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宫大殿,妖王游黎捧着鼻青脸肿的大脸正哼唧着。旁边一个妖侍卫托着一个木质托盘,没眼力见地凑了上来,托盘上奎宿的那颗心脏已经不再跳动,紫黑的血液已经凝固,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灵气了。
“妖王!这颗心该怎么处置?青龙神君也没有拿走啊!”妖侍卫诚惶诚恐地询问。
妖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由于用力过猛,牵动了伤肿的脸,“诶呦呦!疼死我了!你个没眼色的东西!我都被揍成这样了,你还管那什么劳什子心脏?还不赶快把它给我扔得远远的!”
妖侍卫吓得双腿发软,急忙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往殿外走。
“站住!”妖王眼珠子转了转,思忖一会儿,“还是把它给本王烹饪了吧,不然本王这顿揍岂不白挨了!”
于是,妖王游黎蘸着孜然芝麻,忍着嘴部一阵阵传来的疼痛,一口一口地把奎宿这个已经没有灵气的心脏吃了。如此妖王的心里才算稍微感觉平衡一些。
等善儿在寝房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回到了四合小院。
翠娥一脸关心地望着她,“小姐!你醒了!龙先生说你睡着了,我还担心着呢!小姐没事就好!”
善儿睁开迷茫的大眼睛,脑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四周扫视了一圈,记忆才慢慢地如潮涌似的涌入脑海。她猛然坐起,一把抓住青龙神君的手,急急地问:“穆奎怎么样了?他——死了么?”
青龙神君默默地点了点头。
善儿颓丧地跌坐回去,呆愣一阵,突然狠狠地道:“桃——妖!”然后发疯似的冲出房间,来到庭院,抬眼一看,庭院正中间原来长着桃树的地方,此时已是一个大坑,桃树不见了。
“桃妖发现事情不好,连夜拔根而起,逃走了!”背后传来青龙神君平淡的声音。
实际上青龙神君若是追踪桃妖,想置他于死地,那就跟碾只蚂蚁似的。但是青龙神君是何等人物,是不屑与此等小妖为仇的。权当善儿受到一次教训吧!人心叵测,何况妖心。
经此事后,善儿似乎也一夜就长大了,性子也变得沉稳很多,修习仙法也更加的卖力了。有时青龙神君怕她累着,唤她休息,她也不肯。
因为经历了这些事情,她狠狠地思考了一下人生。觉得自己以前太幼稚了,轻易地就相信了桃妖的蛊惑去了妖界,害得九王爷穆奎惨死。她心里有愧啊!她只能用疯狂地修习仙法来惩罚自己。又怨恨自己学艺不精,关键时候,不但不能自保,还连累了别人,所以她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青龙神君看在眼里,心痛又无奈。这是平凡的人类的成长之痛。他们不像神仙那样有着冗长的生命,也看尽了世间的悲欢离合,可以笑看生死。而对于善儿来说,一条鲜活的生命因她而亡,她的心里是多么自责,多么愧疚,多么的难以面对啊!
青龙神君不知道怎么和这身为凡人的善儿讲,穆奎虽然身死了,但是他的魂魄奎宿并没有死,他这一世只不过是来偿还上一世造的孽。等他功德圆满之后,还是会回归天庭的。也无法告诉她,她也是来这人间来渡劫的。这一遭遇也是她的劫难。
青龙神君无法诉说,也无法安慰善儿。只能更加用心地教授善儿仙法,愿善儿能早日脱离这轮回之苦,重回天庭,重回他的身边,他要护她周全,让善儿还做那个无忧无虑,又喜欢骗人的小讹兽!
但此时此刻他仍是感觉到了无力。大道无情!即使是他这样神通广大的神仙,也无法做到绝对的改变善儿的命运,让她不受命运的折磨,只能尽自己所能尽力地护佑她。
就这样,一晃又过了五年,善儿的雷劫也应时到来了。
一日,青龙神君语气沉重地对善儿说:“善儿!你的雷劫将至。如果你能扛过九道天雷,就会飞升成仙。否则,有可能会陨灭。但是你不要怕,我会护佑你的!”
青龙神君虽是这样说,实际上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雷劫只能善儿自己抗,他是帮不上忙的。他倒是能帮她挨雷击,但是那样,善儿的七窍玲珑心就无法再造。他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安慰善儿,不让她过于害怕而已。
善儿听了,果然十分畏惧,她哆嗦着嘴唇,“龙先生!我恐怕不会抗过九道天雷。我会死的!我好害怕!能不能再让我修炼几年仙法,再渡雷劫?”
“这,我也说了不算!”青龙神君心很痛,无奈地道。
“龙先生!您不是法力很高强么?连九色鹿的心头血都能取来!”善儿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有所能,也有所不能!不过你放心,如若你抗不过天雷,再度轮回转世,我一定还会找到你,还会教你仙法,还会护佑你的!”青龙神君信誓旦旦地保证。
“真的么?”善儿有些半信半疑。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轮回转世,有没有下一世,她只知道这一世她的生命就要结束,她再也看不见龙先生和翠娥了。
青龙神君抚了抚善儿的头,认真地点头,“嗯!真的!每一世我都会找到你!一定会找到你的!”
自那日起,善儿不仅更加勤奋地练习仙法了,她内心里也许还是希望能渡过雷劫,她还是不想死。而且还在背地里,躲着青龙神君偷偷地拿出十年前在桃树下绣的女工,继续在上面绣着什么。
雷劫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来了。雷公电母乘着一片乌云,带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来到了四合小院的上空。
青龙神君阴沉着脸缓步走出屋子。
善儿也拎着一方刚刚绣完的丝帕慌张地跑了出来。后面跟着同样慌张的翠娥。
雷公电母对青龙神君拱手一揖,雷公洪亮地道:“青龙神君!小神是按章办事,神君莫怪!”
青龙神君默默地点点头。
善儿却双手放在嘴边,围成一个喇叭形,对着天空大声道:“喂!雷神!电神!我潜心向道,努力修习仙法,从不敢偷懒,你们看我心诚的份上,下手轻点好么?我怕疼!”
雷公电母听了有些懵,这个是否是青龙神君的意思?这九道天雷是一个比一个重,这个轻点还真不好把握。于是他俩偷眼去看青龙神君,希望青龙神君给个明示。
青龙神君听了心十分地疼痛。如果能替善儿,他真希望天雷能打在自己身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重地吐出如千金重的三个字:“开始吧!”
雷公电母得令,电母先亮出两面闪电镜,镜面一闪,一道闪电闪着耀眼的光芒直击向善儿。
闪电在善儿全身穿过,劈啪作响,善儿登时头发炸裂,身上的衣服有几处已经被炸得焦黑,幸亏善儿现在有仙法护体,肌肤还算完好。
紧接着,雷公拿出雷公锤,照着善儿当头一挥,善儿立马被劈倒在地。
青龙神君急忙冲了过去,扶着善儿坐起,“善儿!你还好吧?”
善儿嘴角有一丝鲜血流出,她对着青龙神君强挤出一个笑容。
右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手里攥着一方丝帕,“龙,龙先生!送给你的!”
青龙神君接了过来,展开一看,丝帕上绣着一条黑不溜秋的“泥鳅”,“泥鳅”周边还有几条浪线,应该是代表河流吧!还有几个绿色的圈圈,和几朵歪七扭八的粉色花朵。下款绣有一个“善”字。
“龙,龙先生!你,你姓龙,我想着绣一个,一个蛟龙戏水图——送给你!谢谢你,这些年来——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你,你喜欢么?”善儿上气不接下气地断断续续地道。
青龙神君看着这幅善儿绣了十年的丑陋的抽象画,泪流满面,他哽咽地点点头,“喜欢!喜欢!真好看!”
“青龙神君!时辰不等人,得罪了!”说着,又一道闪电和天雷击下。
善儿应声倒地而亡!
“善儿!”青龙神君心痛如刀绞,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宣泄了他的痛楚。
“小姐!”旁边传来翠娥声嘶力竭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