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设想这个人的职业时总是浮想起在一条僻冷的小街他的住宅区,那只是一座小楼,可以让时间倒叙、想象、纷乱,从而阻挠时间流逝的那间小屋。
我曾经碰到过这样一个人,当时,我跟他在一团团闪烁的阴影中幽居时,纸牌揭示了他的命运,在他刚刚跟踪一条已逝的河流时,疾病驻守在他目光所及的世界,他的河流中止了,停顿在一片三角区域。我阅读他的每一篇文字,通常情况下,那是在倾听他叙述这个世界时的声音。
那次短暂的,回味无穷的幽居生活使我对他的怀念日益加深。过后,我将他散居在抽屉里,任何角落的手稿收集在一起。
这是一团团揉皱的河流,阴暗、弯曲的河流,它保存了一条河流进入长夜的童话。
而这个人也是手稿创造者,他要体现时间的绵延之光,还是记述时间的死亡呢?
就在这时,我发现我在凝视这个人时,由衷地对他产生了一种依恋之情。
在苏醒的阳光照耀下,他眨着疲倦的双眼,看着那团活跃的火焰,突然移动起来,他的脸上的线条仍然在继续游荡,走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时,我让他慢慢的拥抱了我。
这时,我看见那个老人,孤独地行走在沙滩上,好多天过去了,由于这个人的突然出现,使我无法看到老人的行踪。他的唯一的妨碍就是因为我们转移为拥抱,亲密的那种关系,也许是因为这些,我才会忘记那个老人的存在。
他让我称呼他为乐,并且声明多少年来世界上熟悉他的人都这样称呼他。
在暗红色的晚霞中,我第一次叫他乐。他很高兴,说是要带我去海边踏浪,我看了看沙滩上老人的身影说,别去打扰那位老人。他对我点点头,随即又说:这是一位埋藏着无数记忆的老人。
我告诉乐:海洋上也许曾经体现过他过去的时间,他太迷恋海水了。我从未看见一位老人守候着大海,像他那样痴迷,那样专心一致。
乐走近我,启发我说:“我看见过你的纸牌。”我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看见的,来到这里后,我从未用纸牌揭示过命运。”
乐轻声说:“在吹着风的夜里,我梦见过你身边的一副纸牌。请原谅,我没有能力阻止梦境,因为它的到来是突然的。我只是有一种感觉,你能用纸牌看见老人在沙滩和天空下的命运。”
“命运。”
我的双眼穿过暗红色的海岸线,一个老人的命运由我这副纸牌传达出来。我的心陷在恐怖中,我对乐说:“无论如何,我的双手不会去触动一张纸牌。”乐告诉我:“你安静些,我只是为那个老人担忧,因为他快要死了。”
显然,这是一座对于你的身心有极大好处的疗养院。它恢复了一批一批由低沉的疲惫组成的队伍,这些人离开疗养院时大都情绪怡然,当他们最后一次向大海挥动双手时,可以看得出他们的身体恢复了健康。
这天凌晨,是疗养院送走又一批人的时刻,我趴在带露水的阳台上,我唯恐看见那位老人消失,在疗养院严密的程序中,老人是不该离开的,他周围散发着阴郁、寒冷······这是不是一种疾病呢?我很想到老人的房间里去坐一会儿,隔开大海和沙滩,让风暴及大自然消失掉之后,仔细地看看这位老人在干些什么,在想些什么?接近这样一位老人需要勇气和机会,好几次我到了他的门口。
一种微妙的、来自空气中的紧张使我又转身向另外的地方走去。实际上在后来的那些日子,老人很少在沙滩和小径上散步了,这也是我与老人疏远的原因之一。
大多时间他都呆在房间,夜里,他的灯光通宵达旦,像一股微薄的火焰燃烧着,火焰中,透过宽大的窗帘,有时候可以看见老人的身影。他好像不需要睡眠,那么,他在迷惑的灯光下干什么?回忆,我想到了这个词,也许老人用全部的黑暗进入了回忆。
形成回忆的东西是难忘的,牢固的东西。
我跟乐走在一条湿润的路上,乐的回忆中经常醒目地展现过他碰到的许多女人。
诸如女人的房间,四季更替的裙裾的色彩,哭泣和愉快的时刻,女人们的禀性等等。
那时候,乐便抑制着流动的情绪,他的语气变得含糊、苍白起来,他终于控制不住向我讲起一个女人来。
这个女人便是湾,湾的故事由我叙述。当湾能够爬上山岗,收集夕阳和朝霞时,我恰巧从山岗走过,湾的体型和结构是纤细的,阳光下,乐看着湾纤细的静脉,纤细的小腿和手臂,纤细的鼻梁上的汗水,湾也看着乐的双眼,湾像我一样看不出乐的年龄只知道乐在阳光下的身影使她一阵晕眩,包括山上的树枝和云朵都在飘移,从湾的头顶和手心飘移着,湾就这样掉进了这晕眩之中,以后,晕眩使湾跟着乐飘移到了另一个世界。
几年之后,很自然,湾变成了乐的妻子。他们在一座城市建筑婚姻生活时,湾才18岁,这是一个美好得易折断的年龄。从婚姻生活开始的第一天,湾就表现出妻子的非凡才能,但是,令乐感到迷惑的是湾经常站在窗口,当她回过头来时必定面色苍白,那么白,面庞那么白,令乐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