家庄园，下了车，邹芳冰和岑悠然已经坐在餐厅准备吃饭了。很自然地打过招呼，平嫂已经把菜都放好了，于是坐下来一起吃。
“妈，我可能明后天就要回国了。”扒了几口饭后，邱智灏还是开口了。
“这么快的妈？事情都处理好了？”邹芳冰呆了呆，才想到，这里是N国的黎城，过不了几天，她自己也是要回去的。因此释然了，看向邱智臻语气轻松地问道，“那你呢？你跟阿灏一起走吗？”
“我倒是想呢，这不是还要让医生看看，我现在这样，适不适合出门。”邱智臻笑着说道，“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也行啊。阿灏那是要工作，没办法，身不由己，我可以陪着你啊。”
“你毕业论文什么的，都结束了？”邹芳冰佯嗔地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他的腿，“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坐着轮椅呢，回去了你能做什么？我这里倒是无所谓陪不陪的，我又没有七老八十的，身边还非得带个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