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再怎么迷茫,路还要走,饭还得吃,无论这里是哪里,日子还得照样过,你要说我去找个方法死一死说不定就恢复正常了,得,我认怂,我不敢。
因为在村里的调查比预想的时间短很多,所以我八点就回到了学校,横竖也没别的事好做,就在学校门口端了碗番茄汁淋鸡蛋炒饭坐在操场上吃了起来。冬天天黑的早,八点钟操场上就没什么人了,只有两三个人围着跑道在跑步,我一边大口扒饭,一边想着明天要找时间去看看晴暮。
突然口袋里面有东西震动起来,我用手一摸,是我那个BP机在震,拿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的是家里的座机。完蛋,我怎么忘记了我在老校区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家近是走读的,这么晚没回家又没有打电话回去,老妈肯定着急了。我连忙端着手里的半碗饭往门口的小卖部跑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喂了一声,我一听就是我妈的声音。
“妈,是我。”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不回家,又不打电话说一声,害我晚上做了一大堆菜都剩下了。”
“没啥,今天不是刚开学嘛,同学好久没见,放学一起吃了个饭玩一会,稍微晚一点回来。”
“路上骑车别骑太快,注意安全啊,真是的,下次这样记得打电话说一声。”
挂上电话,我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这个老妈,什么都好,就是唠叨,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事无巨细的管着我,只要我跟我妈通电话被雨晨听到,她都会取笑我是个妈宝男,等我把你娶回家去,让你也体验一下妈宝的感觉。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又愣了一下,雨晨,那个承受了全部亲人在两年内陆续离世的坚强女孩,那个假装很凶实则处处考虑他人感受为他人着想的温柔女孩,那个从来不把内心痛苦行于言表还常常鼓励支持着我的美丽女孩,才是我的心之所向,而张晓蕾,更多的是遗憾。
“她会比我更加爱你,你好好对她……”张晓蕾魂飞魄散的画面再次在我脑海中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那头痛欲裂的感觉,手里的半碗饭掉在了地上,我痛苦的跑到一旁的垃圾桶使劲的呕吐起来,直到吐到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才停下来。
买了瓶矿泉水漱了口,又喝了两口,再点上一根烟,这才缓和了下来,我走回操场边的石凳坐下,默默的抽着烟。
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叫了我一声,我转头看去,正是张晓蕾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粉色的羽绒服加上蓝色的牛仔裤,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朝气。
她看我回头看着她,小脸又红了,走到我身边坐下,顺手把我的烟拿走灭掉。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自己学医的都不知道爱护身体。”她说这话,脸却低着不敢看我。
“那个,信我看了。”我说了一句,张晓蕾的脸更加红了,也没有接话,两只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头埋的更低了些。
“我非常的开心,真的,你知道这封信里的话,我期待了多久吗?”我轻轻的说,同时抬头看向了天空,天气很好,满天的星辰,在以后的九州市因为空气污染是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有件事困扰着我,让我非常迷茫,你愿意听我说吗?”我不想欺骗张晓蕾,不论她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我都不愿意骗她。
“嗯。”张晓蕾应了一声。
“这件事说起来挺荒谬的,但请你相信我。我有一段之后六年的记忆,这段记忆,非常的真实,以至于我无法确定,现在我们是不是真实的。”说完,我转头看向张晓蕾,此时的她也抬起头在看我。她把左手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抽出来,抓住了我的右手。
“这就是你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原因吗?是今天才这样的吗?”她面色关切的问我,我点了点头。
“如果这段记忆是真的,我是今天才来到这里,而在我的记忆中,今天,是我得知你死讯的日子。”她听我这么说,握着我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我继续把后面的事情说给她听,包括她的死对我的打击,然后是我好友晴暮的死,以及我用养鬼的方法留住他的魂魄,毕业之后,我一方面为了维持养鬼的术法,一方面也想多一个人陪伴雨晨,于是住进他们家,两年多的相伴让我爱上了雨晨。然后还说到了最近遇到的一些灵异事件,说到了再次遇到她的鬼魂,说到了她魂飞魄散。讲述期间,我明显发现这段记忆对我愈发模糊了,好多的细节都记不清楚,只能说个大概。
整个过程中,张晓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是非常认真的听我把故事说完,说到她魂飞魄散的时候,她眼泪流了出来。
“王燎烧,我我相信你不会为了拒绝我而去编造这样一个故事。”张晓蕾红着眼睛说道:“但也请你相信我,这一切应该只是你的一场梦,可能只是因为梦的太过真实才会让你精神恍惚。”说着,她把右手也从衣兜中抽了出来,两只手一起握住我的右手。
“你能感觉到我的温度,我也能真切的握住你的手,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即使像你说的,你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那你现在也是这个世界的你。如果在你原来的世界我们有缘无分,那么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重新来过。”
我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孩说道:“嗯,也许这一切真的就是我早上做的一个梦,我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可能就好了。”
“嗯,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洗个热水澡,晚上就别玩游戏了,好好睡一觉。”
我把张晓蕾送到寝室楼的门口,她犹豫了一下,对我说道:“你是我第一个接受告白的男生,你知道我原本并不想这么早的恋爱,毕竟我们的未来还有太多的未知和不确定性,但刚刚你讲的那个故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因为意外或未来的不确定性而错过,不如勇敢的去开始,就算最后可能分开,也比错过的遗憾来的好。好好休息,我等你给我答复。”
说完,张晓蕾转身跑进寝室楼,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但她的这番话却让我很是感动。我见她上了楼梯,再看不到,这才深深叹了口气,想来明天除了去找晴暮外,还要去见一下雨晨。现在这边是2002年,我对于雨晨来说还只是他哥哥的好友,如果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生活轨迹可能跟记忆中完全不同,这边的雨晨会不会对我也产生好感还两说。
想到这里,我稍微轻松了一些,又抽了一根烟,然后骑车回家。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半夜猛然醒来时发现出了一身冷汗,把我的内衣都汗透了,于是爬起来披上羽绒服,打开窗户抽烟,外面的风好冷,吹得我直缩脖子。忽然我觉得窗外有人在看我,我把头探出去,却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我烦躁的掐灭了烟头,关上窗户继续回去睡觉,也不知道是因为尼古丁的作用,还是被冷风吹清醒了,又辗转反侧了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六点半就被闹钟吵醒,我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感觉一阵干渴,起身去喝水,看到老妈正在厨房做早饭。她见我起来,把两个煎荷包蛋和一碗面条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叮嘱我抓紧时间刷牙洗脸,然后把面吃了。
老妈下的面太干了,不过我正值食欲旺盛的年纪,就着荷包蛋和辣椒酱,呼哩哗啦就把一大碗面吃了下去,然后背上书包骑车去学校。学校是早上八点上课,我一般7点之前会去肖沁家叫他,然后一起去学校打半个小时篮球。
这一觉睡醒,昨天还在疯狂纠缠着我的落差记忆变成了只有答案没有过程的应用题一般,除了还能记起一些大体框架,细节内容完全想不起来,但另一个好处是,因为想不起来,头痛也没有再出现。
上学的路上,我把还记得内容说给肖沁听了,他只给我了一句话:“你把这些写成小说估计都没人看,太能编了。”
到了学校,我翻出我的电话本,找到晴暮寝室的座机电话,用小卖部的电话打了过去,然后问了一下他今天的课程安排,他说今天下午没课,于是我告诉他我中午过去找他玩。
今天上午是细胞生物学和病理学的课,我依旧坐在张晓蕾的旁边,不过她除了早上上课之前问了问我昨晚休息的怎么样之外,就没再主动找我说过话,而我今天也一反常态的认真的听课做笔记。我也想清楚了,如果这才是现实,我要比梦里混的好才行,这样才能混出个人模狗样,对得起我和她的未来。
中午一下课,我又拎着书包跑了,戈凯奇怪的问:“他这两天怎么了,一下课就跑。”肖沁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张晓蕾看着我冲出教室的背影,眼神显得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