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
爱在保佑你到达,那个想念我的地方和我想念的地方,就像上帝保佑着啊也平安到达一样。
绿色的车厢从我眼前划过时多像那片插种过的稻田,一个天使的爱人就在其中心跳着被一个望着火车开走的人爱着,从离开一分钟就产生的思恋会使他两个月后也踏进这片土地,他的爱的力量和武器全失落进里面去了。
他是纯爱的产儿唯美的精灵。他可能就是我也可能是另一个人。他独自回来的路上发觉夜空下的道路那么恐怖不安,他骑车去青年路想看看昨晚那个弹吉他的青年,那里空空荡荡,只能想想象昨天他和她驻足的脚印,他于是想原来夜的可爱的恬静全是因为有了他和她,手和手,嘴和嘴。不过南太桥上那个老人依然戴着眼镜烧玉米卖,他有一天可能会去买一支玉米,就像热带鱼埋完了花盆他就要去买金鱼。
他看到了你的那个眼神,在火车即将开出之前,他和人墙一起站在窗外,他只看着你,他感到你的眼神看了看别人,别人是那样多,又看着我,我就站在他们中间,和他们挨得紧紧,可你感到是谁最爱你的眼睛了吗?他要的在车上,也会看别人看你,看这个世界这个爱人,想一想站在中间这个只顾盼我的爱人,虽然远远看去和其他人差不多是一种动物,是这样吗?你说。
我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你的眼神,在你的眼神中看见我自己。
苏修,这是我在春城的第一封信,写信的手上还充满着你的味道。
我知道你在撕信封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心跳那样的急匆匆,以后最好慢一点,我怕我那颗滚烫的心从里面掉出来烫着我的爱人的手。
昊
1990.9.8
亲爱的:
此时已深夜,夜使生命停歇在某个地方,而火焰却不会熄灭,人类自从有了火就再没有舍得放下过它,这种闪烁使得生命存在过所有的地方。
我在路上想,今天要拆开什么样的爱情了,我想,我想……
我们的爱生长在一片没有语言的土地,因为没有语言因此就没有死亡,只有休憩。
怎样的呼吸,才能比大地更深厚,比天空更辽阔,比海洋更沸腾永远不苍白不变色,在这片为我们而存在的地方。
你的昊希望爱情让他的肩再宽一些,腿再长一些,手再紧一些,唇在烫一些。
多么愿意夜里11点的窗外响起沙沙雨声,而北方的苏修也在床边听雨沙沙,在想着什么动听的燃烧。
我要睡了,依偎着你的梦,爱情被带入到了睡眠中。
大声喊着你的昊
1990.9.20
我的臭臭:
不止在黄昏时分会想念你在黄昏时的长像,想念哪个石阶,哪块草地,哪个太阳,哪条河,哪种气味。一天当中不知有多少想念找到我占据我,在回头的一瞬,那闭上眼的随时,在人多的地方和人少的地方。在骑车的时候,自行车后面始终坐着那个人使我不得不听见那首歌。幸而在我成为想念的俘虏之时,她告诉我她也在想我——在3000多公里之外。
苏修和我,两个忧郁的人儿到哪里忧郁就到哪里。你忧郁着爱雨天,所以你走之后春城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可北京却有阴天,我在天气预报上看到了这样的天气分布。我也忧郁可忧郁的是太阳高照,所以我们在一起既不会患风湿也不会得狂晒症,地球上需要这种天气,大家彼此才健康。你喜欢我们在一起的天气吗?你给我戴上的太极图项链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今晨又埋了一尾热带鱼,我不记得第几次告诉你了这样一种关于鱼的消息。是长得像虎皮的那尾,有一天换水时曾从纱布里掉落在地,你就站在我身旁,可能太小心翼翼。关于热带鱼的名字有:虎皮、红剑、万龙、神仙、接吻、孔雀。还记得吗?我们从花鸟市场买鱼后的第二天死了他的同伴,你离开春城时的第二天又埋了他。人要是有鱼这样的脆弱就太好了。
最后突然发觉我俩的长相在黄昏时也差不多。
吻你!
昊
1990.9.11
爱人:
我的爱人,爱并不遥远,你知道吗?他现在就来到你的小屋里了,他就坐在你的旁边在静静地看着你了,你也看一看他,好吗?是爱使我们亲近,是什么又使爱接近?接近你的身旁,你的床头,你的呼吸,你的气味,你的饮食,我的爱人,当你看到了我在爱你后,你害怕了吗?
明天我将给你去打长途电话。拨电话给3000多公里外的苏修,她会在吗?她的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又是什么?
我明天一定要问她,但愿上帝让她在。我要看到她急匆匆地拿起话筒,心跳地与我说话,然后几天都不孤寂。
你收到这封信是5天以后,我们已经通过话了,我的声音会在这封信里延续。不是吗?我送你的那天就把我的声音留给了你,还有我的影子,我的笑容,我的长长的卷发,我的左手和右手……他们全都是爱你的。你感到了吗?你觉得幸福,还是害怕?
而此刻,9月27日的傍晚,我写信之时,却不知道明天我们说了些什么?苏修,你不认为距离多有意思,爱多有意思。
你在信封里已经发现我给你寄来了什么,两条鱼,他们很漂亮地躺在里面,我没有将他们埋葬,风干给了你。他们带着我手上的气息。苏修,一对相爱的人看着一对相爱的鱼死亡是怎样一种心情?鱼啊,苏修啊,你明天告诉我你的手心怎样护着他们?
吻你的额头并说晚安。
昊
1990.9.27