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那股属于朱雀的纯火真气似乎有燎原之势,疯狂的通过剑柄向齐天弈的身体涌入。不足一息的时间,一片燥热便在他的心中无限放大,就连皮肤都因此被染成了红色,突起的血管更是一条条布满齐天弈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
独臂剑师见状正想上前夺下齐天弈手中的燎南之火,却被齐天弈抬手拒绝了。
虽身似入炼狱,但却未曾感受到任何源自于死亡威胁。齐天弈深吸一口气后,双眼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
麒麟九变,第一变,聚灵!
刹那间,所有的火真气开始如发疯似的涌向齐天弈胸口的位置,紧接着属于他自己的真气也开始躁动起来,逐渐与那些火真气相融。不足几息的时间,所有的真气便倒流回燎南之火中,这柄原本看上去有些暴戾的剑也于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看样子,它还是挺适合我的,”齐天弈再次转向独臂剑师,不禁好奇的问道,“先生将如此宝贵之物赠予我,若是无事相托,恐怕也有些说不过去吧。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收下。”
独臂剑师没有立刻回答齐天弈的话,而是用浑浊的眼珠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眼底悄然流露出一抹愤恨与一抹期望。
“你认识我这么久了,应该还不知我的真名是吧。”
齐天弈愣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对于独臂剑师未告知真名一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在鬼巷中,像是是老毒蛇这般人,他也并不知道其真名。
“我的真名,在孛临,知晓的唯有孔老一人。我赠予你此剑,是因为孔老与梁洵对你的态度,既然这么多人都相信你日后终能登天,那我便也用这柄剑在你身上赌上一把。”
齐天弈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明白眼下这位独臂剑师的身份恐怕是远超自己预想的范围之内。
“我姓楚,本名为天鸿,而如今,名为山孤。”
楚山孤。即便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一种莫名的苍凉还是立刻袭卷了齐天弈全身。经过短暂的回想过后,他看向身前之人的眼神再无法保持原先的镇定。
楚山孤见到齐天弈的反应,也是蹙起了眉头:“看样子,你是知晓这件事?”
齐天弈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先生的燎南之火,我收下了。十年之内,我必定会回到鬼巷,到那时若是时机成熟,先生的仇,也未必报不成。”
“我这人不喜欢听他人的狂言,即便是你也一样,”楚山孤顿了顿后却话锋一转,继续道,“但你今日之言,我真真切切的希望它得以实现。”
出了门,齐天弈只觉得手中的剑变得愈发沉重,一种烈火焚心的灼噬感令他渐生痒意,双唇更是越舔越干。看了一眼仍挂在西天空的太阳,他今日却已然没了再次去寻下一人道别的打算。
“一剑落得满门散,血溅苍苔楚山孤……只是没想到那时的楚家竟然还有人能存活下来,还隐姓埋名在鬼巷中开了一间店铺……”
这一夜的齐天弈辗转反侧了不知多少回,他的脑中一直浮现着楚山孤的那条断臂和胸前骇人的伤痕。直至东方渐白前的一个时辰,他才得以慢慢睡去。
第二日,齐天弈还未踏出屋门,洛琉翎便已经在外屋等候。
看着眉头微挑显然是因为她再次擅自入屋而感到有些恼火的齐天弈,洛琉翎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率先开口道:“就我自己而言,我绝对不会同意你独自前往炎国。但我用秘术传信给老师,他同意了你的要求,正午一过,我与封叔便会离开孛临,从那之后你去往炎国途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九霄无关。”
“我自然明白,”齐天弈颔首以应,短暂的犹豫后,他又补充道,“这半年来,还是要感谢洛小姐与封老对我的保护,若是没有你们,恐怕鬼巷玄武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正要离开的洛琉翎听闻此话,有些惊诧地转过头来,接而那张平日里如冰山般的脸上竟冰雪消融,流露出一个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那就别让我和封叔失望了,九霄的入宫大试,我希望你的表现能令所有人折服。”
齐天弈同样笑道:“那还请洛小姐拭目以待了。”
前脚刚送走洛琉翎,后脚齐天弈便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别人都是我上门去寻,未曾想你倒是不请自来。”
站在门前的何问机轻轻拂过有些破旧的门框,轻声感叹道:“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第一个朋友。既然你即将远行,我不主动来道别,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吧。不过,离了孛临,你将去哪?九霄之人想必也不会坏了规矩让你现在就入宫成为弟子。”
齐天弈摇了摇头道:“自然不会去九霄,我去炎国。”
“炎国?”何问机突然来了兴致,“我记得那日在鬼巷中遭暗杀的小朱雀,好像就是从炎国来的吧?”
齐天弈眉头微挑,坦然道:“没错,此次去炎国,正是去寻她,人生地不熟的,也好有个照应。”
“人家可是破军侯之独女,啧啧啧,你这要是能攀上亲,说不定还真能飞黄腾达了。唉,苟富贵,可莫相忘。”
“何必相忘呢,要不然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如何?我看你这容貌也不赖嘛。”见何问机拿自己打趣,齐天弈立刻出言讽刺道。
“那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何问机突然大笑起来,但还没笑几声,他又平静下来看向齐天弈开口道,“那日因你一人,整个临天司和鬼巷可谓是倾巢而出,但最后还是梁城主出手,才拦下闯入之人。”
“那日的情况,后来有人详细向我讲述过。不过我有一件事至今想不明白,那位鬼将既然能来到孛临,那必然是知晓花百伶葬生于此的原因为何,但他还是来了,并且如此不将孔老与梁城主放在眼里,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名鬼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何问机听完侧过身沉下一口气,像是内心在抉择些什么,片刻后,他才道出了心中的想法:“我不知你是否知道,因为我也是在无意将从沈巡判那里听见的,这位鬼将,似乎并不单单只为你此次炼化而来,他还是梁城主寻了十年都未曾找到的仇人。”
齐天弈一惊,脸上的表情也随即严肃了起来:“这我倒确实是未曾听闻。按你的意思,这名鬼将前来孛临的目的并不唯一。”
何问机颔首,转而接着道:“他当时是如何打算的,如今无一人知晓,而眼下我所担心的,其实是你离开孛临前往炎国的这一段路途。毕竟离了孛临,这一路也不知这位鬼将是否还会出现。”
“东西都已经被我炼化了,就算他来寻我,他又能得到什么?更何况,像他这样的鬼将,总还是与花百伶那样的疯子不同,他不会傻到认为,这一路上真的只有我一人。”
看着脸上写满自信的齐天弈,何问机却眯起了双眼:“我不明白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齐天弈笑了笑,说了一句根本算不上答案的话,“除了我自己,难道还有第二人能给我自信吗?”
说到这,齐天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从木桌上拿起一个丹瓶扔向何问机:“对了,这个送你了,几年过来,想必你也没从我这里捞到过什么好处。”
“哦?”何问机接过丹瓶,只是粗略的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气息,一抹惊喜之色便浮现于他的脸上,“平日还一毛不拔的,今日怎么肯如此放血?这东西若是在迎春楼里拍卖,恐怕需要数千金还不止。”
齐天弈没有多说什么,从何问机身边走过时,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因为何问机明显要高他不少,这个画面就变得似乎有些滑稽。
“来日方长,你我也必然还有再会之时。到那时,你的修为可别被我赶上了。”
何问机嘴角微扬,在齐天弈离开后仰头悠然长叹道:“他日再见,想必你也已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届时,也不知我还能否如今日般与你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