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头发凌乱,身着淡灰色衣服的身影越走越近,直到走进王贵人的面前。
“长姐!给我烧点纸钱!我连小鬼都没钱打点!”凄凄哀哀的声音传进了王贵人的耳里。
王贵人仔细看去,才看见这个离自己几米远的男子竟是自己已逝的弟弟王稷之。
这就是她已去世的弟弟无疑,因为面前这人胸前有一片早已干涸的血迹。
王贵人忽地惊醒坐起,这才发现身上已出了一层热汗。
邺北的五月虽不似南郡,但也已是春末的季节。尤其又做了梦,怎能不出一身的汗?
转眼王稷之死去已将近一年,再过几日便是弟弟的周年,也难过会做这样的梦,还不是思念成疾!
王贵人起身去书房拿了些金纸片,回到寝殿开始折了起来,没片刻,一个个赤金色的元宝便出现在了王贵人手里。
王贵人随手拿了一个布袋,将金元宝都放了进去,拿着火折便去了后院。
“贵人!贵人!”芊玫进了暖阁后并未见到王贵人的身影,便向后院这边寻来。
王贵人见芊玫来了,忙将剩余的几个元包扔进了火里,芊玫毕竟是王贵人可信的人,因此王贵人并不避讳。
“贵人怎么在此烧这个?”芊玫小声问道。
“还有几日便是稷之的忌日!本宫刚才做了个梦,稷之在那边手头极不宽裕!本宫好歹送去一些,解解他的手头之急。”
“快别烧了,奴婢刚才见众人都往陇翠园那便赶。听说胡婕妤快生了,司马贵华都去了,咱们也赶紧去吧,免得去了晚了皇上不高兴!”
芊玫特意提到司马贵华,是因为司马贵华一向为人清冷,宫中众事都不参加。
司马贵华今日肯去嘉福殿,并不是因其忽然转了性子,而是基于胡婕妤帮其恢复位分这个情。
“行!咱们走吧!”王贵人起了身。
芊玫拿起了空袋,将脚下的纸灰踢到了水里,又用脚踢了一些土埋在刚才燃火的位置上面,刚才烧纸的痕迹顷刻间被掩埋。
做好这些芊玫便跟在王贵人的身后出了后院。
王贵人直接便要出明光殿,可芊玫却忽然说道:“贵人,你身上有烧纸的气味,若这样去了嘉福殿,难免会被发现!”
“那你去给本宫打桶水来,本宫沐浴后再去!去的晚些,总比被发现才好,毕竟这燃纸是犯了宫规。”
“诺!”芊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而王贵人也上了二楼,脱下了外衫准备沐浴。
而此时的嘉福殿的正殿已经或坐或站,站满了人,南苑、北苑的妃嫔还有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除了王贵人此时尚未到之外,其他众人都已经到了。
众人都知道胡婕妤是皇上的心头宠,胡婕妤临盆这样的大日子,谁人敢不来?
胡元熙已经在里面折腾了两个时辰,皇上也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他知道女人生孩子不易,但他却从没想过会如此的难。
胡元熙那或高一声或低一声的叫唤,听得皇上百爪挠心,皇上都恨得不得自己能替她承受。
“皇上!小公子来了!”刘义此时领着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四岁左右身着淡绿色锦袍的小公子进来。
“安置好元宗!”皇上吩咐完,又坐立不安的在地上转了起来。
随着临产日子的渐进,元熙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越来越难受。
昨日皇上陪着元熙时,元熙见自己如今这般的难受,便想起了母亲几年前生幼弟的不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皇上以为元熙是想弟弟了,便打算将小公子接进宫给元熙一个惊喜。
元熙正在生产,产房不能进男子,即便是小公子自然也不可以。
而这正殿里人又多,憋闷得紧,于是皇上便事宜芊叶将小公子先带下去。
片刻后,王贵人终于姗姗而来,在皇上面前福了福身,原本以为自己来得如此之晚,皇上会不悦。
可皇上根本就没理王贵人,摆了摆手,示意王贵人退下。皇上此时心烦意乱,心里正在焦急元熙,哪还会顾及到别的事情!
“啊......”元熙又从屋里喊了一声,皇上的眉头蹙得更紧。
就这般地从太阳东升到太阳西坠,产房里除了元熙的喊声外再无任何动静,皇上焦急万分,几次差点闯进去。
里面终于传来稳婆兴奋的声音,“开了八指了!快生了!”
可一会又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胎位好像不正!”
随着稳婆的声音传进了正殿,一个穿怎枣棕色衣服的稳婆急慌慌地拉开了门,走了出来,向皇帝福了福身,言道:“婕妤胎位不正!”
“快!梁太医施针!快!快!”皇上直奔梁太医身前,恨不得拉着梁太医进去。
“皇上别急,臣这就去!”梁太医说着,便提了医箱走了进去。
此时魏如贻的眼中满是幸灾乐祸,想当初自己遭到皇上厌弃,便是生孩子时施针被梁太医看了身体。
胡元熙今日若也被看了身体,那便皇上嫌弃之日便不远了。一想到胡元熙即将退出争宠的队伍,魏如贻险些高兴得合不拢嘴!
梁太医打开药箱,在至阴穴快速施针,又加已推按,片刻后胎位果然正了起来,几个稳婆无不暗自舒了气。
谁人看不出胡婕妤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若是这胎真出现了问题,不用想,众人都得跟着陪葬。
片刻后,梁太医出来了。
皇上一步跨到梁太医面前,问道:“可正过来了?”
“正过来了!”梁太医边说便抹了把汗。
皇上的心终于踏实了一些,走到主坐上暂时歇了歇。
皇上刚坐下不到一刻钟,一个稳婆又一脸是汗的走出了门,言道:“皇上,胎位虽正了,可不往下走啊 !胡婕妤已经没力了!”
“梁太医!”皇上说着又从坐上站了起来,皇上这一起身,众妃也都不敢再坐,也纷纷起了身,可怜了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得不陪在此处的南世妇。
“臣在!”
“胡婕妤没力气了,怎么办?”皇上着急地问道。
“熬参汤!”
“快熬参汤!”皇上亲自喊着,此时刘义完全派不上传达的用场。
皇上一声令下,嘉福殿的奴才又各司其职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