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白房子
漫长的梦
房屋是人休息的地方，艾略特说：“像是人出发的地方。”
解一心一意要去修建他的海边的白房子。拉史回国后我的生活似乎安静了。有很长时间我开始想象着嫁给解的问题。
婚姻生活对我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在这之前我做了一场巨大的梦，这场梦由我叙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梦中叫高棉，她的四周穿巡着那些在梦中相继出现的人的缩影。下面我就要讲述这个很长的梦了，我不知道这个梦为什么这么长。下面就是我梦中出现的高棉以及她周围的人和事。
当高棉睁开双眼的时候她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产生错觉。确实有人在敲门，门上面有一阵紧张而销毁一切的响声，高棉推开慵惓的哈欠拖着一条漆黑的睡衣下地，她的影子随着一扇门的响声轻轻挪动了一下，一个影子裹着雪风站在门外，高棉又打了一个哈欠才将外面的人让进屋来。
屋外的桔黄色灯光笼罩着来人的面庞，高棉似乎集中精力听了半天才摇着头问桔黄色灯光下的那个男人：“你说什么？红影在新婚之夜失踪了。”
男人抱着头，他已经被这场古怪的夜吓得悚然了，这个衣着整齐，神态宽阔的男人随着桔黄色的灯光一起倾斜下去，高棉穿上外衣将男人拉起来：“你听我说，你找过红影了么？她消失多久了？”男人想了想说：“12点你们走后不久……”“那么说红影已经消失了5个小时。”高棉又问：“所有的朋友你都打电话问过了吗？”“问过了，我是最后到你这里的。”高棉的目光徐徐的踱来踱去，她的举止比这个男人更加恐慌，仿佛即将猝然死去。她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臂：“你是这个夜晚的新郎，一个女人的丈夫，红影为什么会离开你？”拂晓又到，高棉的面庞像遭受火劫一般：“我们必须尽快去找红影。今天我们必须分头行动，用3天时间找到你的新娘。”男人在冒着雾气的烟中走了出去，高棉被一团疑云——一团洁白雪亮的东西紧紧塞住了喉咙，她那飘曳的影子挡住了光芒四射的火焰，心里发怵：红影怎么会突然消失？她慢慢地来到窗前，她自然有一种懵懵懂懂的念头：红影是失踪了还是消失了？
她为什么在新婚之夜出走？高棉怀抱着双臂，在屋子中央她的影子散成丝缕般的游形影像，高棉的卧室大得惊人，她看到了东边的角落，十天以前，那里曾经搁浅着另一张桌，红影就睡在那张桌上。
那个披着长发的女人多少次曾经将窗玻璃擦得明亮锃光，红影从不喜欢灰尘，她决不允许任何一缕灰尘溜入她居住之地，就是在这间很大的卧室里，有一天深夜她们坐在深色地毯上，红影奇妙地抱着双腿，好像吐出一句又一句话……高棉就是在红影目光游移的时刻热爱上这个女人的。当时她的眉毛和睫毛浸着悠悠夜色，她不明白为什么慢慢地被眼前这个女人所迷恋，直到红影有一天告诉高棉将要出嫁时高棉才从那虚幻的虔诚中仰起头：“怎么，你要嫁人?要嫁给谁？就是说你将从这间房子里面搬到外面去，让我自己呆在这间土房间里？”她感到莫大的痛苦，那抑郁的压迫使高棉再一次仰起头：“你真要走么？”红影惊愕地看着高棉那美丽的下巴。后来，高棉经历了无休止的折磨之后告诉红影：“你走吧！”那几天高棉在一种巨大的孤独中徘徊，她常常独自坐在那块深色地毯上，有一天她就那样抱着手臂拼命地想：我热爱这个女人，这才刚刚开始。她深信世界给予了她一种在劫难逃的魔法，那就是将她的一种灵魂与另一种灵魂紧紧联系。高棉在飘忽不定的目光中沉思，她想，尽管如此，就让红影出走吧！在红影快出嫁的那个晚上，她突然想到了“出走”这个字眼。那时，她深深地，然而又漫不经心地嵌进黑暗中：就这段时间我可以独自行走，她提了提裙子宽大的裙褶，垂下眼睑：但别人会热爱红影么？有谁会坐在红影的对面，看看那蓝色的天气黑暗下去又升起蓝色呢？不，决没有这个人，这个人只有我，我是这个人，这个人只有我，这个人只有我，我是这个人，这个人只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