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的速度在追回一个积极奔逃的女人,解不能丢开这种爱的诱 惑,他必须承认自己正在沿着这诱 惑的道路,这是解看到的洁白、纯净、凝重的沙滩——这是他喜欢的劲舞,曾经使他神往的、清晰透明的海水中的诱 惑。
没有社能阻挠这种诱 惑。
正像我当年投入乔里的怀抱一样。
“如果以这样的观点看,则人的身体本身——两臂伸开,身体垂直——就是一个十字架。在这个十字架上,你可以体验到意识和分离的痛苦”我想起索尔·贝查的声音。
是的,“身体垂直——就是一个十字架”。解的车正奔驰在西郊的公路上。
黑色的车辆载着我们,这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啸就是诱 惑,啸在这个夜晚就是千方百计的搏斗。解与啸在搏斗。
我想起不久之前,夏子的有一封来信:“苏修,寻找你的时候我就看着天空,当我看着有一些欧洲女人,她们类似你一样敏感,我曾经叫过你为娃娃,那时,这个名字时女性秘密的深渊,现在你听到我叫你娃娃了吗?我和朋友刚刚去看一位患着肺炎的女孩回家,这位朋友爱上了这个英国女孩。苏修,娃娃!我想象你洗澡的时候,没有戴乳罩,没有穿鞋子······我用任何方式幻想着你,我甚至渴望能够抚摸你,你洗完澡后,搽上爽身粉,你穿上一件丝绸睡衣,你坐在沙发上,苏修,娃娃!”
男人们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解看到了啸奔逃在飞机场上,而夏子在异国他乡却想象着我沐浴的情景。人的躯体是一种充分享受着想象力的发展和愉悦的组织,它咬着,吞着,在想象的空间中奔驰在可怕的诱 惑中,正像此时此刻驾驶着车子,看了心目中的那个啸,她正在逃跑。
这是他要寻找的飞机场,他将车子停在停车场里。他忘记了我的存在跑进候车室——我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我感到了又一次的徒劳,感到了一种最坏的情况已经到来——解没有选择的余地,啸的身影并没有在眼前闪现。
解正经历着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必须承受的现实:啸是消逝的星星,啸是无穷诱 惑。
解向我走来,我突然想拥抱这个人——在飞机场的走廊上,我突然升起一股激情想拥抱他巨大的失落感,想拥抱这种同我息息相连的、悲伤的虚无。
解拥抱着我,他说:“苏修,带我去你那里,我想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一个好觉。”
我用钥匙打开了门。
解忘记了我的存在匆忙地开始脱衣服,他把所有的衣服扔到地下时突然站住了,他轻声说:“你不会埋怨我吗?苏修?”
我还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就将我抱进了浴室。
我的衣服已经全部解下。
我赤着脚站在白色的瓷砖上面,温热的水散发的阵阵烟雾使我犹如站在一个被大雾弥漫的池塘中沐浴。
解就这样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的身体既没有白昼黑夜的递嬗也没有现实存在的意义。
他像我少女时期梦见过的男人的躯体一样仅仅展现了一种健康的陷阱。
他伸出手来环抱我的腰,如同抚摸其他男人一样我激动地伸出手指,只不过这个抚摸的对象是我用时间回忆的一种具体而抽象的事物。
我发现他的身体巨大无边就像沉沉黑夜的蔓延,他骨骼间错落有序的凹起和凸起的地方,充满了溶解我,消除我,沉没我的一大串隐秘的信号。
我无法具体地分辨这个男人是由什么构造的,他的胸和肩、手和足,他那引起我体内无数变化的,安顿我呼吸、死去的、粘满了深邃的丛林的地方,鼓足了我的勇气和力量。
我被他紧抱在水中沐浴,慢慢地他用香皂为我擦洗着身体,他的手触摸着我,仿佛回荡着一阵阵忧郁的歌曲中为我来到尘世举行的洗礼。
我的回忆是突然上升的。
这是一段插曲,那一年的夏天,我在一座南方城市驻留。
无数的事件使我极其疲劳,喧嚣的火车站的声音和铁轨上隆隆的火车声——那些奔驰而过的时间令我疲劳。
酒吧里的另一些男人和女人,他们陌生而隐秘,他们尽可能地沉思、品尝、说话、回忆、等待之中度过着某一些时光。
落地窗帘外,一条十分陌生的河水在不远处闪着柔和的光,几个人在河岸上拎着旅行包踅来踅去,我想起一些令我难忘的噱头和情景交融的时刻,那些活生生的语言曾经使我嬉笑过······也曾经一度枕于淫逸之乐中忘乎所以。河岸上有一个人拎着一只精美的黑皮箱,他在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后来他掐灭了烟头,径直奔往火车站。我抬起头来,这道河堤上河水的波纹使我又眷恋起以往的时光。
越来越尖厉,越来越刺耳的来自火车铁轨上的声音席卷着这家酒吧,使我回忆起梦中的一个镜头。
我曾经看见过一匹水晶似的白马,在马的另一边却是绿茵茵的草地,我在草地的中间等待过一个男人,毫无意义的声音已经全部丧失殆尽;在旁边的花园里这个男人正在跟一位皮肤白净的女子交 媾。
那匹马,扬起水晶似的蹄子突然奔驰而去,它越过了草坪,越过了旁边的花园。
我回忆起这个梦境的前前后后,将一个梦重新回忆到第三遍时,梦境已经没有了意义。我整个手臂都处于弯曲的状态,我睁大双眼,似乎在我体内有一种河水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