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羽山各部落的长老来见了皋陶,但都声称不知道大夏去了那里。皋陶只是好言抚慰,并未透漏大夏已经被囚,正在来羽山的途中。这日接到赤衣护卫来报,皋陶早早率各部族长老到村口迎候夏禹一行。
皋陶准许长老们携带佩剑,熊曦就有些紧张,他令虎侍卫们站在长老们的身后,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
午后不久,藤荥率赤衣护卫先到了,他听皋陶说了情况,便没有下马直接去了大场。夏禹和典正走在前面,皋陶迎上去行了礼,路边的长老们也急忙向夏禹躬身行礼,夏禹只是看了一眼,向熊曦招了下手便往前去了。跟在后面的就是囚车,众长老看见囚笼里的大夏不禁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才微微躬身致意。皋陶从押解囚车的任不寐那里得知,防风氏率大部武士在队伍的最后面……。
皋陶在村口站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着防风氏,他让众长老去安抚乡民,然后去大场听命。皋陶和防风氏来到大帐,夏禹已经用过饭正和季玄子和熊曦说着话,夏禹得知羽山各部落大都已经返回村子,铜料也已起出就放在祠堂里……。
季玄子让侍卫给防风氏端来一碗肉汤和两个菜饼,夏禹道:“这次多赖防风大人才避免了一场杀戮……”
防风氏道:“大夏若是不跑,这事早就了结了,听皋陶大人说,羽山各部族并无反叛大殿的举动……”
皋陶道:“各部族长老并不知情,事后虽说分了点铜料,但都不知和帝舜有关。据长老们说,运回来的铜料里并没有赤铜,埋在泥塘里的也只有黄铜。”
夏禹道:“大夏不肯说出赤铜的下落,他是受人指使,难怪他会跑……”
防风氏笑道:“大夏心机很深,他在风雨山走投无路,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知道他秘密的人都死了,就在我们面前自裁了。”
夏禹对季玄子道:“你去请个神谕,也好昭告天下诸侯百姓,巨凶已诛……”然后看着皋陶,“那些长老我就不见了,你去告诉他们,凡是族中有跟随大夏去苍梧的,一半的族人都需服三年劳役,大夏所为和谋反无异,岂能不加惩罚。”
皋陶点头,“那有夏氏族呢?”
典正道:“全族无论老幼苦役三年,都谴往洛水新城。”
夏禹对皋陶道:“大人以诚相待羽山各部,但也不可过分纵容。府库铜料岂能私分,你去告诉他们,须如数缴回。还有,凡是重剑和长戟也要收缴,长老也不能列外。”
皋陶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点头出去了。夏禹道:“司寇大人向来嫉恶如仇,法不容情。却对羽山各部多有庇护,竟然允许长老们携带佩剑。”
防风氏摇摇头,“君上误会了,在司寇大人眼里,羽山部众还是不知礼仪、尚未开化的愚民,故不可用礼仪之法……”
夏禹笑了,“大夏用刑,还是大人来监刑……”
夏禹一早就和众人来到有夏氏族的宗祠。四面墙壁上都燃着火把,从泥塘里起获的铜料都堆在墙边,还有一些赤衣护卫使用的长戟。
夏禹盯着看了一阵,“大夏只是劫犯,他身后的主使者才是主凶。皋陶大人,这件事还要追查,大夏是不会在说什么了。”
皋陶应了声,“据长老们交待,有人参与的部族分得两百斤,未参与的只有百斤,这里有三千三百斤。”
夏禹看着任不寐道:“大夏没有说假话,他没有去过望仙庄,到是行痴先生所言不实。”
任不寐一脸无奈,“我也问过他,他立过重誓,不能透漏提供消息的人。”
夏禹不满的哼了声,对熊曦道:“去把大夏提来,我还有话和他说。”
熊曦带着大夏走了进来,夏禹看着熊曦点了下头,熊曦解了大夏手上的缚绳,夏禹朝火塘对面的长凳扬了下头,“坐吧……”
大夏四下看了一眼,径直走到供台前长伏在地。熊曦吓了一跳,正欲呵斥,夏禹摇了摇头。大夏磕完头走到火塘前坐下,叹口气道:“台前无香,只能叩首告慰先祖……”熊曦瞪起眼睛,“你谋害先君,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先祖……”大夏沉默不语。
夏禹道:“小夏有你三叔照看,没和你关在一起是为他好。这孩子机灵……”
大夏会意地笑了笑。
夏禹缓声道:“后日就要行刑,祝师大人请了神谕:绞首示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夏淡淡一笑,“大君的父亲替羽山各部谋划联手自立,死于非命。大君却要尽毁羽山七族,杀其首领。天下事真的是变幻莫测,令人感慨……”
夏禹猛然间听到大夏提到其父,竟然和赦令中的缘由全然相左,隐在心里几十年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他扫视了一眼众人,“都退出去,典正留下。”荆山候、皋陶等人闻声都向外走,只有熊曦手按剑柄没有动。夏禹怒道:“都滚出去,把门关上。”熊曦看了一眼典正,朝侍卫们挥了挥手……”
夏禹叹声道:“传言说我父亲是死在‘法剑’之下,我也早有疑问,只是无人可问。”
大夏道:“大君治水也有十多年,自然会有疑问。洪水泛滥人畜尽亡,众神都束手无策,坐看百姓哀嚎。一介凡夫怎会因治水被诛杀,似无天理……”
夏禹点点头……。
大夏道:“大君父亲奉命来羽山治理水患,闲暇时和各部族长老喝酒扯闲话。羽山各部族多为轩辕大帝的后人,大君父亲认为轩辕大帝放逐血亲有违人伦,既然东夷各部备受中土臣民歧视,不如合力结盟,自立为邦……“
夏禹摇摇头,“这我可不信……?”
大夏道:“中土君臣、诸侯视东夷各部为蛮夷,不愿通婚。歧视东夷学子,几百年无一人在大殿为官……”
夏禹接道:“不对,是东夷各部不愿接受中土教化。”
大夏笑了,“这是大君父亲的原话。”
夏禹低头不语……
大夏道:“这原本是酒后闲话,不料却被人告到大殿,就成了谋逆大罪。大君父亲闻之赤衣护卫将至,就在羽山中剖腹自杀了。羽山各部族敬重大君父亲,就将尸首埋在了一口废弃的枯井中。赤衣护卫找不到大君父亲的尸身,帝尧就无法坐实谋逆大罪,只好昭告天下……”
夏禹低声道:“何人告密?”
大夏摇摇头,“这我不能说,他和大君父亲算是好友,向大殿揭发的是他,私下谴人告知大君父亲赤衣护卫来拿人的也是他,大君也不必心急,早晚会知道此人是谁。”
夏禹默然良久,他知道大夏不会透露那个告密者,多半也是有偌在身。他看着大夏道:“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