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史我们俩从沙滩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罗爷,他告诉我们早餐早弄好了,让我们自己回去吃,罗爷指了指星湖说:“我要去看看水中的网,今天晚上让你们俩吃上很新鲜的鱼。”罗爷看了看拉史告诉我:“你这小伙子的身体真结实,特别是这高鼻梁很棒。”
拉史羞涩地笑起来,也许是拉史听到这赞美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也没有当面赞美过拉史,我总觉得我的那些赞美的言辞面对拉史的美来说显得过分的单薄,拉史的美唤起的是一种晶莹清澈的感觉,随着时间,天色,黄昏的变化,它将我们在寂静中幽闲的全部语言倾泻一空。
我们回到海边的旅店,吃完了那份罗爷为我们俩准备的可口的早餐。
我们回到楼上穿好外套和鞋子,啊,曼村,我的心突然颤栗了一下:“拉史,我们是上午去还是下去去?”
“当然是上午,我们在星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你的曼村和父亲……”
叶芝说:“沉入黑暗之中。人偶摇摆的声音,我们将在那巨大的黑夜中欢欣?我们又知道什么,除了我们在这个地方面对着面?但别说了,因为我已丧失了主题,它的欢欣或黑夜,显得只是一场梦;那里,从半空中或岩石中掠下,猛地一击,一只猎鹰或是猫头鹰,而被击中的兔子在尖叫声声,它的尖叫使我的头脑发昏。”
拉史站在我身边,手臂放在我的肩膀上:“苏修,镇静些!”
我们从那条沙滩的小路走去。
死亡——这个主题由活着的人去经历,死亡那是暴露在黑黝黝的寒冷中的一座屋顶的塔楼,一路上,虽然天气晴朗,树林,果园里的果树、房屋、沉寂之中的一切景物都变得似乎是模糊一团。
拉史拉着我的手,我们经过了星湖旁边那条长满野花的河流,多少年前,曼村就是带着我从这条河流的路上到达了那片山岗。从这条河岸的路线可以到达展现在眼前的每一座丘陵深处,到达这条界线以外,田野的一切声音;到达微风吹拂小树林的簌簌响声以及鸟群吱吱喳喳的鸣叫之中去,因而也可以到达那座古老的,充满疑惑和沉闷气氛的小镇上去。
拉史好久没有说话,他的沉默沿着蜿蜒蜷曲的山脉在延伸。
一座山岗上的墓地,我们已到达了那矗立着石碑和开满了香草的地方。拉史手里抱着一束鲜花来到我身边,他去附近的花园去了,他采撷了一束红玫瑰,我看见远处的花园主目送着这位奇怪的异国青年,拉史回了回头,向园主挥了挥手。
玫瑰,与我相遇的人们都选择这种花,其意义是为了补充人类的矛盾之谜。
鸟群飞满了墓园,香草起伏着,我们来到了曼村的墓旁,毗邻之处是另一位流血而死的女友,再远处就是父亲休憩的那块草地。
拉史将那束红玫瑰递给我,我分别将它们插在曼村,父亲和女友的墓畔。
凭吊之刻,拉史的双手举起来合在胸前,他在为他们祈祷。
死者们并不认识拉史,这位来自环流着蓝绿色的血液的欧洲青年却已经看到了死者们的睡眠。
他的祈祷之声穿越在层层的墓陵中。回忆帮助我们在祈祷之声中完成一次凭吊。
当我们的身影在太阳辉映的山岗上缓慢地移动时,我们已经从墓碑林立中走了出来。
拉史与我坐在草地上,那寒冷的,变幻莫测的风已经远去。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曼村走在那条河道上的身影,他的全部身影和声音依稀可辨:“苏修,这条河流最后流入星湖,如果有一天这星湖沉没了,这河流依然存在。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我说我爱你,这仿佛是对曼村说,仿佛是告诉我身边的这位青年。我说这3个字时因为我想只有这3个字可以概括。
千百个人的语言我还得不断地重复,这几个字从亚当和夏娃的年代就开始诉说,这几个字沐浴着过去和将来的时间,沐浴着一种可怕的爱情故事。
就是在这片山岗,“我们的本分是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又一个名字”,然后,新的爱情,更猛烈的爱情到来了:“现在,或是将来的时间,那所有披上绿色的地方,都变了,都已彻底变了: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
就是在这一时刻,当我望着一片树林,一种新的风暴已经降临,我将头转向拉史,这是一个吻,这是一个吻的故事。
回到星湖,我想起另一个女孩的故事,那个葬在曼村和父亲之间的另一个女孩的故事,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了拉史。
我的故事中飘荡着这个女孩的声音:“那是我最美好的年龄,苏修。在我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本书,里面绘满的图画使我对色彩的信任与日俱增,图画中的每一种颜色是发展我热爱生命的因素之一。
图画书是桑科送我的,他站在屋檐下炫耀这本精美的书时我并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直到桑科在半年以后将这本书放在我的书包里,小声地叮咛道:别丢了。这是我除了课本之外看到的第一种书。
桑科经常去星湖,那里面有一座很小很小的岛屿,它经常被雾遮住,而且传说它是一座恐怖的荒岛。桑科曾经划着小船去过小岛,他回来时带来了一袋荒岛上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