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镜头切换)
公路上/日
(中镜头推移)
一辆锃亮而又凝重的黑色奥迪轿车在南山高速公路上疾驶,邵愈岭正坐在车里的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他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灰色西服,没有扣纽扣,肚子浑圆,一颗肥硕的头颅仰靠在车座位的靠背上,一颗蒜头鼻子与一双肿包眼睛挤在一堆。
(画外音加音乐)
连日来,不利的信息令他心烦意乱,首先是南山高速公路中段严重滑坡,引起建委干部不满,可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的前任秘书、后任南山高速公路建设指挥部指挥长的宋大业,以考察为名又搞了个公款旅游,最最糟糕的是,他的妻子凑了这个热闹,要去看看欧洲的风光,这个鬼老太婆,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这个时候凑热闹,接着就出台了《邵愈岭——BY市大蛀虫》,这肯定是那个建委的什么狗屁处长范向东干的,引来了鼻子灵敏如狗的记者肖东兴,还好,钟月森的笔记本转移了肖东兴的视线,为他争取了时间。
可是,这个范向东竟然又发现宋大业等人骗贷两亿元炒美元......好不容易设了个套,本可以一箭双雕,既搞臭肖东兴又抢回资料,还好,这个肖东兴竟然又自己送上门来,这次看来应该不会有问题。听说,这次宣传部招待所失火烧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肖东兴,刚才,秘书小王通过内线去证实了一下,据说,还真有肖东兴,他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看来,这回倒真可以睡两天安稳觉了。想到这儿,邵愈岭肥硕的胖脸上,皱在一堆的鼻子眼睛逐渐舒展。随着汽车运行的轻微摇晃,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去......
别墅前/日
司机(小声喊他):邵市长,到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看四周。确实到了,汽车已稳稳地停在山谷中一栋并不起眼的别墅前,雷宏图已笑吟吟地站在车门边,并轻轻地为他打开车门。
雷宏图:邵市长,您可真准时。
他(跨出车门,微笑着):雷董事长请,我能不准时吗?
别墅内/日
(中镜头推移/加抒情乐曲)
别墅内气派豪华,墙上挂的是十八世纪欧洲名画家的真迹,地上铺的是富丽堂皇的波斯地毯。进到大厅,邵愈岭一屁股就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落日的余辉透过落地玻璃窗,斜斜地洒在他的肩上,温热而惬意。
“今天,有什么节目?”他问,看来心情很好。
雷宏图(笑了笑):我给你找了几位新鲜的,一会就到。
邵愈岭(不屑地):什么新鲜的?牛妮娇走后,你不知给我找了多少个‘新鲜’的,没有一个有她那味。
雷宏图(赔着笑脸):我的大市长咧,你前段时间是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这肖东兴一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至少没有什么人再写什么狗屁文章向上面递……
邵愈岭(严肃地):这可不能马虎,你可得给我盯紧了,不要又弄出什么事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有,就算肖东兴死了,上面不可以再派牛东兴、朱东兴来?
雷宏图(满不在乎):放心,昨天,他刚到BY,晚上吃饭我们还在一起呢,晚饭后,我有意让司机在市委大院转了两圈,亲眼见他送走肖部长进了宣传部招待所,肖东兴和他的计算机肯定都已变成了一堆焦炭,除非他会飞!他那狗屁文章也已灰飞烟灭,至于什么两亿元炒美元,关键人物牛妮娇也早已埋骨陈昌的芭蕉林,杀牛妮娇的雷宏业也被桂崇德杀了,桂崇德又去了泰国,我要他过了这段时间再回来。而昨天纵火的宣传部小朱我已安排他飞往美国,现在已到了上海,至于范向东,过了这个时候,我随便找个什么人到监狱里去把他弄死,上面无论派什么东兴来都无济于事。现在,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可以伤害到我们。你就安心享乐吧。
邵愈岭脸色放松,明显地显出愉快,不过他还是叮嘱:“我明天要去N东开会,这个事你可要把稳。”
“你就放心去开会吧,”雷宏图胸有成竹,“这一切线索都已掐断,上面就算有所风闻,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听筒里,传出一个非常熟悉而又异常娇媚的嗓音:“喂,干爹呀,这多天怎么没来找你的小妮娇呵?”
邵愈岭大吃一惊:“什......么?妮娇?你还......”
“是呀,托你老人家的福,我还活着呢。”牛妮娇的嗓音妩媚,语调却充满了嘲弄,“雷宏业就不愿下手咧。”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凶狠。“你好狠啊,邵愈岭!我为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就是帮你炒美元,你至少也拿了两千万,可是,到头来你却要我死!你信不信,我打个电话给肖东兴,把你收受雷宏图的贿赂,把你陷害范向东的手段统统告诉他。”!
邵愈岭(柔声地讨好):别,我的小妮娇啊,你听我……
牛妮娇(打断他,语音强硬):别说了,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你把欠我的、雷宏业的,还有桂……大哥的钱,通通打到桂大哥的账上。
邵愈岭(不解):桂大哥?哪个桂大哥……
听筒里传来桂崇德的声音:“邵愈岭,听好了,明天中午十二点。”
“崇德,你听......”邵愈岭话未说完,对方已关掉电话。
邵愈岭愣愣地拿着电话,脸色煞白,呆若木鸡。
雷宏图(关切地):怎么了,邵市长?
(近镜头推移)
半晌,邵愈岭狠狠地扔掉手机,推开光屁股的俄罗斯姑娘:“雷宏图啊,你办的什么事?”
雷宏图:什么?
“你不是说,”他看看几位姑娘,挥着手,撕裂了嗓子暴吼,“去,去去,都出去。”见他突然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几位姑娘忽悠一下便闪出门外。他指着雷宏图,“你不是说牛妮娇已埋骨陈昌的芭蕉林了吗?”
雷宏图眨巴着一双小眼睛,信誓旦旦:“是啊......”
“是你妈的黄脚丫!”邵愈岭破口大骂,“你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的电话?牛妮娇!”
雷宏图(小心翼翼):这…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邵愈岭痛心疾首,“我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她和桂崇德在一起。你是不是还欠桂崇德的钱?为两个小钱乱大事。你呀,目光太短浅,简直就是鼠目寸光!上次,为牛妮娇那两个钱,电话居然打到我这儿来了,差点乱大谋。这次,又欠桂崇德的钱,好了,牛妮娇不仅没有死,还被桂崇德保护起来了跟我要钱,前功尽弃呀......天底下怎么...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我跟桂崇德说好......”雷宏图想解释。
“好了,别解释了,”邵愈岭粗暴地打断他,“立刻,算了,现在银行也下班了,明早一上班立即把钱打给他。不要心存侥幸,一不小心就给你捅个大窟窿,侥幸是补不了的。”
雷宏图低声下气:“是。”
“哦,对了,”邵愈岭没好气地,“他要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那份,他还要牛妮娇和雷宏业的那份,记住,明天一起打给他。”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尽管心疼,雷宏图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是。”
邵愈岭恨铁不成钢:“你呀,还想办大事?为了省两个钱,东折腾西折腾,弄出一大堆事,结果多的都折腾出去了,得不偿失啊,搞不好连自己的命都会搭上,就为了心疼那么两个小钱?远的不说,就说BY体育场的建筑工程,你赚的何止是上亿?竟然心疼十万八万?这天底下的蠢人怎么尽让我碰上?”
雷宏图欲言又止,耷拉着脑袋,心想,我赚这几个钱容易吗?把你捧着哄着不说,你他 妈的还把我当孙子一样训斥,为了你,我把堂弟都搭上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上次,是赚了差不多一个亿,可是你就拿走四千万!除去税和正常费用,再加上打点各路瘟神小鬼......你以为你那帮凶神恶煞的手下个个廉洁?哪一个不是一张狮子嘴?
邵愈岭在大厅里来回走动,圆滚滚的肚子不住地上下颠簸,想想,又说:“还有,那个肖东兴是不是真的死了?你去给我落实清楚,不要又是一颗水中月亮。我这把年龄了,让你这么折腾?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什么建筑大王,什么著名民营企业家,你给我好好想想,我要是倒了,你还能不能在今天这个世界上生存?”
(旁白)
雷宏图嘴上没说,心里却不服气,还不定谁不能生存呢?你要是真倒下,我他 妈的还会来理你?听你孙子一般训斥?做你妈的白日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