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话筒说:“昊,你好吗?”
我的话音刚落,解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像许多男人一样,他给我带来了花束,他还给我带来了葡萄酒。
昊说:“修,我听到了脚步声,你房间里好像来了一个人······”
“是的,来了一个人,昊,再见。”我挂上了电话。
很多年前当我给昊写着情书时,我全然没有想到我会将我的目光凝固在另一个人身上。
解就在我的身边,昊已经感觉到我的旁边站着一个人,我的任何隐私昊都会触摸得到。
解是一个身影,解首先穿过了城内的大街,然后寻找花店,解是先看见了花店才想起给一个叫苏修的女人送束花?还是首先想到了一束花,想到了一个苏修的名字。再寻找花店呢?
男人啊,男人们啊!男人们的梦和行动有关系,男人们总是记述着现实的梦,比如,给一个女人送去一束鲜花。花朵代表爱情,更多的意义上却象征着男人们的梦,他们喜欢这种鲜艳的生命,因而他们希望一束花代表一个女人的生命。
现在,我们在山岗上,我希望那座精神病院不会崩溃,不会沉没。
昊会在那永劫回归的世界上一次次去探望那个年轻的女孩菲菲。
我似乎看到了菲菲穿着白色裙裾行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她每隔几天都会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向自己走来——那就是昊。
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片山岗,这不是梦,昊果然出现在那片山岗,昊的怀里抱着一束花正走向那座医院的大门。
那大门蜕变成秘密的生活,仿佛是一个个的影像现在突然转变成感伤的影像,菲菲就在里面,昊喜欢的这个女子就在这座精神病院。
我让解倒转车子回去。
解奇怪的问我为什么,我的耳际飘着风的声音,这是细小的风的声音。
我感伤的原因是什么呢?谁知道,解看了看我说:“对,我们回去,我们还是回到城市去。”
我的感伤需要什么来补充,爱情是疯狂的,我需要一个人看着我说他爱我。
是的——我此时虚弱到了极点。
也许有时候人携带着“一种罪恶的诱 惑力”走向别人,面对着别人。
解看到了我需要亲昵的深渊,他将车子开进另一片山岗的荆棘林。
我突然抱着解的头颅,低声告诉他:“解,我喜欢在车里跟你做爱。”
这是“一种罪恶的诱 惑力”。车子在此时此刻浅搁在山岗。它也许是一张帆船和一间房屋,我喜欢那个驾驶着车辆的解,因而幻觉世界、日常生活世界,它们在“一种罪恶的诱 惑力”的混乱中不可分割的混淆在一起。这混乱,这欲望是为了帮助一个陷入虚弱的困境中的人解脱。
在整个这段时间,包围我的是这黑色的车子,也许只有在里面,一切才可能是安全的,啊,虚弱的伤感,连同那无边的欲望使我的头脑混乱不堪。
我渴望一个躯体能够完全的覆盖我,覆盖住我的混乱,解感觉到了,他将我的身体抱在他的怀里,那是一个强壮的具有宽大胸骨的躯体,在那胸怀中,解的心脏正不停地跳动着,那里充满了我分享到的生命的温暖,那奔流着热血的颤动。
当我从一个小女孩慢慢转化为女人的这一期间,这是一个漫长的世界。就像解覆盖着我,很久以后他告诉我的那样:“苏修,我有时仍然希望将爱情限制在永恒不变的宇宙中间,哪怕我们有一天老了,我仍然拥抱着你。”“解渴望着一个躯体,但又害怕它。”他害怕神秘的未来,因为未来意味着空的,意味着新的障碍。
解驾驶着车回城去的路上,窗外飘拂着细雨,解挑选了一支歌曲,伴随着细雨的声音。那歌曲大意是:姑娘,我送你回家,回到那阳光照耀的家乡去;姑娘,你会忘记我吗?一个傻瓜,一个送你回家的人。
现在我的虚弱是新的虚弱,是那分裂着皮肤,内心诱 惑的虚弱。
解将我重新带到城市,现在是20世纪末的黄昏,女人们的嘴唇红的像火焰,她们挟带着精美的真皮包,走在路上······这是20世纪末的黄昏,我想,如果我现在仍然是位少女,我的眼睛里藏着什么?
这天晚上回到我的卧室之后,我与解又开始了那虚弱的做爱。
后来,我的睡眠从来没有那样安谥,我梦见了乔里,在这场梦中乔里的出现并不意味着死亡,他带着我的身体飞翔在沙漠上空。
我翻了下身叫了声乔里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起床。
啊,回忆外省的爱情
这是3年前的那场故事之后我与他的第一次会晤。在这座即将坍塌的城市,我在电话里用一种连我也感到平淡而轻柔的声音告诉了他我的到来。
“苏修,真的是你吗?”
他的声音刚刚发出来我就体会到了身体下沉时的重量,是他的声音帮助我重新漂浮上岸——哪里是温柔之乡的彼岸呢?
待到我的双眼看到市中央广场那座美国人修建的高塔时,他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苏修,你来得不是时候,这里在地震。”我感觉到这个信号从他的嘴里传播出来的严重性。他坐下来,在这个初春,他的衣服穿得很厚,他开始咳嗽,并且眺望着我刚才看见的那座塔。他坚信我是一个迷途中的人,怎么连灾难也不惧怕,独自闯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