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明道:“擒贼先擒王,这猿群有一个首领,只要将它杀了,也许这些猿群就会散去。”
他望着寒潭上的浓雾,对顾青荷道:“还记得当时你引那怪物跳下这寒潭吗?我们可以如法炮制,将那猿群首领引到这里,利用这浓雾,引他跳下这下方寒潭。”
顾青荷道:“此计十分凶险,我当时也是抱着一死的心态试试。”
元修明道:“只能一试了,你还记得崖壁下的那个小洞吗?”
顾青荷点点头,说道:“可是这里雾这么浓,我已不记得它在哪里了。”
“我记得!”
“你?不行,太危险了,你也受了伤。”
“放心,我只是将那猿首引至这悬崖边,另一人埋伏在一旁,只待那猿首现身便趁机将它打下这寒潭,那壁洞只是万不得已的计划而已。”
“不可!”众人齐声道。
沧澜真人道:“此事非我和东方不可,那猿首认得我们两个老不休。”
东方太白道:“不错,更何况,论轻功,那猿首想追上我也不容易。”
元修明想了一想,说道:“好。即如此,师父师伯小心!流川,你就埋伏在那边,见机行事。”
东方太白等人正准备去到金蟾台实施计划,忽听一声冲天巨响,接着便是号角齐鸣,军鼓震天。
江流川道:“是军中号角。”
接着一阵破空之声如雨般响起,又是一阵阵猿啼哀鸣声,约一炷香功夫,猿啼声越来越少,越来越远,终于渐渐消失不见。
江流川道:“想必是龙骧军上来了。”
众人脸露喜色,一行人来到了金蟾台。
顾青荷见四处都有不少铁面人的尸首,大部分都尸首不整,触目惊心。
如果没有铁面人只怕猿群早已冲进了洞内。
顾青荷一面同情这些被制成铁面人的人,一面暗想:“这些铁面人本是用来对付元修明等人的,谁知道最后也帮他们抵御了猿群,世事谁能料到呢。”
她又想:“可如果没有这制铁面人的噬魂术,又怎会引来猿群,让他们功亏一篑,可见世事还是有因果轮回的。”
就在这时,一只飞箭蓦地朝他们射了过来,接着箭如雨般落下,众人大吃一惊,忙退回了祭剑天。
顾青荷道:“这是怎么回事?”
元修明却只是眉头紧琐。
山道上旌旗蔽日,士兵们个个鲜盔亮甲,银光闪闪,或手持戈戟,斜跨腰刀,或手架弓弩等,正对着他们,军容齐整,待令而发。
有一辆轻纱辇轿缓缓走上金蟾台,轿旁有二人,正是海泰年和长乐,轿内缓缓走出一人,江山如此多娇,都在她盈盈一笑面前黯然失色,正是元柔芝。
她身旁有一竹椅,上面坐着一人,正是元修逸,顾影白站在他身后。
元修明打量了一翻元柔芝,说道:“王后娘娘,幸会幸会。”
元柔芝道:“元修明,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哦,不,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娘娘好记性。”
“没想到当初在那破庙中的少年竟是你,每每想起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元修明笑道:“娘娘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又怎会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元柔芝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顾青荷,说道:“没想到那一晚倒成全了你们的缘份。”
元修明道:“娘娘机关算尽,许多事却是人算不如天算。”
“确实如此,本宫确实没想到这丫头竟拿到了九琐连环扣,也没想到她对你死心塌地,让你处处占了先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瞧,能拿到紫微剑的,最终还是我!”
江流川晃了晃手中的尊盘,笑道:“紫微尊盘还在我们手中,娘娘可真会说笑。”
元柔芝轻轻一笑,“江流川,元修明的左膀右臂,上次见你,你还是昏迷未醒。”
江流川道:“原来六金堵坊的事,你也有参与。”
“本宫只是配合而已,比如让她姐弟二人重聚。”
顾青荷道:“原来让影白去紫宸苑是你的主意?”
元柔芝笑道:“你不感谢我吗?你对这个弟弟倒是感情深厚。”
顾青荷道:“没想到你连他也利用。”
顾影白脸色变了一变,看向元柔芝,后者说道:“恪儿一直都想再见你,本宫也是为了帮他。”
顾青荷不想与她纠缠,说道:“我伯伯呢?”
“你将紫微锦盒交出来,自然就能见到他了。”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在你手中?”
元柔芝笑了笑,说道:“带上来吧!”她身后走上一人,正是顾仁,而押着他的人却是白云心。顾仁合什诵了声佛,便闭目不语。
顾青荷见顾仁安然无恙,说道:“元柔芝,你真卑鄙,伯伯对你……”
她本想说顾仁对她一片真心,但又想此时提及无非是践踏顾仁的尊严罢了,因为元柔芝这种人从来不会将他人的真心放在心上,便说道:“伯伯乃出家之人,与这些事情都无关。他已经教会顾影白九琐连环扣,没有利用价值了,你放了他吧。”
“你说得对。本宫不仅可以放了他,还可以安排他住在云阶月宫,他可以做他喜欢的小玩意,也可以每日诵佛给我听,我定会让他从此平安喜乐。”
“你真无耻!”顾青荷喝道。
元柔芝笑道:“无耻?本宫是为他好罢了,他对本宫一片真心,哪怕是为本宫死,也再所不惜,对不对,仁哥?”
顾仁不知是怒是羞,满脸通红,低着头,不住地念着佛号。
顾青荷道:“你就是这样践踏旁人对你的一片心意?以往那个端庄闲柔的婶娘去哪里了?”
“好孩子,你让元修明将尊盘交出来,婶娘还是像以往一样待你,好不好?”
顾青荷望着她的嘴脸,忽然觉得此时的她丑恶不堪,说道:“论容貌,你确实有令这天下所有女子都羡慕倾城绝色,可不知道为何,此时的你在我看来却丑陋至极,真的想吐。”
江流川笑道:“顾姑娘,这就叫相由心生,此时的她在我们眼中简直比世上最丑的丑妇还要丑上几分。”
元柔芝一向自负于自己的容貌,他二人当众这样说,如何能自持,顿时脸色铁青,说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信不信我杀了他?”
元修明道:“元柔芝,整个南姜都已在你的掌控之下,你还要紫微剑做什么?”
“我元柔芝何止要做南姜王,我还要做大昌帝王,做这中州之主。紫微剑,本宫势在必得。”
顾青荷想到她为得到溪云山庄竟装扮成贤妻良母隐居山水之中多年,这份隐忍确实非常人能做到,她有这份野心也不足为奇,只恨自己从未想到。
元修明冷笑道:“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元修明,今日胜负已分,你看看,这漫山都是我的人,他们只听我的调令,而你的龙骧军也在我的手中,你瞧这是什么?”
她手上拿出一样东西,竟是九龙符。
元修明看着漫山遍野的龙骧军,说道:“长乐,你将九龙符交给她,这是与虎谋皮。”
长乐不答,对元柔芝说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元柔芝笑道:“这是自然,事成之后,整个中州都是我们的。”
长乐看了一眼东方太白,见他神色不动,气定如常,又垂下了眸。
江流川哈哈一笑,“好狂妄的口气,元柔芝,你今日能逃过我这把剑再说吧。”
元柔芝道:“如若在平时,本宫自然没有把握,可是你们开启剑阵,斗得两败俱伤,如今你们死的死,伤的伤,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将紫微尊盘交出来,本宫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说罢她忍不住掩嘴一笑,与那画中人一模一样。
元修明道:“看来娘娘已有全盘打算,今日定要我等死在这里。”
元柔芝笑道:“这怪不得我,只能怪你们自己,如若不是你们这样斗来斗去,我怎能有机可趁?”
东方太白道:“元柔芝,紫微剑不祥,每次出世必有动乱,还望慎之。”
“此剑不祥?父王说得对,兵者,王者之利。你们觉得不祥,只是因为力所不济而已。”
“你真是大言不惭,元修明贵为紫微星主,大昌帝王,有何力所不济?此剑本归大昌所有,一个小小的南姜庭,竟敢妄想染指。”沧澜真人说道。
元柔芝道:“你们一个人自诩天纵英才,天之骄子,可看看你们,为情所困,兄弟残杀,儿女情长,难成大事。如若不是为了女人,你们又怎会拼得两败俱伤,我又岂能有此良机?可见,你们是咎由自取,天道不佑。”
元修明等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反驳。
顾青荷道:“元柔芝,你利用他人信任,践踏人心,就算站在顶端又如何,没人会相信你,没人会真的臣服与你,你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时间一久,终会消失。”
“哼,你懂什么? 只要站上去了,一切就是你说了算,你从未站在最高峰,又怎会懂这其中道理,和你多说无益,将紫微尊盘交出来吧。”
顾青荷余光瞥见元修政正抱着昏迷中的金乌老祖,寒光一闪,白泽剑尖离金乌老祖喉咙不过寸许,说道:“元柔芝,金乌老祖在我们手上,你想要他活命,就将伯伯交出来,伯伯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金乌老祖乃金乌城城主,有了他,你如虎添翼。”
元柔芝道:“是啊,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他这么重要,那你杀了他吧!”
顾青荷大为震惊,讷讷道:“你说什么?”
元柔芝道:“我说你请便。”
顾青荷只觉不可思议,“他可是一直在帮你呀。”
“我知道,可是现在是你要杀他,又不是我。”
“你……”顾青荷竟无言以对,说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父亲?”
元柔芝笑道:“他早就跟我说过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死心踏地地帮我。”
顾青荷望着巧笑倩兮的元柔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忽地脸一沉,对元修逸道:“元修逸,你告诉她我不是开玩笑的。”说着剑尖往前一送,冷冷地看着元柔芝。
元修逸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顾青荷知道他虽心狠手辣,却与元修政感情深厚,对金乌老祖极为尊敬,不料他也不顾兄弟之情,师徒之义,大大出乎意料,不禁愣了一愣。
元修明轻轻按下顾青荷的剑,说道:“没用的,元修逸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
顾青荷暗吃一惊,再看元修逸,他歪倒在竹椅上,面色苍白,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中了梅花雨的缘故,可经元修明这一提醒,才发现他神色确实不对。
元修逸笑道:“还是王兄聪明,咳,咳……我中了迷心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不是她的座上宾吗?”顾青荷惊讶道。
元修逸道:“那是当初,如今是阶下囚了。”
原来他梅花雨发作后,躺在那里,被风铃儿和顾影白所救。就在这时,元柔芝带着大军来到了山顶,元修逸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元柔芝趁他不备给他服下了毒药。顾青荷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风铃儿不在他们身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顾影白,只见他神色慌乱,满脸通红。
“阿弥陀佛,青荷,人都有一死,不必挂怀。紫微剑乃先帝所托,乃梅花山庄世代所守,贫僧方外之人罢了,不足为虑。利器当置于正人君子手上,否则遭殃的也只是天下无辜而已。元柔芝,你杀了我吧,紫微剑绝不能落到你手中。”
“你……顾仁,你竟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顾仁笑了笑,说道:“贫僧虽木讷,亦看得出谁是谁非,更何况我向先帝许诺,誓言犹在耳,怎敢因一条垂死之命而误。”
顾青荷望着他,忽然发现短短半日不见,他已形容枯槁。
半晌后,她说道:“好,你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