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缘浅,半月夫妻①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001字 发布时间:2023-07-15

紫藤谷是一个小小山谷,但极为偏僻,众人跟在令狐峥身后,由他带路,一入谷中,便觉与外边世界大为不用。时已夏末秋初,谷外古树森森,凉意微泛,谷中却温暖如春。


入谷走了二三里,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紫色,似紫光流溢,如紫云绵绵,原来是一大片紫藤萝。众人皆是惊叹,琴螭小君道:“谷中温暖如春,难怪如此月份,紫藤萝尚能花开烂漫。”棋貅小君问道:“令狐小圣,铁马藏在何处?”


令狐峥取出羊襄交予的锦囊,那锦囊之上竟也绣着紫藤花,绣工精细,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按着锦囊提示的路线,令狐峥引着众人徐徐前进。左转右折七八次,柳暗花明五六回,眼前出现一条曲折小路。


两边芳草萋萋,却落满了紫色花瓣,飘飘零零,铺了一地的唯美,又透着淡淡的凄凉哀婉。鹿骄嵘道:“这地方可真难找寻,难怪羊襄将铁马块藏在这儿。”


众人沿着小路走了两三里,脚底沾满了花香,再向右一转,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小院,篱笆横斜,爬满紫藤萝,紫花灿烂,散着一股甜蜜气息。


众人尚未靠近篱笆,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叮铃脆响,似是铃铛相撞的声音。令狐峥鹿骄嵘及四小君登时警惕起来,落脚又轻了三分,柴门后、小院里传出一个女子严厉的呵斥声,“紫藤斋不迎客人,尔等速速离去罢!如敢擅闯,休怪主人不客气。”


清风拂过,篱笆上的紫藤花轻轻摇晃,紫色似是浸入了风中一般。令狐峥款步上前,扣响柴门,朗声说道:“天门山新任掌门人令狐峥奉命前来,求见紫藤斋萤夫人。”


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小院中间坐落着一间木屋,屋顶爬满紫藤萝,花开灿烂,如锦绸缎,极尽唯美。紫藤花随风而落,铺得满地都是,真是:庭院深深小径幽,紫藤花开暗香盈。


“叮铃铃……”风过有声,清脆悦耳,众人目光一扫,发现那屋檐之下,垂着几串檐马(风铃),其形其色,皆如紫藤花一般,清风一过,叮铃作响。


小屋木门紧闭,屋里传来女子的冷笑声,“萤夫人深居幽谷,不问世事,但也知道天门山掌门是脚下乾坤羊襄,令狐峥是太白门门主。”


令狐峥站在小院柴门之外,答道:“天门山羊襄掌门已故去,晚辈令狐峥临危受命,已接任天门山掌门。今日奉羊掌门遗命,前来紫藤谷紫藤斋,求见萤夫人。”


木屋里传来“哐当”一声脆响,跟着木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女子疾风般地冲了出来,停在令狐峥面前,问道:“你胡言乱语什么?羊襄……羊襄……他……他怎会死了……?”那声音断断续续,跟着身子一起颤抖。


鹿骄嵘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不过三十七八的年纪,眉目间蕴着淡淡忧伤,但一身紫衣衬得她肤白貌美,两条白皙的手臂上皆带着一串紫色铃铛,她行动匆促,急急忙忙冲来,但手上铃铛却并未发出丝毫声响。


令狐峥看着眼前之人,站在满地紫花之中,犹似一株紫藤萝花,美丽中带着三分神秘,三分哀婉,便恭敬问道:“前辈可是萤夫人?”


那女子脸颊上忽然显现三分狠意,冷声喝问:“我是萤夫人,你凭什么说羊襄死了?”她眼中寒光如刀似剑,仿佛要斩杀令狐峥一般。


令狐峥亮出腰间的白玉环,说道:“羊掌门临终前命晚辈接掌天门山,已将天门山掌门的白玉环传与了晚辈。”他又解下身上的包袱,双手奉上,道:“羊掌门吩咐,将这包袱交与萤夫人,萤夫人一看便知。”


萤夫人双手颤抖,手上铃铛随之发出叮铃细响,她打开包袱一看。里头装着一件淡紫色衣裳,袖口处绣了紫藤萝花;衣服上放着一枝紫玉钗,钗头雕成紫藤萝花的样式,缀了一颗小小的紫色珍珠,一瞧便知花了不少心思;旁边还有一个锦囊,也绣着紫藤花。


萤夫人双手抖得愈发厉害了,她打开锦囊一看,里头是一缕头发,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潸然而下,又将包袱揽入怀中,嘤嘤而泣,喃喃自语:“死了,真的死了,怎的死了啊,怎能死了啊?月归,你还没回来看我啊……”


萤夫人抱着包袱,忽然转身,飞奔回小木屋,双脚过处,地上紫花翩然翻飞,木门砰的一声带上了,屋檐下的风铃叮铃作响。


鹿骄嵘心下好奇,问道:“令狐小圣,这位萤夫人是什么人?”令狐峥摇头道:“我也不知,羊掌门并未说明,只交代我来寻萤夫人,她自会将铁马块交与我。想来是羊掌门的故友罢。”


众人伫立在小院柴门之外,琴螭小君道:“这位萤夫人得知羊掌门死讯,伤心欲绝。咱们今日是进不去这紫藤斋的。”朱猊道:“痛失挚爱,伤心欲绝,你们柴门之外,侯上一夜,也是应该!”众人微微一惊,不解其中之意,但见朱猊已转身离去,自到远处,取出方天叠云丝,开始专研练功练功。


未得主人应允,令狐峥等人自然不会擅闯,夜色降临,众人在院外生火歇息。鹿骄嵘道:“令狐小圣,依你所见,明日这位萤夫人可会出来见你?”令狐峥心中并无把握,只说道:“萤夫人一日不见,我就在这院外等待一日,终究要完成羊掌门遗愿,取回天门山的铁马块。”


鹿骄嵘心道:“你倒有耐心。”她目光一瞥,搜寻朱猊的去处,此刻百无聊赖,不如指点他方天叠云丝的功夫,可余光一扫,忽然发现那一抹紫色之上,闪着点点亮光。


鹿骄嵘好奇心起,细细一看,只见那紫藤萝之上,亮光越来越多,竟连成一片。“流萤!怎这么多流萤?”棋貅小君惊呼一声,暮色笼罩之下的紫藤斋,忽然飞出了成千上百的流萤,点点萤光,与那藤萝的紫色交相辉映,绚灿唯美。


小院的篱笆横斜,紫藤花灿烂,附满了流萤,亮光延续;小院的柴门,紫藤花缠绕,也落满流萤,点点亮光中揉进了三分紫色,多了三分温柔。那一束萤光,照亮了脚下之路,仿佛在等候主人的归来。


令狐峥被眼前所见惊叹,仰望漫天流萤,啧啧称赞,叹道:“萤烛之光虽弱,然不啻微茫,其光亮就堪比日月。”四小君俯看脚下篝火,说道:“这一堆篝火在萤光映衬之下,倒是黯然失色了。”


琴螭小君道:“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真是大开眼界,我欲弹奏一曲,又恐惊扰流萤、惊扰主人。”棋貅小君解下背后的棋盘,席地而坐,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在这萤烛之下,对弈一局,也不负这绝妙美景。”


晚风捎来淡淡凉意,紫藤萝花落了满地凄凉,流萤翩翩,一簇簇、一团团,延绵一片,映得整座紫藤斋萤光闪闪、明亮如昼,如梦如幻。


鹿骄嵘忽然挥出青龙任月鞭,破风打去,自紫藤萝篱笆上一晃而过,原来是一虚招。那花上流萤却忽然一哄而散,分向两边,在空中翩飞片刻,又缓缓落回到紫花之上。


“这流萤果然是有人刻意驯养的。”鹿骄嵘收回青鞭,喃喃自语,她站在篱笆之外,隔着一簇簇紫藤花、一片片流萤,望向那间小木屋。流萤之光笼罩下,屋顶上的紫藤萝泛着一层淡淡紫色,窗户紧闭,瞧不见萤夫人身影。


“这位萤夫人应是羊襄情妇罢。”鹿骄嵘心中暗暗猜测,她转身环视,只见令狐峥已在篝火旁闭目打坐,琴螭、棋貅小君正对弈,书陛、画犴小君观棋不语。鹿骄嵘心想,若荷衣在此,她姐妹二人还能诉说谈论几句。当下,她倚着篱笆坐下,靠着一簇紫藤萝,看着漫天飞舞的流萤,只觉凄凉哀婉。


鹿骄嵘杀伐果断,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便摒断思绪,闭目睡去。山谷夜凉,晚风也带着几丝寒意,不知不觉晨光洒落,鹿骄嵘再睁眼时,流萤散尽,只剩满眼的紫藤萝,在风中摇曳,紫光流溢。


令狐峥长身挺立,侯在小院门口,望着院中小屋,期待那木门打开,萤夫人出来相见。鹿骄嵘上前说道:“小圣可知,当日刘玄德三顾茅庐,诸葛孔明避而不见,其三弟张飞曾在草庐之后放了一把火,将孔明逼了出来。你若想见萤夫人,还缺一把火来助你一臂之力。你若不愿当坏人,我可以代劳。”


令狐峥眉头一皱,说道:“我上门拜访,是客,若纵火逼主,岂不无礼?萤夫人伤心难过,我多等一等便是。”画犴小君打趣道:“小圣,瞧着情形,你还须再等上一日了。”


话音一落,小屋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晨光柔和,斜斜打下。一个人影穿过柔光,走了出来,屋檐下的风铃登时叮铃作响,满地的紫藤萝花在那人脚边扬起又落下。


萤夫人终于出来相见,众人心中欢喜未落,惊诧又起,四小君惊道:“这位萤夫人怎似换了个人?”


眼前的萤夫人一身缟素衣裳,与满院的紫色格格不入,容颜憔悴,双鬓竟已斑白如雪,一朵白花斜斜簪着,迎风欲落。她向着令狐峥躬身拜下,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令狐小圣大义相助,昨日怠慢了,赎罪则个。”


令狐峥怎敢受此大礼,双臂往前一伸,将人虚扶站起。萤夫人一双美目,没了半分神采,正打量眼前的令狐峥,却陡然瞥见小院外,那一树紫藤萝之后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她惨白的脸上登时浮起十分惊讶,当即绕过令狐峥,快步迎了上去,双手一合,欠身施礼,说道:“原来朱大哥也来了,恕小妹昨日眼拙,有失远迎。”


朱猊如今醉心于方天叠云丝,参习一夜,又悟得三分指法的妙处,心满意足,这才出来瞧瞧,他道:“我在半道上遇到令狐小圣,闲来无事,便跟来看看。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冷家妹子,节哀顺便。”


听这话语,朱猊与这位萤夫人应是相识,且交情匪浅,莫说令狐峥与鹿骄嵘,就连四小君也颇是意外。


萤夫人苦笑一声,道:“不怕大哥取笑,我心已死,欲随君而去,又恐负君所托,只能苟且偷生。”朱猊道:“蝼蚁尚且惜命,何况妹子是通透之人。”


萤夫人轻叹一声,说道:“我这紫藤斋常年冷清,好久没这般热闹了,诸位请进来喝杯清茶罢。”她侧身一让,请了众人进院,院中小木屋不甚宽敞,隔了三个小房间。堂屋只设了一张木桌四张木椅,西首一面小屏风,仍旧绣了紫藤萝花。


鹿骄嵘心道:“这位萤夫人很喜爱紫藤萝啊,种了满院子还不够,连衣服用品也要绣上紫藤萝。”她目光在屋中一扫,登时大惊;令狐峥与四小君的目光落在了屋中正首的书案上,几人满脸惊讶,已呆若木鸡,那案上赫然摆着一个牌位,写着“先夫羊襄之灵位。”


鹿骄嵘心中惊道:“我原以为她是羊襄金屋藏娇的情妇,原来是正牌夫人!”令狐峥暗暗思忖:“羊襄羊掌门纵横江湖,终其一生,并未娶妻生子,怎忽然多出了一个妻子?这位萤夫人到底是何妨神圣?”


萤夫人奉上清茶,请众人落座,四小君依旧立在朱猊身后。瞧着众人脸上的惊愕之色,萤夫人淡淡说道:“冷氏夜萤燕居紫藤谷,深居简出,令狐小圣自然不识得我,也从未听说过我这号人物。我是羊襄掌门的未亡人,也是烟迟林朱蛛小姐的闺中密友。”


原来这位萤夫人姓冷名夜萤,大有来头,非但是羊襄金屋藏娇的妻子,还与烟迟林有莫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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